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那張燁還真的聽了睿哥兒的吩咐，太神奇了。”
瘦子夸張著嘴巴，簡直不敢相信。
劉睿則是心里明白，這件事只要苑馬寺張爽吐口，就會這個結果。
不過是，苑馬寺的人負責用虹吸給山下引水，而都司衙門負責挖溝渠，清理河道。
對苑馬寺的人來說，當地的軍戶如何，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就是需要好名聲，需要政績，也是給上面的天子嘉靖帝看的，能把持引水的事情，就心滿意足了，叫他們勞心費力的去挖河道，才是苦差事。
而對都司衙門，職位是承繼的，不需要上面如何，只要維護住下面的軍戶，把夏糧夏稅保全了就是一切！
這樣，各取所需，都有政績，自然是一拍即合，能不翻臉流血，誰也不會真的去拼命的。
遠遠看去，可不是都司衙門的人正在山下河道忙活著。
既然這樣，自己算是在經歷司有個良好的開端，最少不會被有心整自己的司吏找到借口了。
這不，司吏大人竟然親自過來了，對著劉睿竟然平添的積分笑容：
“你小子運氣不錯，解決了水源，下游的各個百戶商戶村自然樂屁顛了，你的差事一下子肥的流油了，去吧，到經歷司領了糧種白冊，就去做你們的差事去吧，記住，得了好處可別忘了挖井人，為了你小子的差事，咱可是得罪了好多人的。”
奶奶的，到了這會兒，竟然來摘桃子！還大言不慚的要孝敬。
自然，有了水源，下游的軍戶商戶村自然喜出望外，今年的差事一下子肥的不亦樂乎那是自然地，用腳丫子都能想明白，但可要知道，能解決的水源是誰的功勞？
劉睿心里暗罵，但也不敢冒失，自己在經歷司初來乍到，人緣自然重要，絕不能太強勢，更要低著頭悶聲發財，不然犯了眾怒，自己就是再能個，也無法混下去的。
“都是司吏大人抬舉，小的自然心里明白，改日小的一定請大人喝花酒就是。”
劉睿面色恭敬，嘴里客氣，好歹送走了司吏，對著胖子問道：“既然軍戶商戶村每年都耕種，為啥還要經歷司負責發放種子？再有，那白冊又是什么東西？”
瘦子向來嘴巴快，立刻插話：“睿哥兒雖然見多識廣，但終究才進了經歷司，總算有不如咱哥倆的地方，咱這里雖然每年耕種，但用當地的糧食做種子，就會減產，一年比一年嚴重，所以都司衙門才每年從山東調撥糧種，給軍戶商戶村發放。”
這年代，還不知道培育糧種，用自產的糧食做種子減產必然，“這調撥的種子每石多少錢？”
胖子呵呵笑了：“睿哥兒雖然不懂，但畢竟聰明，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咱遼東當地的糧食一石大概一兩二到一兩五，這個季節荒年豐年有關系，但調撥的種子可是每石五兩銀子發放的。”
這就對了，都司衙門雖然有維護手下軍戶的責任，但沒有好處的事情如何會盡心，這一來二去差價不少，自然是都司衙門的一筆灰色收入了。
經歷司不過是過路財神，這種好處永遠是上面都司衙門的，不過是，出來辦差的時候，從軍戶商戶這里弄到一些孝敬罷了。
“那白冊又是什么？”劉睿恍惚知道一些，卻也拿不住要害。
瘦子這次嘎巴嘴想了一下，才無奈的望了胖子一下：“還是胖子說吧，之前，大家可都稱胖子叫小諸葛，鬼心眼最多的，如今，嘿嘿，倒是應該讓位睿哥兒了。”
胖子一定是有點背景故事的家伙，劉睿可不想打擊人家的積極性，訕訕一笑：“各有長處，尺有長短，兄弟我這不就是有很多不清楚的，既然是兄弟，就要合在一起，擰成一股繩，各取長處，才能無往不利。”
二人欣然點頭，心里都很舒服，這個睿哥兒不管今后事情做得如何，這話兒就甜心啊。
胖子長途一口氣：“不論白冊還是黃冊，都是都司衙門用來登記軍戶商戶戶籍人口，稅役等級的，不過是一個為了對付朝廷天子，一個用來都司衙門備案，經歷司用來每年征收夏稅秋稅罷了。”
劉睿嘴角一撇，也不用胖子再說，心里已經有了這些勾當的眉目，暗笑：
