第一百三十一章 風雨匯江南 （36）

    “嘉嘉，你在不快點可就真趕不上飛機了。”

    “知道啦～～，還不是怪你，要不是早晨跳～那個舞～～，我們早就收拾完了。”

    丫頭也知道清晨那通鋼管舞中的很多動作十分性感，跳～，雖然給某人跳了，不過該羞還是有點羞的。

    寧婉嘉一邊回著梁遠一邊微微歪著頭，看著眼前并排放在一起的兩只黑色香奈兒背包。

    純黑色的小牛皮背包雖然很漂亮，但較為稀奇的是在背包帶子上分別掛著的兩顆粉色、一顆黑色的三顆蛋型物體。

    這三顆蛋和數日前梁遠讓江景峰作弊修改的那幾顆寵物蛋工程樣機截然不同，外殼的原料采用了蘭化剛剛小批量中試成功的雙酚A改性聚碳酸酯（PC）。

    這貨的全稱叫2，2-雙(4′-羥基苯基)丙烷聚碳酸酯，學名簡直長得讓人暴躁。

    說起來共和國聚碳酸酯產業的起步一點都不晚，幾乎和海外同時起步于六十年代。

    由于在某個溫度段，聚碳酸酯具備某些常用金屬的性能，可以節省銅、鋼鐵等貴金屬的緣故，大運動時代這玩意曾經是小小兵的科技研發寵兒，向來是打臉反動權威、洋奴走狗、時代工賊的革命利器。

    可惜，共和國薄弱的科技基礎壓根就支持不起聚碳酸酯產品的后續開發。

    聚碳酸酯在改性之前有著70度遇水分子分解這個極大的弱點，不過那個年代向來講政治不講科學，結果就是工農兵大學把聚碳酸酯吹上天，真干實事的單位沒人敢用這玩意替代銅或者鋼鐵等零部件。

    大運動最牛逼的時代，沈城化工研究院的造反某派用聚碳酸酯零件替代鋼鐵零件搞了一臺車，在寒風料峭的初春里得意洋洋的開起來，打了無數專家走狗、反動洋奴的臉。

    然鵝，還沒來得及全國推廣就TM的入夏了，隨著氣溫的升高，車一動，開著開著車里不少零件就會神奇的自然消失，這段歷史簡直是人類汽車發展史上的一大奇跡。

    更有意思的是共和國最最喜歡矯枉過正了，改開之后，聚碳酸酯也沒迎來科學的春天，考慮到這貨過于具有革命屬性的緣故，在研發上又被打入了冷宮，真TM的簡直了。

    某人上輩子雖然沒走科研路，但最基本的化學基礎還是有的，知道常用五大塑料沒一個是浪得虛名的，幾乎都和最基本的國計民生相關。

    五大塑料中又以聚碳酸酯的研發最為艱難，這玩意想要做改性，最方便的研究方式是在百萬倍高精度電子顯微鏡下做各種條件下的破壞性實驗。

    1990年，百萬倍高精度電子顯微鏡的價格不會低于40萬美元，聚碳酸酯的破壞實驗每做一次都是一小時起步，也就是說哪怕設備不休人輪換的上人海戰術，一天也就能做10個實驗，除去必須的設備維護，一年頂天做3000次實驗，這還是指這臺電鏡全都給聚碳酸酯研發組專用。

    算上梁遠給東大開掛的那臺百萬倍反射式電子顯微鏡，目前共和國全境百萬倍電子顯微鏡還不到十臺。

    九十年代，在海外，每年冒出來的改性聚碳酸酯全新牌號超過300個，相關從業實驗室超過6000個。

    有些數字簡單到用四則混合運算，都能算出來那種幾乎無可抵擋的絕望感。

    梁遠穿過來之前，曾有專家宣布我們在材料領域已經達到美國的30%云云，其實是扯淡的，那只是單純的代指金屬領域而已。

    如果統計金屬、非金屬全材料領域，共和國的實驗積累還不到美國的10%，假如在算上英、日、法、德，差距更大得無法描述。

    用個簡單的比喻，材料積累可以視之為即時戰略游戲里的地圖迷霧，如果美國是地圖亮了百分之七十的話，我們只亮了不到百分之十，如果美國加上盟友地圖亮了百分百，我們加上鮮血鑄就的盟友地圖還是亮了不到百分之十。

