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三 1夜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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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態度太糟糕了！

    王庚心里想著，皺了皺眉頭，馬上又舒展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我把它裝起來！這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冰箱哦！是我國民族工業的偉大成就之一，連上海的洋人都要搶購呢。”

    王庚笑道，盡量讓自己表情看起來興奮。

    他朝警衛揮揮手，示意他們把冰箱放在陸小曼面前后退出去。

    ‘一臺放在客廳，放水果、酒、飲料招待朋友。一臺放在廚房，儲存新鮮的蔬菜肉類。我可一直期待嘗試你的廚藝呢。”

    王庚一邊拆開包裝，一邊往客廳旁邊的飯廳布置冰箱，不一會兒就把冰箱裝好了。

    或許是王庚的討好，或許是冰箱的魅力，陸小曼的熱情終于被喚醒，她手指撫摸著淡藍色光澤的冰箱外殼，眼里多了幾分光彩，邊贊道：‘果然很漂亮啊！”

    不一會兒，冰箱里就塞滿了酒和飲料。

    ‘張裕葡萄酒味道還算不錯，冰著口味更好。明天邀請志摩胡適他們過來做客，好不好？”

    陸小曼笑著對王庚道。

    王庚眼里閃過一絲陰霾，臉皮抖了一下，點點頭，大方笑道：‘好啊！我也好長時間沒和那些學問家交流了！上次泰戈爾來上海，志摩和徽因接待他，可惜當時有事，我錯過了那次會晤。”

    此言一出，陸小曼臉色一變，轉過頭，剛才臉上的雀躍一下子掛滿了冰霜。

    見陸小曼臉色變了，王庚有些后悔。小曼不開心，他心里也難受。

    ‘我去廚房把冰箱裝好。‘王庚故意不看陸小曼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廚房里出來。

    新添家電似乎沒有為家庭添加喜悅，反而把兩人的感情冰凍了起來。

    臥室里，兩人相背而臥。

    ‘有個朋友要辦宴會。比較重要，你打扮打扮，我們一起去。‘王庚幽幽道。

    ‘都有哪些達官貴人？說來聽聽。上海灘要你巴結的人可沒幾個啊？‘陸小曼漫不經心道，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有些諷刺意味。

    ‘人數不多，地位都不比我差！‘王庚道。

    ‘哦？‘陸小曼心頭一動。態度有所重視，在上海灘她陸小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交際場上的皇后，風頭壓過唐瑛等名媛。固然是因為她以前在北方創下的名頭，更多的還不是因為王庚的權勢？

    王庚掌握駐軍上海，是國內軍界有名的實權人物，遠超出一般意義上的年輕有為來。

    從北京‘校園皇后‘走過來的陸小曼，聽王庚一說，賓客不比王庚地位差，說明這次宴會的重要性，態度不由得重視起來。

    ‘其實不是正經的宴會。只是私人的聚會，我有今天，主要也是因為得到那位朋友的賞識。”

    王庚道。

    ‘那可是位大人物啊！‘陸小曼道。接著猜道，‘是李宗仁？白崇禧？還是鄧鏗？”

    一口氣說出軍委會最有名的三人，馬上又自己反駁道，‘不對！那三位都是在國內成長起來的，和你留學背景不太符合。

    你應該和宋家或者從南華回來的司徒勇將軍走得近。不，應該不是司徒勇。我沒聽你提過他。

    也未必是宋子文，他做總理前。你已經是將軍了，而且他在軍界的影響力未必能把你提到現在的位置。

    說起來。這幾年你平步青云，我跟著你糊里糊涂就處在高處不勝寒的地步了。平日那些人巴結我，我卻不喜歡她們，在上海的朋友不多。”

    陸小曼嘆了口氣，看了看王庚，心里遺憾，榮華富貴固然是好，但我更需要一個關心自己，能陪自己逛逛街、唱唱戲的精神伴侶，王庚之好還不足以讓自己感覺溫暖。

    似乎感覺到陸小曼的埋怨，王庚翻過身，把陸小曼身體搬過來，面對面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道：‘基本上你說對了，我好像就這樣糊里糊涂的上來的。人也比較刻板無趣，冷落了你！”

    陸小曼聽了丈夫歉意的話，有些動情，身體向他懷里靠，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日子一長，雙方的隔膜太厚了，想到了什么，態度變得冷淡，重新翻過身去，幽幽道，‘睡吧！”

