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一路就到了戶房,發現,同樣等在戶房外面的有六七個,一問,也都是應聘試辦的,也才知道,這種試辦每年春秋農忙時都臨時聘用,過了忙時就解聘。
劉睿心里冒火,三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不過是一個月的臨時差事,這個冤大頭有點意外的冤枉。
一個叫楊華的一旁也在嘟囔:“二十兩銀子買來這個試辦,要是被安排一個沒有油水的差事,算是徹底打了水漂啊。”
我三十兩在這里還沒說啥,你二十兩就玩水漂,難道別人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
劉睿心里膩歪一下,不由暗自懊惱。
六個人被一個白衣書辦帶著,來到一個大一點的屋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座位,上面都有試卷。
題目很簡單,不過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外加對一篇賬目的解釋,劉睿很快地就弄完了,也沒有急著上去交卷子,這里情況不明,出頭的轅子先爛,家里不可能再出三十兩叫自己得到另外一次機會,這一次就必須百分百的慎重。
等有人交卷了,劉睿才跟著,然后被通知,明一早過來看榜。
就這樣一個破差事,弄得還和科舉一般的累贅,劉睿沒奈何,就離開了經歷司,卻不想那劉海依然等在外面。
“嘻嘻,反正暫時去不了你嫂子那里,回家又怕老爹輪棒子,左右知道你小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來。”
劉海打量著劉睿的臉色,大咧咧的拍著劉睿的肩膀:
“咋樣?成了也好,不成就依然跟著少爺我風光,不就是三十兩銀子嗎?找個冤大頭坑一下就都有了。
嘿嘿,如今,倒是你嫂子那里的五十兩銀子可是少爺我的心病,盡快落實才是,咋樣?從哪里下手?干脆,就用你剩下的錢,咱們到賭局博一下,成了最好,不然就悄悄地越墻潛入二姨娘的閨房,你進去辦事,少爺我外面放風,多弄點,到時候換成錢,總會有你的好處。”
劉睿冷眼打量著劉海好像空空如也的袖子,狐疑的問:
“才從我這里弄走五百文,你又什么還惦記著我的,絕對不行,一點正事沒做,都叫你糟蹋了,回頭我如何向老爹交代。”
劉海嘿嘿:“就那可憐的五百文,到了賭局不過一把,本以為一定出大,誰曾想竟然是八連小,就這樣,那些銅錢就進了賭局老板的腰包了,沒奈何,弄這種勾當,也只有你小子玩的明白,少爺我不服氣都不行。”
賭博玩的是運氣,人家開賭局自然有手段,玩家有幾個笑道最后的,不都是傾家蕩產賣兒賣女典當老婆的結局,
自己咋能保證總是手順,就是明知道人家在出老千,還敢上去揭破咋的?開賭場的后面誰沒有靠山。
諾大的衛城,一個掌屯還真的擺不上高等的席面。
劉睿左右沒奈何,望了望不遠的豬下水餐館,拉著劉海:“走吧,到這個店碰碰運氣,或許能弄到錢。”
劉海眉頭緊鎖:“得了吧,誰不知道這個掌柜的是有名的笑面虎、吝嗇鬼,從他手里套出銀子,比登天還能。
人家背后有鎮撫司撐腰,也不怕咱們,實在不行,還是琢磨一下二姨娘才是道理。”
劉睿沒好氣的瞪了劉海一眼: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的,人家好歹是你的姨娘,你小子不孝順也就罷了,反而整日的想著算計人家,要是叫老爺知道了,你到沒啥,我可就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得!也別用二姨娘要挾我,今兒我就豁出去了,好歹叫這個吝嗇鬼出錢就是。”
劉睿也不管劉海,徑直走到那個掌柜的面前,頤指氣使的一指后面的店鋪,說道:“借你一副下水,還有廚房,今兒小爺顯顯本事,叫你開開眼。”
掌柜的斜眼撇著劉睿,心道:“劉備借荊州,衛城的人誰不知道你這一對兒小混賬的把戲,再說了,放你在廚房,我還得安排人手盯著,不然指不定就會把廚房搬空了,雖然可以找他家的掌屯老爺說理,但終究麻煩不是。”
“嗯,那啥,沒看這里客人很多,后廚也不閑著,二位要顯本事,改日老朽這里歇業了,任你二人折騰可好。”
劉睿一賭氣,從袖子里扔出僅有的半吊銅錢:“一副下水外加廚房的占用費外加監工,這些足夠十倍百倍的了,都給你如何,不過占用你的廚房一個時辰。”
掌柜的臉上立刻綻放光彩,五百文,嘿嘿,一整天也賣不出這多,這小子八成是瘋了?還是不小心發了一筆意外的財?這是到這里裝大尾巴狼,顯唄來了,也好,爺爺我成全你就是。
“呵呵,既然二位好興致,老朽也沒啥說的,這多眼睛可都看見了,可不是老朽訛詐你的五百文,是你小子逼死逼活的塞給老朽的。”
果然玲瓏心場面人物,卻也十足的小肚雞腸。
眾人哈哈:“也許人家睿哥兒昨天好運氣,冤了那家商隊,得了好錢,到你這施舍來了,老板一定要成全人家的心意哦。”
來這里吃飯的,大多混在衛城的混混,就是軍隸白役也強不多少,那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有名的奸詐鬼機靈今天發了昏,到底什么狀況?每個家伙都想知道接下來的答案。
劉睿跟著掌柜的就來到后面的廚房,掌柜的對著一個廚子吩咐:
“給這兩位小哥一副下水,廚房的東西叫他隨便用,你也不要禽圖偷看人家的絕技,在門檻看看就行了。”
說著話,眼睛緊著給那個廚子使眼色,廚子也緊忙會意:“就聽掌柜的,小的絕不惦記著二位的絕技就是。”
嘿嘿,聽說是五百文啊,擺在外面的都是不值錢的,就是都糟蹋了也賺大了,嘿嘿,幫掌柜的算計了這倆二百五,怎的后面也能分個幾十文,得了,怪不得一早起來左眼可勁的跳,窗外的樹上喜鵲哇哇叫,原來有這個好事啊。
掌柜的去前面了,那廚子就倚在廚房的門口,嘴里磕著瓜子,眼睛冷冷的瞄著里面的二人,糟蹋東西意料之中,只要不從這里弄走東西,不砸了廚房懷里里面的廚具就行。
劉海一頭霧水的看著劉睿,就聽劉睿吩咐:“左右你也不懂,幫著我打下手,端水燒火洗下水。”
劉海立刻炸鍋:“什么?我可是少爺,啥時候做過這種下賤的勾當!”
