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考察學習了整整一個禮拜,當趙一江和張曉梅回到惠陽時,身邊多了一個小伙子,看年齡不到二十歲,中等個頭,長得眉目清秀,身體單薄羸瘦,大眼睛里透著一股機靈、聰明勁兒。他叫李居朋,西廣梧縣人,是趙一江從深城街頭“撿來”的。
那天看完“T臺秀”之后,趙一江和張曉梅婉拒了何溫繪的邀請,倆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攤吃夜宵。趙一江不但餓壞了,而且因為剛才跟錦棠公司的唐總、何溫繪等一番深談,說得口干舌燥,飯剛一上來,他顧不得跟曉梅姐說話,三口兩口將一大碗面吃了大半。
“呵呵,怎么跟個餓死鬼似的!”
張曉梅手撫胸口白了趙一江一眼,她依然沉浸在剛才眾所矚目的氛圍里,一顆心咚咚亂跳。那種感覺既令人興奮激動,又讓人心慌意亂!自己這身打扮,加上完美無缺的身材容貌,立刻成為了全場目光聚焦之處,那種被女人仰慕、艷羨、嫉妒,被男人吞噬、撕裂、剝離的感覺,讓她找到了自信和價值所在!
幾天來,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兩個人拋開一切束縛,感情迅速升溫。特別是張曉梅,多少年了,她好像把自己完全裝在了一個套子里,剛結婚就當后媽,照顧起丈夫與前妻生養的兒子,還沒等明白當母親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兒女王海、王茜又接連出生,連緩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直接從懵懂少女成為了一個整天與尿布、家務打交道的家庭主婦。雖然容顏未改,但心態已老,把自己真當成了戶口本上被王洪壽改成的46歲年齡,平時竟然依老太婆自居,是趙一江讓她知道了自己依然年輕依然美麗,而且這種高雅賢淑的氣質,隨著年齡的增長竟然愈久彌香。
“先生,我……我給您擦擦鞋吧?”
趙一江正想與張曉梅打趣幾句,眼前卻突然多出了一個小伙子,手里拿著一塊油膩膩、黑漆漆的破布,指著一江的皮鞋,示意給他擦一擦。
“不用謝謝!”
趙一江擺擺手擦鞋得給人家服務費自己沒有張狂到需要人服務的理由,回賓館自己擦一擦就可以了。小伙子聞言失望地皺緊眉頭,沒有央求他,卻一言不發地盯著張曉梅眼前那一大碗一口沒吃的面發呆。
“喂,小兄弟,你是不是餓了?”
趙一江雖然不負責分管局里救助站的工作,但搞民政工作整天與弱勢群體打交道,見慣了那些因為貧困、有殘疾整天在街頭流浪,連頓飽飯也吃不起而饑餓難耐的人與小伙子可憐兮兮地目光對視的一霎那,他就發現對方肯定餓壞了,“呵呵,如果你沒吃飯的話,就吃吧!”
“謝謝先生、大姐。”
小伙子連讓也沒讓,疾步上前急切地抓起張曉梅面前那碗飯,如風卷殘云一般轉眼間吞進了肚子里……。
“一江哥,你們北方什么時候下雪呀?”
李居朋的一句話,驚醒了沉浸在回憶當中的趙一江“呵呵,還早呢,再有兩個多月就能見到了。”
“呀!是不是很好玩啊?”
居朋還略帶稚氣的臉上,充滿了對大雪紛飛、漫天雪花飄舞時的憧憬。在他們家鄉西廣省梧縣,因為地處亞熱帶地區,冬天是根本看不到下雪的。趙一江疼愛地摸了摸居朋的額頭,促使他把這個孩子帶回惠陽的原因,是因為他跟自己一樣凄慘的身世和聰明伶俐的表現。
因為趙一江和張曉梅的打扮,讓李居朋誤認為碰到了一個經商的大款,于是懇求倆人收留下他,自己什么活也愿意干。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依靠鄉親們的幫助勉勉強強讀到高中,知道再往下讀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連高考也沒參加就出來找活干,從家鄉來深城已經好多天,一直沒找到工作,身上又沒錢,只好從垃圾堆里找了人家扔掉的半截鞋油和一塊破布,擦鞋換回幾毛錢買飯吃。
讓趙一江進一步下定決心的念頭,還是聽居朋堅決拒絕一些同樣流浪者的誘"惑,不去偷、搶、騙而是自食其力的故事,讓他由衷敬佩這個有骨氣、有志向的孩子。心里突然感到一陣愧疚,自己沒事怎么忘了侯小軍呢,他要是與居朋一樣不與別人同流合污,肯定也是一個好孩子。現在怎么樣了,還在看守所嗎?回去后一定看看他,爭取無罪釋放出來。
王洪壽派車去薊洲機場接回了三個人,張曉梅回了家,趙一江則帶著李居朋去自己宿舍。
“居朋,你想干什么工作呀?”