    見陸小曼離開自己的懷抱，不愿面對他的臉，似乎不想和他說話，王庚索然無昧，無聲一笑滿是苦澀，心中塞滿了妻子的冷淡，同床異夢，大概說的就是這樣吧。

    自己幾乎把最大的秘密和她分享了，難道--再也挽不回她的心了么？

    真不甘心啊！自己苦心經營，卻比不過會說好聽話會寫幾行詩的奶油小生？

    論才情？自己真的比別人差么？

    只不過我要肩負重任和使命，沒那么多時間，也不屑于流連于花前月下而已。

    某些人千萬不要把我的大度看做軟弱可欺啊！

    王庚心里暗暗發誓道。

    嘉道理花園。

    放映室，伴隨灰暗的燈光和放映機的電流聲，司徒南躺在沙發上，雙腳擱在茶幾上，正欣賞著一部黑白無聲電影。

    除了司徒南，旁邊還坐著一位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女，穿著青色旗袍，坐態端莊，不像司徒南那樣隨心所欲。

    她的心思不在電影上，那電影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司徒南臉上，在黑暗的環境下，她可以放肆地看著司徒南。

    阮玲玉有些高興，也有些擔心。高興的是司徒南回來了，這個給以自己父親和兄長感覺的主人是自己的依靠。擔心的是，他生氣自己拋頭露面去演電影，自己也沒想到演了一部電影，莫名其妙就成了明星。

    就在此時，司徒南突然回到上海。自己的命運走在十字路口。

    他會生氣么？

    他會不讓自己演戲么？

    想到自己已經成為明星了，上海觀眾、報紙上都稱贊自己演得好，阮玲玉有些驕傲，不舍得放棄電影。

    在電影《楊小真》里，阮玲玉扮演的女主角是一個知識分子出身的交際花。和一位有為青年相親相愛，歷經波折終成眷屬的愛情故事。

    故事情節沒什么好說的，有什么故事情節司徒南沒見過？

    特斯拉實驗室發明、康明斯電氣公司制造的有聲電影早幾年前就在美國推廣，這技術還用來拍成南華建國的紀錄片，在亞洲放映也好幾年了，沒想到上海電影市場還是以無聲（默片）為主。高科技產品普及真不太容易啊，在沒有互聯網、沒有電視機的時代，這進程尤為漫長。

    大概是因為無聲電影成本低吧，落后的技術有生存空間，中國百姓要求低。沒見過世面，有電影看就不錯了，就不挑剔電影是有聲的還是無聲的！

    司徒南分析道。

    看無聲電影，字幕很重要，情節推進主要靠字幕介紹來實現。

    司徒南回過頭，見阮玲玉盯著自己臉看，瞪了她一眼，小姑娘目光如小白兔般躲開了。

    司徒南笑道：“不錯嘛。我一回來家里多了個明星！真是驚喜啊！”

    聽司徒南語氣不嚴厲，阮玲玉稍稍放心，小心問道：“我演的好不好？”

    隔著昏暗的燈光。司徒南也感受到小姑娘的期待，渴望得到自己的肯定。

    果然是一代電影皇后，不用說話，靠眼神就把人物演的栩栩如生，司徒南心里自然很是欣賞，嘴上卻淡淡道：“馬馬虎虎吧！”

    心里加了一句。這愛情片沒有動作互動，連個吻都沒有。比山楂樹都要山楂樹，這算是史上又一部最純的愛情片么？

    上海電影還是和好萊塢起步相差不遠。至少上海電影已經進入有聲時代了，盡管上海的電影公司更多的習慣拍無聲電影，但有聲電影大行其道的趨勢不可改變，也就早晚幾年的事。

    沒有代差，不過專業、規模、社會影響力以及和銀行資本的結合程度來看，上海和好萊塢之間的差距還是蠻大的。

    好萊塢商業電影投資百萬美元的空戰電影已經有人在拍了，（和霍華德休斯相比，卡神花錢拍電影還是很省錢的），藝術片也有愛情動作片“橫行霸道”，*裸滴宣傳白頭鷹的色情墮落，（電影商人）毫無廉恥，有個叫肯尼迪的電影院老板最喜歡放小成本高回報的片。

    沒有菊花總局約束，上海電影商人其實可以底限更低，再低，制作放映更多群眾喜聞樂見的片子。

    司徒南很沒有節操地吐槽著，阮玲玉演的黑白片還在播著，但司徒南早沒興趣看了，面對十七歲的少女,諸多吐槽只能埋在心里。

    “哦！”阮玲玉沒聽到司徒南贊美自己，有些失望。不過司徒南好像沒反對自己演戲，這又她安心不少又聽見司徒南說：“而且只是默片電影，默片電影不用多久就會淘汰，再過兩年，到處都是有聲電影了。你把有聲電影演好，才能更多的觀眾看到你。”

    “可是我臺詞念不好，有口音，人家會笑我的。”阮玲玉氣餒道。

    好吧，司徒南推廣了普通話和簡體字，讓北平的破落戶得到一絲淡淡的驕傲，卻給阮玲玉這個小明星一道難題，廣東人說普通話很獨特嘛。

    “笑話你口音的人沒見識，他們不懂欣賞你的特色。你看國內的達官貴人、巨商大賈，都以廣式口音為榮呢。尤其到了廣東家鄉和南華，你的口音更受鄉親們喜愛呢。”