劉睿也不看他,一邊忙著一邊嘀咕:“要不少爺這就走吧,里外也不想要那五十兩銀子不是?嘿嘿,咱自己忙活,到時候銀子自然都是自己的了。”
劉海氣的翻白眼,想狠狠地踢劉睿幾腳然后抽身就走,可是,那妙人兒勾魂兒的床上功夫,叫劉海巴不得立刻拿著銀子去享受,不就是端水燒火嗎,今兒我為了美人兒,拼了!
“算你狠,哼!等你小子犯在少爺我的手里,看我怎樣修理你這個混蛋,竟敢叫少爺我做這種下賤的事情。”
劉海惡狠狠的小聲嘀咕,但劉睿還是聽見了一些,追問:“你說啥?”
“沒啥,就是問一下到哪里去端水,用什么端水,端來了又放在哪里?”
劉睿只能翻白眼,果然公子哥少爺,啥都不知道,費嘴皮子的功夫,還不如自己親自做了,但今兒是故意調教一下這混蛋,叫他知道,沒下過蛋就不清楚下蛋的艱難。
“得了,你就到后面的鴨棚,弄來幾根兒干凈的魚腸子,回來洗干凈,然后燒火,清理下水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
這年代,魚腸子可沒人吃,都是弄來喂雞鴨的,這里到錦州衛不遠,也聽到了從后院傳過來濃濃的腥臭味道,劉睿估摸著,后面肯定有這東西。
大概忙活了一個時辰,終于從滾滾冒熱氣的鐵鍋里傳出來濃濃的香噴噴的味道,可比外面特鍋里冒出的味道好聽多了。
別挑刺,北方人真的把聞叫聽的。
劉海哈喇子都流出來,望著鐵鍋里翻滾的下水和胡餅,艱難的吞咽著口水,問劉睿:“咋的弄出這種味道?聽著饞蟲都從肚子里爬出來了。”
劉睿壞笑著:“自然是絕世美味,少爺咋的還忍著不嘗一嘗?”
劉海湊近劉睿,小聲問道:“你小子把那發霉發臭的魚腸子烤干了弄成沫混進鍋里,少爺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一定是為了報復那個黑心腸的掌柜的,叫他吃豬食壞肚子拉稀,只是,也奇了怪了,咋的豬食又弄出這種味道?”
劉睿踢了劉海一腳,小聲惡狠狠的罵道:“輕點說話,萬一叫門口的廚子發現了其中的秘密,咱么的銀子可就泡了湯。”
這其中,擺弄魚腸子都是叫劉海擋住視線,避開那廚子的眼線的,魚腸子是最早提煉出天然味精的東西,弄成沫兒絕地是調味的神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這可是劉睿的秘密。
那廚子也聞著味道忍不住進來了,望著鍋里翻滾的東西,一臉希冀的望著劉睿問:“還別說,你小子這一折騰,弄出的味道就是邪乎,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劉睿也不言語,拿出一些兒煮熟了的下水,切成長條,然后又拿出三個胡餅,也切成絲,分成三碗,從鐵鍋里搖出高湯把三碗填到八成滿,就自己端起一碗,踢了禿嚕的就吃了起來。
先是廚子忍不住,端起來呼呼的就開吃,吃完了意猶未盡的看著鍋里,劉睿點點頭,廚子自己按照剛才劉睿的做法,也弄了三碗,這時候,才發現,劉海的哈喇子都流到衣服上了,眼睛熬得通紅,,就是沒有動他面前的一碗。
“這么美味的東西,這位少爺咋的不吃?”
劉海可是親手把魚腸子從后面的鴨棚弄過來的,曾經惡心的感覺,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雖然饞的不像話,但終究抵不過那種腥臭的記憶。
其實,這很正常,很多人都知道,廚子都不喜歡吃自己弄得東西,就是因為曾經在其中的感覺。
“來,幫忙把東西抬到前面!”
劉睿吩咐廚子,既然吃了我的東西,總不好意思不幫忙吧,那劉海就別指望了。
廚子很興奮的和劉睿抬著依然冒著熱氣的鐵鍋,拼命地問著:“這東西可比前面的好吃上百倍,這個鹵煮火燒一定會火爆衛城的,這位少爺今兒在這里弄出這種神奇的東西,是不是想賣給咱家掌柜的這門手藝。”
得了,劉睿也在廚子眼里高升成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