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也不是傻子,明知宴無好宴還得去。一是他想要摸一摸鄭國舅的底細,二是他也要試一試鄭國舅是不是當真要殺他。
之所以讓鄭府的轎子去福建會館接他,就是為了讓大家都知道,他朱學是去鄭府赴宴。倘若鄭國舅真的要擺鴻門宴,又豈會讓人人都知道?真以為一個九品官不是官嗎?
回到福建會館洗個澡,換了一身官衣,朱學看著銅鏡里那個頭戴烏紗帽,身著青黑色圓領袍,腰中束了烏角帶的俊美少年,十分的無奈。
烏紗帽后那兩個帽翅,怎么看怎么像是兩葉風扇或是豬耳朵。朱學不禁吐槽朱元璋的品味,弄兩個豬耳朵在頭上,還不如弄個半圓,人人腦后頂一佛光。
過不一會,福建會館的門子來報,說是請他赴宴的轎子到了。朱學這才整整衣冠,開門而出,微笑道:“有勞門子。”
那門子受寵若驚,什么時候有官員對他說有勞?朱學也不理會他,剛才的客氣,只是為了加深門子的印象而已,讓他記住朱學要去做什么。
來到門口,一頂四人抬的素轎已經準備好,朱學站在門口贊嘆道:“國舅府的轎子就是不同凡響。”說完邁步上轎。
福建會館門前人來人往的至少有小二十人,聽到國舅府三個字,人人側目。朱學的目的達到了,他已經讓很多人知道他去了國舅府,而這些人必定會將此做為談資,讓更多人知道此事。如此一來,這就成了朱學的護身符,鄭國舅沒那么大的本事,將這么多人同時滅口。
朱學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坐轎,這轎子并沒有像后世的電視劇中那樣上下起伏,而是平穩的很,朱學從窗側看去,只見轎夫抬轎并不是直接用肩抬,而是把一只手撐在轎杠下,以此來做為緩沖,減少上下起伏的震動。
不過兩刻鐘,轎子便來到國舅府,皇帝家的親戚,果然住的就不一樣,光是大門便用了青綠點金,一看便是氣派非凡。
剛至府門,國舅府便迎出來一位少年,少年深揖一躬,說道:“鄙人鄭郝奉家父之命,前來迎侯朱大人。”
朱學還了一禮,笑道:“國舅爺太客氣了,我一個小小九品官,何敢勞小少爺相迎。”
鄭郝微微一笑,說道:“家父正在客廳等候,朱大人請進。”
朱學點了點頭,邁步進入鄭府。
他毫不擔心鄭府里有刀斧手埋伏,見他進來發一聲喊,亂刀把他砍成肉泥,就算鄭家不怕悠悠眾口,他還有系統護身,大不了殺光整個國舅府,自個流亡于天涯。
這才是他有底氣赴宴的原因,否則朱學那能這么悠閑,來到虎窟還有心情左顧右盼,欣賞國舅府的風景。
來到鄭府客廳,門前一個年約五十,身著勛貴衣袍的人迎下臺階,笑道:“朱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朱學拱拱手,笑道:“咱們第一次見面,國舅如此熱情,讓我受寵若驚,我不過一個小小九品官,何敢當此蓬蓽生輝之語?”
鄭國舅哈哈大笑,說道:“朱大人先請進來,我自會給朱大人言明實情。”
朱學這才邁步進入客廳,只見桌席已經擺好。
八仙桌,金酒杯,銀餐盤和餐具上空空如也。
朱學略一注目,便在鄭國舅的引導下走到桌前,分賓主坐下。
鄭國舅吩咐鄭郝道:“布席。”
鄭郝輕輕擊掌,立刻便有數十人從后廳魚貫而出,皆是托著精美的銀器,上面蓋著一個籠罩,依次將桌子上的空餐盤餐具換下,只不過轉眼之間,一桌精美的菜肴便已經布滿整張八仙桌。
鄭國舅讓他們都退下,連鄭郝也不例外,這才親自執壺,給朱學倒了一杯血紅的葡萄酒,笑道:“這是西域進貢的御酒,蒙圣上恩寵,敝府也存有一些,還望朱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這葡萄酒朱學后世不知道喝過多少,對此一點也不稀奇。他和鄭國舅互舉一禮,隨即喝下,和后世的葡萄酒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而且還有一點點酸味。
朱學心中腹誹,說好的陪酒女子呢?還說不用自己動杯動筷子呢,現在好了,一個大廳里就他和鄭國舅兩個人,連個丫鬟都看不到。
鄭國舅注意觀察朱學的神色,見他好似十分的淡然,心中更是驗證了猜想,不禁為自己的小心謹慎叫了個好。
這朱學表面上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子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如果當真如密報上所說,那此人的見識氣度從何而來?
別的不說,就說這葡萄酒,除了皇宮內院,勛貴人家,就算是有錢人也是很少見的。
而朱學卻是毫不在意,喝下去便如常喝過一般,不動聲色。這若不是喝過的,如何能有這等表現?
鄭國舅笑道:“今日設宴,能請到朱大人到來,可當真是不容易。”
朱學嘆了口氣,說道:“國舅有話直說吧,繞來繞去的多沒意思。”
鄭國舅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快人快語的官員,眼看朱學不耐煩了,立刻笑道:“是我孟浪,此次請朱大人來,是為澄清一件事。前日大人是否去了‘橫陳樓’”
朱學似笑非笑,說道:“倒是去過,聽說那里有一個女人赤身裸體的掛在樓外死了,好似還是個姓鄭的。”他臉上表情奇怪,手中的手指炮已經蓄勢待發,就等著鄭國舅圖窮匕現。
鄭國舅將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怒道:“大人不知,那死去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借我鄭府之名在外招搖撞騙的胡媚兒,她在外面假托是我鄭府之人,居然還去開妓院。我鄭府乃是勛貴之家,豈會做此等骯臟的買賣?”
朱學手指始終對著鄭國舅,一點也不放松,此時笑道:“如此說來,那鄭明兒并不是鄭府的人?而是叫胡媚兒?”
鄭國舅松了一口氣,連忙道:“正是如此,她根本就不是我鄭家人,只是冒充而已,還請朱大人明察。”
朱學搖了搖頭,說道:“有一事我不太明白,還要請鄭國舅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