    司徒南笑著安慰阮玲玉，在看來，阮玲玉的口音其實很淡，沒有問題，只是不自信而已。在圣瑪利亞女校讀了幾年書，她普通話、英文說的挺流利。

    與其擔心口音問題，還不如擔心觀眾的聽力和欣賞能力。

    話說回來，關于地域口音的討論，要不是司徒南推廣拼音和普通話，除了青年學生，中國鄉親們有幾個能聽懂隔壁省、隔壁縣的人的話呢？況且有機會在電影里聽到人物原聲的中國人就不多。在電影市場沒有太多選擇的前提下，阮玲玉的擔心真不是問題。

    “你只是還不夠自信罷了!”

    原來歷史上，她母女寄居的那個廣東鴉片商人家庭不重視阮玲玉，阮玲玉受到的教育更不能和嘉道理花園相比（都當成了嘉道理花園的小姐來培養了），因此阮玲玉有口音問題不自信。演的都是默片，沒有演過有聲電影，后世的人沒聽過她的聲音，這有點遺憾。

    “我聽你的，你說我行，我就演了。”阮玲玉露出笑容。心里很甜，總算解決一個難題。

    司徒南算是承認和鼓勵自己拍電影，有他的支持，母親就不會反對自己拋頭露面了。

    “看你高興的！”司徒南敲了敲阮玲玉的腦殼，告誡道：“小姑娘追夢是好的。也要多長點心，我不怕有人敢潛規則你，就怕你傻乎乎的被怪蜀黍騙了。”

    “哼！誰能騙我啊！”阮玲玉驕傲地哼道，心說：你才是怪蜀黍呢！潛意識里，她在司徒南身上找到一絲父親的感覺，司徒南的認可和鼓勵對她很重要。

    她隱約知道司徒南在美國有電影公司，對電影其實挺了解的，因此對司徒南的判斷很是信賴。

    司徒南雖然沒有在上海開電影公司。但上海的好幾家電影公司都離不開美華公司，他們拍電影的攝影機、膠卷、燈光等器材不是從美華電氣購買的就是從康明斯電氣進口的。

    自己拍電影時，那些老板還時不時地打聽嘉道理花園的情況。都想攀關系呢。

    小姑娘的理解有誤，司徒南雖然不像二十世紀威廉電影公司那樣直接在上海投資電影公司，但暗地里上海的好幾家電影公司都被美華財團旗下的好幾大大型公司間接控制著。

    拿海對岸的好萊塢來說吧，如今正是好萊塢最美好青春的年代，電影市場快速發展，散發出誘人的氣息。東部的財團們已經介入好萊塢了，洛克菲勒財團就盯上雷華電電影公司。收購電影制作公司不止，還在全美收購電影發行公司。在各地興建電影院，對二十世紀威廉電影公司形成了競爭。

    好萊塢野蠻生產的歷史已經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資本運作的時代。如果國內工業化進程不被外力打斷的話，上海電影市場發展十年八年后也會跟隨好萊塢的步伐進入資本運作的時代。

    阮玲玉去拍電影時，不少大人物都給電影公司打招呼要照顧好這個小姑娘，上海那些電影公司老板私底下稱阮玲玉為電影公主，未必沒有司徒南在背后提供的經濟支持的因素。

    因為阮玲玉，司徒南想起了下午和張幼儀在車上談到的那個路邊等車的情節，自己開玩笑說要拍成電影，《一夜風流》電影里那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其實蠻適合阮玲玉來演的，于是對電影來了興趣。

    “跟我來。”

    “別說話。”

    司徒南來到錄音室，嘉道理花園就設有專業錄音室，里面還保存不少司徒南錄制的唱片，只不過從來沒有公開而已。

    錄音室、放映室，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ｏm 諸多娛樂設備，還有通訊電臺和電報機等高科技產品，嘉道理花園應有盡有。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這也難怪阮玲玉對電影有興趣了。

    司徒南放好唱片，對著麥克風口述電影《一夜風流》情節，把電影的構思都錄下來。

    “這是你的新片！找編劇寫好劇本，我檢查通過后就拍。”司徒南把錄好的膠盤遞給阮玲玉，吩咐道。

    阮玲玉接過膠盤，真有些蒙了，這樣似乎有點草率了，不過那故事，我喜歡。

    她喜滋滋地離開，照司徒南的指示，給電影公司打電話，連夜招來幾位編劇，那幾位編劇一連幾天都被“困在”嘉道理花園一個房間里寫劇本，直到劇本完成也沒能見到那位神秘的原創者。(未完待續)

    ps：這章感覺不好，不會寫夫妻吵架。斷斷續續幾個小時，都寫不出感覺。

    好了，存稿又沒了，作者接下來又要進宮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