    誰都別攔著，腦門自拍磚.jpg

    這世上，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原本ABS的工程樣機雖然也是由設備精密加工制成，但由于ABS塑料固有性能的緣故，哪怕是啞光ABS，寵物蛋的色彩依舊有些灰度不正的刺眼，換句話說就是ABS塑料漂亮是漂亮，但屬于網紅臉沒氣質不耐看。

    而聚碳酸酯所制成的外殼就不一樣了，采用同種色母料由改性聚碳酸酯精密加工而成的寵物蛋外殼色彩自然，哪怕是長時間印在眼睛里效果依然溫和不刺目。

    這種主觀感受恰好就是高檔產品和一般產品最為重要的分水嶺。

    當然，改性聚碳酸酯這玩意漂亮是真漂亮，價格也貴得吐血，由于是實驗室中試的緣故，這東西一噸成本超過三萬元。

    如果算上精密加工，成本那是真心上天了。

    在遠嘉的支持下，蘭化在這三年多的時間里除了對聚碳酸酯塑料，以及ABS塑料的各種改性牌號研發之外，對塑料加工技術的研究也異常深入。

    由于港基集電在小功率電機精密控制上的技術進展突飛猛進的緣故，由楚慧芬牽頭，蘭化、北車、香格里拉電氣、港基集電四家分別出資金、技術、資源，直接并購了沈城市屬企業沈城第四機床廠、沈城第五機床廠。

    在沈城四、五機床廠的基礎上成立了一家名為華夏北方精密設備有限公司的企業。

    新企業成立后暫停了原本普通機床生產的主業，而是轉向塑料精密加工領域。

    哪怕是在新世紀之后，共和國國產塑料制品和海外塑料制品的成品也幾乎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最明顯的地方，共和國塑料制品的邊角或是背面總有起毛刺的地方，那股子廉價感無論用什么亮眼的顏色都掩飾不住。

    造成這種后果的主要原因除了材料本身之外，塑料加工機械不行也是主因。

    高精密度的塑料加工設備從原理上說依賴于高精密度的電機控制，和高精密度金屬加工技術的最大區別無非是電機功率大小和被加工材料性能本身區別。

    這兩者并無技術上無法逾越的鴻溝，因此海外一樣對共和國禁運。

    港基集電在小功率電機精密控制領域取得突破之后，北方精密開始研發基于港基集電數控電機的CNC精密雕刻注塑生產線。

    目前，港基集電能拿出手的技術除了F2數字通信芯片，C2、C3通用處理器，剩下的就只有小功率電機精密控制了。

    早期小功率電機精密控制的需求，源自無葉電風扇和空氣凈化器的市場需要，這兩樣設備產品其實對精密度的要求都不算高。

    如果沒梁遠在戰略方向上的頑固堅持，蘇良宇等人寧愿選擇先做面上量，最簡單的就是對國內已經大批上馬的家電生產線進行改造，比如冰箱的電腦溫控，電視機數字遙控，全自動洗衣機控制芯片等等，換句話說就是先干風險較低的微創新，而不是孤注一擲的在單一的電機精密控制領域里死磕到底。

    三年時間，港基集電每年單單人力成本的開銷就三億人民幣打底起跳，除了優化晶圓生產線和C系列、F系列處理器研發，港基集電所有的技術力量可以說全都砸進了電機精密控制這個窄窄的領域，大有一揭兩瞪眼、一注定輸贏的氣勢。