就是白冊也不是真實的戶籍，不然何來那些黑戶，都司衙門各級大老爺又怎么弄到空餉，這里面貓膩多多，但不適合深究，因為這牽扯到從上到下太多人的利益，牽一發而動全身，絕對是個導火索，誰要是冒失碰了，就會惹火燒身。
拍拍二人的肩膀：“走吧，到張燁那里看看，明天咱們就開始下去辦差，大家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見外，分什么軍隸試辦，這次的外撈，咱哥三平分。”
二人自然高興，連稱好兄弟。
張燁竟然已經不在了，五百苑馬寺的騎兵也不知去向，小山包，除了昨天那個百戶一百多人，倒是增加了很多匠戶。
劉睿知道，匠戶和軍戶一樣，在大明也是世代相傳，不能改變身份的。
黃百戶這次親熱了很多，上來拍著劉睿的肩膀很親昵，甚至有幾分獻媚：
“昨天一看兄弟，就知道不是不一般，一般人看見咱東廠的都躲著走，說句話就哆嗦，兄弟不一樣啊，骨子里就不怕咱們，當時還納了悶了，原來，哈哈，還真的是咱家少爺的兄弟，不錯，今后大家一起發財玩姑娘，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看誰不順眼就開揍，哈哈，哥哥是個粗人，兄弟可別笑話看不起哥哥。”
聽著倒是像聚集山頭的山賊強盜，怎么也不像錦衣衛出身的東廠人物，劉睿心里膩歪了一下，自然也是跟著熱乎。
“粗人，誰粗誰細，倒是要找機會脫了褲子比一比，不過這會兒顧不上了，請問哥哥，我大哥咋的不在這里？”
黃百戶神秘的一笑：“呵呵，知道那個啥五絕仙子嗎，說是明兒要到千山燒香還愿，今兒那些人準備給仙子送行，到郊外辦一個什么踏青詩會，嘿嘿，都是那些細人文縐縐的勾當，以哥哥看來，八成是趁機來個郊外野合，這樣，老鴇就拿不到銀子了。”
劉睿心里笑的發酸，奶奶的，既然是塞外第一美人兒，更是鎮城的花魁，這里的老鴇如何有膽子收人家的賣身錢！
再說了，人家還拿著架子等著釣一個金魚的，身子還是原裝的，又何談郊外野合，這家伙，從里到外都是粗的，卻也未必，沒準兒下面的寶貝偏偏變了樣，所以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找書苑 wwｗ.ｚhaoshuｙuan.cｏm
“哦，對了，剛才說到哪里了？”
劉睿故意調整一下黃百戶的情緒，這也是告訴他，爺爺我有事情，沒心思和你胡扯。
黃百戶尷尬的一笑：“是啊，哥哥這張嘴就是篩子，說什么漏什么，得了，說正經的，少爺自然是去什么踏青野合了，卻留下話，叫兄弟先幫助這些匠戶把虹吸的事情交代一下，等少爺回來，說是還要請兄弟喝酒答謝的。”
劉睿瞥了黃百戶一眼：看著五大三粗，這嘴巴卻是個碎貨，利用他做點煽風點火的倒合適，但不足以托付心事。
“這還不容易，有些東西，比如這虹吸，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我只要說說，這些既然世代匠戶，自然馬上就明白，甚至比我這個二把刀明白的更多。”
眾匠戶馬上低眉順眼的賠笑：“公子一看就是不凡，我等粗鄙賤民如何能和公子相提并論，公子這般說話真是抬舉小的們了。”
劉睿心里五味雜陳，酸甜自知，咱也是賤民啥的，最少你們可是真的手藝人，不過是這年代的手藝人太不值錢了罷了。
劉睿對有手藝的從心底敬重，更何況，自己想利用前世的經驗技術弄點發財的勾當，而自己基本山知道大概，要想真的弄出來，卻實打實的需要這些人幫忙的。
所以，對這些匠戶從里到外的親近，客客氣氣的把虹吸原理，如何操作鏈接的事情交代一邊，再抬眼望天，已經是正午十分了。
看黃百戶沒有留著吃飯的意思，心里接連罵了一百句：看著熱情好奇，其實不過雜碎，連頓飯都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