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鐘小馬手里已經捏到了一根木棍子,本來是用來固定窗戶的,這會兒也不管了,先下手為強。
他心里默念“1、2、3”,猛地一轉身,掄起棍子就朝背后那玩意兒劈頭蓋臉地砸去。
這一棍鐘小馬可是蓄積了極大的力道,可是咬定了往死里打的,打定主意要讓那東西有來無回,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是發揮到了極致。
那木棍甚至在夜色中“呼呼”作響。
可是……
他驚訝地見到黑暗中一團灰白稍微往邊上一閃,竟然躲了過去!
這反應速度簡直驚為天人!
絕對不是正常人!
說時遲那時快,鐘小馬順勢倒地往前一滾,便來到了房門口,待回轉身,卻見窗外一縷微光正照在那東西上。
定睛一看,那是……臥槽,那不是剛才吃飯時遇到的那個瞎婆子嗎?
剛才看到的那一團灰白,不過是這瞎婆子的白發而已,鐘小馬重重地松了口氣,頗有些埋怨地說:“大媽,你這大半夜的還來敲人家房門,這也太嚇人了吧,我剛才跟你說話,你咋不回話呀?”
瞎婆子還是不答話,幽靈般無聲無息地飄到鐘小馬跟前,嗓子深處“咕嚕咕嚕地”發出一連串恐怖的嘶啞聲,卻沒說一句話。
鐘小馬終于在地上撿到了蠟燭和打火機,房間里這才重新回到了光明。
瞎婆子此刻站在門口,黑洞洞的眼眶注視著他,張了張嘴,飄出了房門。
她居然沒有舌頭!
天吶,不但沒有眼珠子,竟然連舌頭都不見了!
如果下午在山道上遇上的那個瞎婆子是運靈人的話,那這個老婆子是……
“她是個普通人。”鬼奴幽幽地說。
普通人?不是運靈人?也不是其他詭異的群體?這可憐的老婆子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被挖去了眼珠子,還被拔掉了舌頭!
她發不出聲音,難道……連聲帶都沒了?
這山村實在太恐怖了,越想頭皮越麻。
鐘小馬突然意識到,這瞎婆子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嚇人玩兒,一定是想告訴他什么。
他急忙追出門去,發現老婆子果然已經站在家門口,顯然是在等他。
雨停了,山谷里依然有風,“嗚嗚嗚”地來去自如,密林下的小路很泥濘,鐘小馬索性丟了鞋子,干脆打了赤腳往前趕。
瞎婆子走在前頭,凌亂的白發披了整整一背,大晚上還真能把人給嚇死過去。
很快,鐘小馬驚訝地發現,雖然她雙目失明,年事也高,但走路的感覺異常輕盈,更奇怪的是,她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在這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走得輕車熟路。
鐘小馬再一次想起剛才在房間里她躲過去的那一棍,簡直難以解釋。
但鐘小馬沒有出聲,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地隨她出了村子,一路往那山腳下走。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老婆子是要帶他去山腳下的那座吊腳樓,因為這條路只有一個方向,遠遠望去,整個山谷中,也只有吊腳樓那兒閃著點點的火光,忽明忽暗,像一對對的鬼眼正在不停地眨著。
鐘小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面按著腰間的桃木劍,一面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走到跟前,鐘小馬才認出來,這是一座祠堂,也就是供奉祭奠先輩族人的地方,估計是這整個村子最莊重嚴肅的地方,在某些地區,很多祖堂還保留著祭壇,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這個祖堂依山而建,顯露在外面的部分是木質結構的吊腳設計,分兩層,進門處有血紅色的麻布一片一片地從一樓的天花板上垂下來,在你的頭頂上幽幽地飄動。
麻布上用黛藍色的墨繪著奇怪的紋路,也或者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門檻前,以及兩側的墻角邊,密密麻麻地擺著一座又一座燭臺,木質的,漆成烏黑,蠟燭頂上火苗跳動,閃著淡綠色的光。
鐘小馬心頭微微有些疑惑,怎么是淡綠色的光?!