    不過最艱苦的時段一旦熬過，就能看出來梁遠堅持在技術領域深度擴張的好處了。

    CNC精密雕刻注塑生產線只是最開始果實而已，一旦港基集電攻破大功率電機的精密控制，高精度機床的研發幾乎就變成坦途。

    當然，精度越高研發的難度也越高，只要港基集電在這個領域的專研持續加深，共和國自產超高精密機床的夢想早晚會變成現實。

    某人的運氣或許真是個可以給其他人BUFF的技能，梁遠都沒想到蘭化能這么快的拿出來合適的改性聚碳酸酯成果。

    改性聚碳酸酯的牌號成千上萬，每個溫度段、每個色澤段、每個物理性能段都有相關的專業產品出現，比如耐熱的、耐寒的、耐磨的、耐摔的、耐油的、耐紫外線的等等等等。

    蘭化搞出來的這個牌號看起來沒啥特技，不耐寒、不耐熱、不耐摔也不耐紫外線物理性能普普通通，但這貨最大的特點就是色彩還原特別溫潤通透，自帶卡通效果。

    換句話說，這個牌號的原料光澤度自帶自然萌的哇卡伊屬性，具體光澤參考諾基亞N90手機殼和蘋果5c。

    不管那個年代，其實顏值都是代表著正義。

    兩個丫頭一看到用CNC精密雕刻注塑生產線，試生產出來的新寵物蛋幾乎立刻就喜歡上了。

    在梁遠忽悠測試產品如何如何緊缺的言語下，雙胞胎眼淚巴巴的把原來的寵物蛋上交換了新寵物蛋，梁遠終于松了口氣，這下寵物都變蛋了大家重新養，能不能贏梁遠不在乎，起碼作弊這事兒安全了。

    某種意義上說，技術研發這東西除了實力之外運氣因素也蠻重要的，蘭化把這玩意蒙了出來加上北方精密已經接近研發成功的CNC精密雕刻注塑生產線，單憑這兩樣產品，遠嘉在用于消費電子這個不算狹窄的塑料加工領域，可以說一躍到了國際頂尖水準。

    算算投入也是驚人的很，港基集電這么大規模的研發型電子企業，此時在亞洲也算能排上號了，這等規模的企業花了三年時間，近乎孤注一擲干出來的玩意，想想就知道成本會有多高了。

    真按財務法則算投資算成本，漢字傳呼的研發成本大約花了十億，港基集電在電機控制上的人力投入比漢顯的隊伍還龐大。

    考慮時間成本、機會成本平攤到電機精密控制上的研發成本不會低于二十億人民幣。

    假如單純從寵物蛋這個單一品種的產品計算，不賣出三百萬個寵物蛋連研發成本都收不回來。

    當然，實際上不可能這么算，CNC精密雕刻注塑生產線可不止用于寵物蛋這一種產品，雖然蘭化的新材料有點自然萌，不適合用于傳統的大型家電，但類似音樂播放器，手機，傳呼，U盤，電腦機箱等許許多多年輕人喜歡的消費電子產品幾乎可以一網打盡。

    如果從消費電子整個行業考慮，三百萬這個看起來十分龐大的數字又會顯得如此的渺小。

    由于寵物蛋算是梁遠自己搞的私人項目，蘇良宇等人還不知道蘭化新材料中試試車成功的消息，如果知道某人吉祥物這個屬性怕是會被實錘了。

    “菲菲，把那個給我裝起來，哎，還有那個和那個～～。”

    梁遠手不停，嘴也不停的忙活著。

    由于這次出門要出去很多天的緣故，整個清晨梁遠一直在突擊大量的文件簽字，反正這活躲不過去早晚都得干，早簽完在外邊還能少接點詢問的電話。

    這也就是三人一起長大這幾年，兩個丫頭一直充當某人的貼身秘書，換個平常戀人某吉祥物早就被敲得滿頭包了，那個和那個是TM哪個？

    書房外間，放在地板上的兩個香奈兒背包的背包帶上，除了掛著三顆寵物蛋之外，還分別掛著一個銀色鈴鐺和一個銀色的蝴蝶結。

    兩顆粉色的寵物蛋自然是一個背包掛一顆，倒是某人那個黑色的寵物蛋正和一顆粉色的寵物蛋挨在一起，掛在一根有著鈴鐺的背包帶子上。

    寧婉嘉用手指頂著臉頰想了又想，還是伸手把那顆黑色的寵物蛋從掛著鈴鐺的背包帶子上解了下來，然后系在那根有著蝴蝶結的背包帶上。

    看著依舊挨在一起的一粉一黑兩顆寵物蛋，寧婉嘉的嘴角微微彎起，抿著小嘴對著背包點了點頭，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今天都單號了，說好一天一換的。

