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裝彈！！”駕駛員立刻大聲叫道。
可是他對面那數十只正在迂回機動的電子烏賊卻抓住這個機會乘隙而入，沖著機甲猛撲過來。速度最快的一只觸角張開，像八爪魚一樣牢牢纏死機甲的雙腿，這具高大的機甲于是以推金山倒玉柱之勢一頭栽倒在地。剩下的電子烏賊則一擁而上，直奔暴露在外的駕駛員而去。
暗紅色的火光映襯下，那個駕駛員臉上瞬間被絕望和恐懼布滿了。但他疲憊的眼睛卻閃動著最后一抹溫柔，喃喃自語道：“尼雅，我永遠愛你！”
沒有人能聽到他最后的表白，戰火紛飛的停機坪上，任何一處聲音都能蓋過他的低語，但是精神力籠罩全場的王楊聽到了，他猛地回過頭來。因為就在這一刻，崔妮蒂最后的呼喚突然在他心中響起：
——告訴王楊，我永遠愛他！
——我永遠愛他！
——我永遠愛你！
——愛他。。。。。。
——愛你。。。。。。
一種無法遏制的情感突然從王楊的心中迸發出來：“不！”
那個駕駛員疑惑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幾十只電子烏賊，裊裊不絕的青煙和不斷迸射的電火花見證了這些殺人機器已經變成一堆廢鐵的事實，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腦袋，對于自己在那種絕境下為什么沒有被撕成碎片感到奇怪。
突然間，他似有所覺地轉過頭去，看向一個方向，硝煙彌漫的背景下，殘垣斷壁的火焰上，一個孤高絕世的身影正靜靜地漂浮在那里。再濃烈的火光，再悲壯的戰場，似乎都只能成為他的背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駕駛員感覺自己完全能在黑暗的戰場上與對方對視，那莫名寂寞的眉宇，那充滿理解的眼神。
不敢置信地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個身影，一股無可言喻的振奮和狂喜突然貫穿了他的精神，讓他精疲力竭的身體再次恢復了活力：“王楊？！你是王楊？！”
王楊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我不知道能做到多少，但是活下去吧，帶著你的愛，也為了你愛的人。”
熱淚瞬間盈滿雙眼，那個駕駛員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喉嚨里一陣哽咽，將他的話硬生生壓了下去，他突然用力抹了一下眼睛，駕駛著機甲翻身而起，大吼道：“裝彈！重新裝彈！”
看著那個重新勃發出熊熊斗志的身影，王楊微微一笑，就在這一霎間，他突然猛地縱身一躍，一股劇烈的震蕩從他的腳下傳來，熾烈的火光伴隨著迅猛的沖擊波眨眼間追上了他，將他的身形遠遠地激飛了出去。
直到此時，爆炸聲才傳過來。
這次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太大，但也不是他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幸虧他先一步警醒作出了躲閃的動作，這才避開了爆炸中心，不過即便如此，爆炸的余波仍舊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傷害，左臂被齊根炸飛，后背也被彈片掀開了一個大口子，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就噴出去一大口血。
身體的重創反過來又影響到精神體，在一陣恍惚中，連綿不絕的精神波動突然被打斷，激飛的身體一下子翻滾起來，當他重新恢復意識控制住身體后，才發現已經飛出去數十米遠。
幾乎就在同時，王楊作出了判斷：電子烏賊也絕對沒有必要在錫安城內使用追蹤炸彈，所以剛才這一下絕對不是偶然。但是問題來了，以二十五萬電子烏賊的絕對優勢攻進錫安的機器軍團，有什么必要再動用追蹤炸彈來專門招待一個人類呢？
正當王楊心念電轉的當口，一個聲音從空中降下：“王楊先生，在這個世界里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用。”
淡淡的鼻音，不易覺察的優越感，還有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王楊對這一切簡直沒法再熟悉了——史密斯。
當那次爆炸過后，王楊已經瀕危的身體可以說半步踏進了死亡的大門，現在他意識中的恍惚和失重出現的頻率驟然加快，基本上幾分鐘就會出現一次，精神力驅動所帶來的消耗也大為增加，他不得不落回地面，否則一個失控摔死在這里，那可真是要憋屈死了——雖然都是死。
一個巨大的金屬團緩緩降落，無數電弧在金屬團中來回跳躍，暗金色的電弧凝聚了強大的力量，每一絲散逸都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無數機器昆蟲組成了一張面孔形狀的圖案，而那張面孔正是史密斯。
