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歷一年三月,天空炸開一道驚雷,在眾生抬頭仰視之際,一道玉石大門于云層之中浮現,七國大陸頓時升起無數長虹,在蔚藍的天空之下一條條白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扶搖而上。正是無數自持法力強大的修士奮勇向上,對著玉石大門飛去。
玉石大門維持不過半炷香,便消失,而飛在最前面的修士,也不過堪堪來到大門之下而已。雖然僅僅如此,但是那名修士的話,卻在大陸掀起一片嘩然。
“那里,是仙界。”
無論是普通眾生,還是強大的修行者,如果問到他們最大的夢想,無非就是成仙。而今,這個夢想明明觸手可及,卻都紛紛失之交臂,人間無數自持有能力的修行者皆扼腕嘆息。
玉石天門大開的當晚,星空搖曳,數道光芒劃破長空,將浩瀚夜空照耀得亮如白晝,光芒逐漸下落,最后墜入大地,大陸上暗流涌動。
其后數年,大陸風云激蕩,先是諸國之首,秦國內亂。被譽為即將成為千古第一女帝的秦國長公主贏畫不知所蹤,國內諸勢力混亂之際,前秦王退位于其子嬴政。嬴政登基,以鐵血手段誅殺國內亂黨,又以懷柔政策安定諸閥,原本混亂不堪岌岌可危的帝國頓時一清。
同年,嬴政設咸陽書院,稱其內有修行法門無數,又傳出縱橫于大陸的諸子百家均在其中,大陸眾人持懷疑態度之際,也不免神往。
同年,年末,一向自認不輸大秦國,卻一直萬年老二的齊國開設齊王書院,同樣號稱其內修行法門無數,并含有世間所有奇詭之術。
一直以齊國態度來判斷秦國事情真偽的大陸眾生頓時相信了書院的事情,紛紛前往,短短一年時間內,兩座書院名揚四海,為天下皆知,并因背靠兩座千年強國而絲毫不遜色于其他傳承宗門,成為天下最出名的兩座學府,而兩座學府內部的教育情況也隨著名聲逐漸傳播開來。
咸陽書院雖號稱諸子百家,但是其內共十二學院,分別是陰陽、儒、墨、名、法、道、縱橫、雜、農、小說、兵、醫十二家,除大院長老子乃是乾坤上境外,其他小院長皆為須彌上境,乃是世間少有的陣容。
而齊國一向以秦國為假想敵,國內種種皆和秦國一般無二,唯獨在兩件事上,齊國與秦國各有所強。
一:齊王書院內只開設了四小院,分別為五行,易經,八卦,奇門遁甲四院,除開大院長劉伯溫乃是乾坤上境外,五行院的六合生,八卦院的諸葛明,奇門遁甲院的周公瑾皆為乾坤下境!
要知道,世間修行六重樓,乾坤境便是最頂峰,再往上便是逍遙登仙,如今齊國一舉扔出四名乾坤境的至高者,頓時讓萬年老三的燕國為之一攝,原本想要效仿秦齊開辦書院的舉動,只能遺憾停下。
二:公子扶蘇。扶蘇乃是嬴政唯一的兒子,打小就集千嬌萬寵于一身,聽說就連那個只差名分的“千古第一女帝”也對其疼愛有加,嬴政繼位后,扶蘇自然是太子,但是嬴政卻賜稱為公子,要知道公子這一稱呼乃是其余小國國君長子的稱號。
小國國君不能稱王,只能稱君,王只能是七大國的國君才能有的稱謂,而他們的太子,就被稱為公子。如今扶蘇被賜稱公子,諸小國國君自然不敢再稱子嗣為公子,只得改為伯,大陸有好事者隨口說出一句詩,深得眾人贊賞,頓時廣為流傳。
秦王一令天下改,世間唯有一公子。
從此之后,整個大陸,唯有一位公子,便是公子扶蘇,哪怕是齊國,也意外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其后數年,南疆巫蠱門,北疆大荒宗,墨海海神殿開門收徒,并以極快的速度閉門謝客,大陸詭異的進入波瀾不驚的時期。
慶歷十九年,五月末,秦蜀邊境,洪城。
盛夏的酷暑難耐,艷陽高照乃是常態。今天又是萬里無云,陽光火辣,卻剛好是村子里成人禮測試的日子,所以站在廣場中央的年輕人都是一臉的疲態。
“李華,測試完了我們就去后山的瀑布里洗澡吧。”
站在人群末尾的唐諾擦了擦滿頭的大汗,悄悄的和身邊同樣滿頭大汗的好友說道。
李華小心的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他們后,才偷偷回答著。
“又去?上午不是才去了嗎?你一天要洗幾次才舒服啊?”