祖堂沒有門,門框被一片黑色的竹簾遮著,上面同樣是鬼畫符一樣的紋路,卻是鮮紅色的,油潤得很,似乎就要滴下來似的。
那老婆子站定在門口,卻沒進去,只是伸手在左側的門框上“篤篤”敲了兩下。
很快,里面傳來了一個無比蒼老的嗓音:“進……”
老婆子沒動,扭頭轉向我,從她那空洞的眼眶中,我看出來了,里面那人是讓我進去。
我猶豫了一會兒,抬腳剛要進門,忽然手被人輕輕地拽了一下,手心里多了個東西。
我一愣,扭頭看到瞎婆子已經轉身而去了。
一個紙條!
我瞇起眼睛一看,紙條上兩個字——小心!
顯然這是瞎婆子給我送來的警告,看來這祠堂里面兇險了。
走還是留?
對我而言,這不是個問題。
與那些即將從七界紛紛趕來的追殺者而言,這祠堂里有可能出現的任何危險,都算不上兇險,而且,鐘小馬心里很清楚,唯獨非常詭異的地方,才有可能打聽出關于鬼孕婦的信息。
并且,他心頭還有一個疑問。
自己剛剛到這山村里,為何這祠堂里的家伙,就派了那沒眼沒舌的老婆子來找他,這本身就是個讓人疑惑的事。
鐘小馬隨手將紙團往火苗上一扔,付之一炬,抬腳鉆進了屋里。
一進門,鐘小馬就渾身一顫,條件反射般地將桃木將拔了出來,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祠堂,竟然是一個祭壇!
四四方方的屋子中央,安放著一個巨大的圓形祭臺,一人多高,看不出是什么石料,被打磨地非常光潔,在周圍燭光的照射下,真的是烏黑發亮。
祭臺側面雕刻著許多飛鳥走獸,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如果仔細看,祭臺側面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淺淺的凹槽,從祭臺上方蔓延出來。
就著燭光,幾個凹槽口上慢慢地掛下一滴油潤閃亮的水珠狀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滴下來,滴到接在下面的銀質碗中。
每一條凹槽下方都放著一個銀碗,用來接收祭臺上滴下來的珠狀物。
鐘小馬有種相當不好的感覺,因為他聞到了充斥在空氣中的一股非常濃郁的血腥味。
這祭壇上絕對是個不祥之物!
他稍稍踮了踮腳尖,頓時大驚失色,不禁連退幾步。
祭臺上,躺著一個人!
又或者,是一具尸體!
“草!”他不禁咒罵了一聲。
這時,祭臺后面慢慢地走來一個長發及地的老頭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瘦得跟個鬼似的。
他沒看鐘小馬,彎下腰取了一只銀碗,那碗里接的東西比較滿了,他捏起來,轉身走到墻角,將碗里的液體挨個加在那些火苗上。
火苗立刻發出“哧哧,哧哧”地細微響聲,劇烈地跳動起來。
鐘小馬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這銀碗里接的,是油!
而且是人油!
頃刻間,他的胃就開始猛烈地翻江倒海,雞皮疙瘩也是一波接著一波不寒而栗。
雖然之前也聽說過有些原始宗教的做法遠遠超乎常人的接受能力,但人油點燈也忒……
“你來找一個人?”老頭兒似乎沒把鐘小馬的異樣放在眼里,他背著鐘小馬,依然不緊不慢地非常細致地正在給一個油燈添油。
“是。”鐘小馬勉強回答。
“我知道你找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老頭兒還是沒看他。
鐘小馬側過頭,將信將疑,等他繼續說。
老頭兒終于添完了油燈,把銀碗放回原處,然后才抬起頭來目視著鐘小馬。
就是那一剎那,鐘小馬嚇了一跳,這張臉……與其說是人臉,還不如說是鬼臉!
要不是剛剛和他說過幾句話,鐘小馬才相信面前是個大活人,如果在墓地里面見到這老頭兒,他一定把他當成個僵尸看了。
只見那老頭兒幽幽地轉過身去,抬起手,指了指祭臺上方。
鐘小馬眉頭緊緊一皺,一陣惡心襲來,但很快又是狠狠地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因為他的右手掌……居然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