    這次去滬城，兩個丫頭隨身沒什么東西主要目的以玩為主，梁遠就不一樣了，遠嘉正在爆發前的關鍵期，就算梁遠舍得放權，但這么大的集團只要梁遠稍稍留意就有無數件公務等著某人處理。

    一千所的056護衛艦和59改坦克，中科東軟的核磁共振，寵物蛋什么時候在海外上市，和法國高層接觸開啟智商稅的前置步驟等等等等，這些事情都擠在這個暑假等著梁遠做最后的決斷。

    這些事情的決斷由于沒有曾經的歷史作參考，梁遠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權衡利弊，生怕由于自己的緣故給共和國的發展道路帶來某些意外的災難。

    梁遠把兩個丫頭指揮得雞飛狗跳，終于把該帶的文件和資料都帶全了。

    梁遠拎著自己的文件包，兩個丫頭各自背了一個香奈兒的背包一起出了門。

    倒是寧婉菲看到自己背包帶上那顆孤零零的粉色寵物蛋之后，無比隱蔽的嘟了一下嘴巴。

    周恒一直在樓下的地下車庫待命，三人沿電梯而下，直接從車庫上了奧迪一百出了小區。

    奧迪一百剛剛出了小區大門，一輛早已等在路邊的墨綠色陸地巡洋艦緩緩離開路邊跟在了奧迪車后。

    “小遠，后邊跟著的是翁處么？”

    周恒瞄了幾眼后視鏡，問梁遠求證。

    這幾年，周恒再遲鈍也漸漸品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好在周恒性子夠沉穩，雖然心里驚訝到了十分但明面上還是一如往日，不過私下里和翁承基的交流倒是頻繁了起來。

    自從一千所開始運轉之后，梁遠和兩個丫頭出門的安全問題再也用不著唐婉關心了，新成立的AIA徹底接手了梁遠的個人安全，翁承基幾乎成了三人專門的警衛長。

    如果在沈城梁遠用車基本都是周恒，如果出省就會有AIA的人跟著，這次梁遠的行程里有香港，翁承基自然會接手全程的安全警衛。

    梁遠不知道的是熊偉信正在對周恒進行調查，打算把周恒直接吸收到AIA的外圍，免得日后安排警衛問題出現交接方面的漏洞。

    梁遠扭頭看了一眼，確定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可能去港島，嘉嘉和菲菲以前在啟德機場還遇到過港島大飛（注1），寧姨總不放心那邊的安全，說有翁叔跟著才能放心。”

    周恒自然猜不到，某個裝港島大飛的家伙早就被某人用八億美金砸得跪地叫爸爸了，眼下正一門心思的打算攻略祖國的寶島呢。

    兩個丫頭難得聽梁遠提起歐陽文輝，寧婉嘉有些好奇的問道:“小遠，那個家伙在忙什么呢？前段時間我好像從文件上看到他去美國了。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ｎ.com ”

    梁遠有些邪氣的瞄了一眼丫頭泛著水色的粉唇，笑嘻嘻的說道:“替我去收稅。”

    看著梁遠的目光在自己的唇瓣上流連，幾乎瞬間寧婉嘉就猜到了某人的齷蹉心思，也想起了上半年兩人在南湖公園里所談論的那個價值十億的吻。

    寧婉嘉伸出小手不輕不重的掐了梁遠一把，短時間里車里寂靜一片。

    過了一會丫頭慢慢的靠近梁遠，趴在梁遠的耳邊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把億換成元也是可以的。

    聽著丫頭的溫言軟語，梁遠差點就“激動”了，小妖精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會勾人了，黎明前的這幾年時光估計要難熬的很，有著豐富經驗的某人，十分清醒的認識到了自己這三四年那無比悲催的未來。

    雖然三人在家里折騰得雞飛狗跳，不過到機場后時間還是蠻寬裕的，按部就班的辦好登機手續，包括翁承基在內的梁遠一行四人，準時登上了十點離港起飛的南方航空公司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