既然把人領到惠陽,就必須給他找個工作干,假如能夠與錦棠公司合作在惠陽開幾個工廠的話,自然不成問題,但是很需要一段時間,現在不能讓李居朋閑著,得給他找點事做。
“啥都行,一江哥,我聽您的,只要吃飽飯就行李居朋對工作沒有任何要求,不想讓自己剛認的這個哥哥為難,“哥,您……等等我,我出去一趟……。”
說完,拎起自己的大包,咚咚跑下樓去。自從上飛機開始,李居朋手里就一直沒有放下他那個隨身攜帶的大黑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好像盛了不少東西,看樣子還挺沉的,但他從未給趙一江看過。
趙一江想攔沒攔住,搖搖頭只好讓他走了出差剛回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或許居朋第一次到北方來,看到什么東西都新鮮,想下樓去熟悉熟悉環境罷了。
到辦公室走了一圈,孫大姐、佟雪蓮倆人在,其余兩個同事出去了。
“呀!趙局長,您回來啦!”
一見到他孫大姐親熱地叫著局長,走上前來問候。機關里的同事關系非常微妙-,以前,趙一江還是普通工作人員時,單位里每個人都可以使喚他一江也樂得為大家服務。但是現在不同了,盡管他還想維持以前那種非常融洽的姐弟之情,可大姐們可不這樣,她們發自內心地自愿稱之為“趙局長”,因為一江帶給她們的,不是威嚴不講情面,而是一種讓別人不敢輕看的自尊。
殘聯與民政局機關之間,是一種上下級關系如果非要用一種比喻形容的話民政局就是媽媽局機關所有科室就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嫡出;而面對殘聯這個獨立核算的事業單位,她是后媽,是庶出。有什么好事自然是親生兒子的,遇到壞事或需要花錢的時候,則又想起了殘聯、救助站等。
這種表面上不易察覺的東西,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得到,而由此所造成的,就是人和人的關系非常微妙。局機關的科室拿這些下屬單位根本不當人,像殘聯如果要以局里的名義下發一個文件,即使再緊急再重要,放在以前局辦公室不拖個三五天根本辦不成,但現在不同了,邱作超嘴上跟抹了蜜一樣,有事沒事往殘聯辦公室跑,開口閉口“有事您說話”,態度謙虛誠懇彬彬有禮,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趙一江分管他帶來的,去局里其他科室辦事,科長的態度也客氣了許多。
因此,孫大姐她們十分尊敬趙一江,并對他安排的工作盡心盡力。
趙一江看到辦公室內新添了一張辦公桌,上面好像還放了一些新辦公用品,于是開玩笑道。“呵呵,孫大姐,我不在變化挺大的!”
“趙局長,您出發時,邱作超送了一個年輕人來,說是蔡局長安排過來的,我們怎么攔也攔不住,他說您知道。”
一把手的命令誰敢不聽呢,就是自己想阻攔,也得費番力氣,因此,趙一江沒有責怪她倆,“哦,我知道了,人呢,哪兒去啦?”既然來了新人,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
“不知道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呢?”孫大姐也納悶。
趙一江心想,看樣子挺活躍的,剛來就四處跑,如果做事知道好歹有分寸的話,倒是可以上心調教調教。
自從進了屋子,佟雪蓮眼里僅僅閃過一絲驚醒,就刷然不見了,低下頭再也不看趙一江一眼。在深城時,曉梅姐吞吞吐吐的半句話,讓趙一江記在了心里,有孫大姐在他不好說什么,回辦公室批閱了一些積攢下來的文件,然后無聊地出去轉悠了一圈,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車,心里突然有了給李居朋找點事做的主意。
“這小子,剛來就到處亂跑,別弄丟了。”趙一江發動汽車,開了
車子剛轉過街頭,就聽見前方有人在大喊。
“賣工藝品啦,賣工藝品啦!”
“做工精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手工打造,純軍"品部件,5塊錢到塊錢一個,來晚了就沒有啦,不要擠,不要擠……!”
那個南方普通話口音自己非常熟悉,不用說那是李居朋,而原來自己一直懷疑他借五十塊錢的事情,現在也有了答案,從南方弄回這么多、這么沉的金屬工藝品,真是難為他了!趙一江默默坐在車里,觀察著李居朋的一舉一動,直到天色將晚,他賣了多半后收拾完東西,走到一個推著鹵汁牛肉的攤上。
“大姐,我哥剛從南方出差回來,今晚我要請他客,多少錢一斤,麻煩您給我來塊最好的。”
“好小子,真是個好兄弟!”趙一江眼眶濕潤了,一種久違了的親情在心頭彌漫,居朋的作為證明自己沒看錯,是個值得信賴的男子漢。他揉了揉雙眼,卻突然聽到前方一陣吵鬧聲,李居朋剛買的牛肉被人仍在了地上,在他周圍站了五六個邪里邪氣的小流rl氓相互推搡著。
“不好!”
趙一江趕緊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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