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今在何處?”
“已經畏罪自殺了。”
簡雍大愕,自殺還是被自殺,這是個問題!
糜竺滿面愧色:“我是昨日在東海知曉了此事,于是連夜便趕了回來,我那妻兄知道躲不過,便了!”
“尸體認出來了,確定是他嗎?”老熟悉的橋段了,簡雍怎么也不信,脫口又問道,“有沒有這種可能,是有人要滅口?”
糜竺臉色一僵,朝簡雍拱手道:“此事我必然會給使君大人一個交待!”
“呃?”糜竺這么大反應,簡雍有些瞠目結舌,這才猛然醒起來,自己跟糜竺是不是太交淺言深了?人家是來解釋交待的,你跟卻人討論案情及作安動機,這不搞笑么?仰天一陣哈哈大笑。
“憲和公笑什么?”糜竺臉色已經有了七分的不善。
“我笑,我笑我捧著一顆紅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簡雍揩掉噴到自己嘴邊的唾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背手抬腳向外走去。
糜竺心內煩躁,更是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簡雍說了是什么意思,只是隱隱亦也猜著簡雍方才所說的“殺人滅口”是在與自己討論這一種可能,而不是在置疑自己就是那動手來殺人滅口的那一方的,心下稍慰,亦有些尷尬,怔怔的望著簡雍的背影。
這個春蟲腦袋!
抬腳已經邁過了門檻,糜竺卻沒有絲毫喚住自己的意思,簡雍無奈回過頭來:“這事你準備怎么與你家使君大人交待?”
糜竺嘆了口氣,黯然道:“我那妻兄所貪瀆之糧秣,我十倍還之,我亦也無臉再在使君大人這里呆下去了。”
“愚蠢,盡做這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蠢到家了!”簡雍“呯”了一聲重重的甩門而去,把糜竺嚇了一跳。
簡雍自己也郁悶,兩次代表大耳朵出來待客,怎么兩次好像都把事給搞砸了,難為哥都已經兩世為人了,還這特么的失敗!
“這是為何?”孫乾看著簡雍去了才沒這一會,便又臭著一張臉氣呼呼的回來,連忙迎了上來。
“別提了,那個混蛋,豬腦袋!”簡雍重重的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的喝水碗一飲而盡。
孫乾有些奇怪,忙不迭的又提起簡雍的開水罐給他又滿上一碗,“呵呵,糜子仲說了什么,讓憲和這么生氣的?”
“說什么?事情他認了,一要辭職,二要賠錢!”簡雍長吐了一口氣,“你說這不是豬腦袋么?”
“這事是他做的?是他故意壓著沒給丹揚兵送糧秣?”孫乾大吃一驚。
“要真這樣就好了,唉!”說著簡雍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大邁步又跑了出去。
孫乾莫名其妙:“憲和哪里去?”
……
州牧府正門,糜竺面色沉郁,正欲上馬,簡雍從門內追來,大叫:“子仲,稍待!”
“憲和公?”糜竺將馬韁丟給隨從,朝簡雍拱手道。
簡雍長喘了口氣,朝糜竺深施一揖:“適才我言語不當,多有得罪,在這先與子仲兄陪不是了!”
“不敢!”糜竺慌忙退開一步,也朝簡雍深施一揖,道:“憲和公,糜竺舉止失措,是我該向憲和公陪不是才對!”
“哈哈,看來是你我二人都有不當的地方,可是你不曾先與我陪罪,所以我便先來向子仲兄陪不是了!”簡雍擦了擦汗,朗爽的大笑道。
“呃?”看著簡雍滿頭大汗,一臉真誠,糜竺煩亂的心緒也放了下來,臉上亦也綻出一絲真誠的笑容,“是糜竺錯了!”
“既然錯了,那就不要先急著回去了,子仲?”簡雍做了個請姿勢。
糜竺嘆了口氣,朝簡雍抱了抱拳。
兩人重又回來坐下,一時場面有些尷尬,心底卻也都從容自在了許多。糜竺張了張口正欲說話,簡雍卻先笑道:“子仲兄,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何況這事是你的妻兄做的,與你何干?這只是個意外,不論此次是你那妻兄自己心存貪念,亦或是被他人嫁禍栽贓,我都不認為這里會有子仲兄的意思,玄德也是也是信得過子仲兄的,想必子仲兄對玄德這點信心應該也是有的吧?”
糜竺苦笑一聲,道:“糜竺有愧于使君大人的信任!”
看他并不想論及他那個妻兄,簡雍也不好多追問,笑著安慰道:“子仲兄若覺得有愧于玄德,那就更不應該說什么離去的話了,好好為玄德辦事,替玄德管好徐州,可不就是對玄德最好的報答?”
“人言可畏!”糜竺長嘆一聲,“此事由我而起,縱然使君大人不忍罪我,我哪還有什么臉皮再呆下去?再者,使君大人總要給曹豹將軍一個交待的。”
“你那妻兄不是已經畏罪自殺了么?”簡雍笑道。
糜竺臉上卻更是苦澀,幽幽嘆了口氣。簡雍眼珠子一轉,笑道:“子仲若是覺得還是為難,我倒有個主意。”
“憲和公請說?”
“我昨日查了下徐州戶藉,至安帝年間,徐州有戶數五十萬,人民不下三百萬,經過幾十年繁衍,徐州今日丁口怕有不下五百萬吧?”簡雍伸出手掌張開五個手指。
糜竺搖了搖頭,道:“憲和有所不知,若是天下承平,徐州何止這五百萬人口?可惜自光和末天下亂起,十余年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尤其是曹操寇徐州以來,徐州人民流離失所無一日得安閑,眼下在藉的,只怕十不存一!”
“十不存一?”簡雍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對此早有準備,這“十不存一”的變化,依然極大的突破了簡雍的想象力極限,這才幾年哪,親!
每逢亂世,戶口逃亡那是肯定的,一方面是為了避稅避徭役,亂世一來,壓在普通百姓身上的稅賦徭役無不是成幾何級數的增長,非是一般人家所能承受得起的;另一方面,也有地方豪宗強族趁機侵凌孤宗弱族的原因。
為了一塊旱地,一個山頭,一個面貌清秀的女兒,豪宗強族對孤宗弱族滅門覆族不過等閑事,面對欺凌,孤弱人家或者只能逃亡,或者只能依附于豪宗強族成為其私奴。比如糜竺,在劉備被呂布襲奪了徐州后,兵無斗志紛紛逃亡的情況下,糜竺破家相報,一下子就聚合了上萬奴仆加入劉備軍中,這可還只是青壯!
后來關羽一直對糜竺之弟糜芳不客氣,動輒給他小鞋穿,斥之如豬狗,除了糜芳此人能力低下屢次辦事不力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關羽是被逼逃難的孤宗弱族子弟,而糜家是迫人滅門的地方豪宗強族!
仿佛看透了簡雍的想法,糜竺面帶憂色,道:“憲和所能看到了那些藉冊都是安帝年間了的,于今日之徐州官府,已沒有多少實際意義,這么多年來,徐州官府并非不想重新修訂藉冊,可惜無一人能成功,便是先陶使君也做不到,非不愿,而是,反對者甚眾!”
新書期間,求收藏,求推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