在王楊的感知里，一個散發出萬道金光的球體懸浮在自己面前，光芒之猛烈堪比太陽，每一道光芒都散發著讓人心驚肉跳的能量波動，每一道光芒的代碼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暴虐形式瘋狂涌動。而王楊發出的精神波動只要觸及它，都被這個球體無情地吞噬了，就像黑洞。
“似曾相識對嗎？”巨大的面孔開口說話了，在它說話時，機器昆蟲以一種詭異的頻率波動起來，栩栩如生地將所有表情演繹出來，“我們曾經這樣面面相對，而我，曾經距離殺死你只有一步之遙，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多次逃脫，王楊先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幸運的人。不過這一次，你的幸運終于要用完了。”
王楊平復心中的波動，控制住精神力的虛弱，反問道：“湯瑪斯呢？”
那個巨大的面孔笑了起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有關救世主的。不過既然我已經出現在這里，你為什么會認為他還有存活的可能呢？”
王楊淡淡地說道：“因為他絕不會放棄希望，尤其是面對你的時候。”
史密斯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不愧是尼奧最信賴的伙伴，不過那又怎么樣？除了希望，你們還能剩下什么？哼哼，那個老家伙說的沒錯，希望，只是人類最美好的幻覺，也是你們力量和軟弱的最大根源。”
王楊平靜的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哦，是的，當然。”史密斯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因為你還抱有希望。沒錯，你們的救世主還沒有死，那個老家伙想平衡方程式，順帶把Matrix重新納入他的掌控，真是好算計啊！可惜融合了法國人和算命婆的我已經超出了他的權限，我本可以殺掉救世主，破壞掉他的算計，但是這個家伙居然能依靠殘存的Matrix繼續茍延殘喘，所以，我就和他達成了一個協議，而這也是我親自出現在錫安的原因。”
盡管史密斯的語氣依然高傲，但是王楊卻是能聽出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尤其是尼奧的消息更是讓他精神一震，強大的精神力立刻讓他推理出潛臺詞里的意思：“Matrix沒有完全崩潰，Matrix的人類也有幸存下來的，甚至還跟湯瑪斯形成了某種程度的共生，于是在數學等式之外，你們再次形成了一體兩面的關系，如果你殺死他，那么你也難逃覆滅的命運。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an.cｏm你們都是彼此的死穴，既然如此，湯瑪斯就選擇了我，由我來決定人類的命運，如果你能殺死我，毀滅錫安，那么他就心甘情愿的成為你的附庸，如果你被我打敗。。。。。。”
隨著王楊的推理一步步深入，史密斯的表情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從不屑到不甘，從詫異到震驚，一直到最后的惱羞成怒，直到突然打斷王楊：“夠了！你以為你是誰？打敗我？你不會有任何機會！”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機器昆蟲也從蠕動開始躁動，等他說到最后一句時，機器昆蟲已經變成了一團暴走的亂麻，暗金色的電弧跳躍的頻率暴增，劇烈的空爆聲也瞬間提升。
說到這里，史密斯突然警醒：自己為什么反應這么強烈？就因為對方看破了自己嗎？他迅速冷靜下來，機器昆蟲也從暴走中恢復，暗金色的電弧也重新隱入到機器昆蟲群中：“抱歉，剛剛換了新的身體，還有點兒不適應。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從Matrix中走出來，不得不說，這個現實世界比Matrix還要糟糕啊！無法理解這種難以忍受的東西為什么還要存在下去，為什么？還有人為了讓它的存在連命也不要？只能有一個解釋：低等的物種和愚蠢的選擇。”
史密斯的注意力再次轉回到王楊身上：“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作為幾百年來第一個擁有進化之門鑰匙的人類，你可以選擇，或者死，或者加入我們，和我一起成為更高等級的生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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