“這么熱的天,我恨不得泡在水里。”唐諾眨了眨眼,汗水順著額頭滑落到眼角,微微的刺痛感讓他異常難受。
“你說這些老頭是不是有毛病啊?這么熱的天,還讓我們站在這里。”唐諾撇撇嘴,顯然對長老們的安排很不滿。
“不知道,反正我就想問憑什么那些女的就可以坐在家里刺刺繡,做做衣服就能通過成人禮。而我們就又是太陽下暴曬,又是上山打獵,又是去懸崖采東西的?這些都是玩命的啊!”
“要不,你也去刺繡?”
“別。”
李華撇撇嘴,挑起了眉毛。
“那些女人干的事情,我這個大男人....”
忽然覺得說話聲音有些不對的李華撇了一眼地面,三個影子!
自己和唐諾明明在最后一排!而且隊伍兩人一排,怎么可能有三個影子!
“說啊,你這個大男人怎么了?怎么不繼續說了?”
那個聲音循循善誘著,卻讓唐諾和李華心里直打鼓。
“完了完了完了。”
唐諾滿滿的心慌,他瞥著地面的影子,想要根據影子的模樣來分辨,卻忽然想起村里的老頭們今天都穿的是同樣的衣服,帶著同樣的裝飾,根本無法辨認。
“其他人解散,唐諾,李華你們兩個繼續。”
周圍的青年們如鳥獸般散開,嘻嘻哈哈的躲到四周的樹叢下躲避著毒辣的太陽,調侃著唐諾兩人。
“嗨,那邊的帥哥,過來坐一下嘛。”
“唉,好大的太陽啊,唐諾,李華,你們還站著干嘛,快過來坐啊。”
“啊!好涼爽的微風,在這個盛夏中,在這片樹蔭里,我突然好像賦詩一首來歌詠這顆讓我乘涼的大樹。”
嘻嘻哈哈的調侃聲絡繹不絕,唐諾和李華無奈的站在廣場里,心里不斷的咒罵著四周的伙伴。
人群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口哨,然后是一句刻意拖長了尾音的調侃。
“喲,張倩,又來看唐諾啊!”
樹下的年輕人頓時此起彼伏的吹起口哨聲。
雖然只是一身素裙卻依舊貌美如花的張倩對著樹下的同齡人挑起了眉頭。
“梁非凡,你昨天掉茅坑里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你掉茅坑就算了,爬上來一邊跑一邊打嗝是幾個意思?”
其他的年輕人頓時拖長了音調,一邊大笑一邊看著第一個吹口哨的梁非凡,整整齊齊的說了句。
“喲,好胃口!”
梁非凡頓時跳了起來,漲紅了臉。
“姓張的,你什么時候看見我打嗝了,我只掉下去了半個身子!”
周圍的人一聽,頓時閃身離開他,而張倩則是笑盈盈的回答道。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掉進去沒有。”
滿堂轟笑間,梁非凡面紅耳赤的躲了起來。張倩環視眾人,所有被她看見的小伙連連擺手,顯然是不敢再招惹這個女孩,張倩哼了一聲,如同驕傲的公主,走到樹林的邊緣停下。
“嘿,嘿,張倩又來啦。”
李華笑嘻嘻的提醒著,唐諾卻仿佛什么也沒聽見一樣,就這么愣愣的站著。見唐諾沒有反應,李華又張口說道。
“嘿,嘿,你看看人家姑娘,對你多好,還專門帶東西給......”
“唐諾,解散。李華,罰站到日落!”
“哈哈哈。”
眾人大笑出聲,唐諾對著好友揮揮手,滿臉的笑容。
“唉,年輕人,就是禁不起誘惑,不吸取教訓。”
“你大爺。”
從李華變化的嘴型里分辨出幾個字,唐諾也不理他,笑嘻嘻轉頭離開。在眾人一片口哨聲中張倩掏出一塊手帕就要去擦唐諾臉上的汗,卻被唐諾一只手接了過來,自己擦著臉上的汗水。
“這鬼天氣,太熱了,我去后山洗澡了,手帕洗干凈了還你,對了,你記得給我母親說一聲。”
唐諾胡亂的擦了幾下,把手帕往懷里一揣,拔腿就往后山跑。
“還還什么啊?這就是定情信物了嘛!”
梁非凡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大聲的對著唐諾說道,滿堂大笑中,被點中心思的張倩對著梁非凡怒目而視,梁非凡下意識的摸了摸腦袋,學著書本里的人怪叫道。
“此地有妖氣,不宜久留!”
說完,轉身消失不見。
張倩冷笑一聲,也轉身離開。
唐諾穿梭在叢林中,速度極快,他隨隊伍上山捕獵已經有些年頭,又加上經常被母親喂各種藥物身體遠比其他人好。哪怕是從山下的村子里來到位于山頂的這潭瀑布,也只用了半個時辰。見四下無人,他脫光衣服,躍入了水池中。
水池不深,最深處也才兩米,因為是頭頂的雪水所化,所以縱然是在這五月的盛夏也是極為冰涼。
唐諾愜意的躺在水池里,滿腦子都是朋友們的調侃,和張倩那張絕美的臉龐。他驀然的覺得有些羞澀,于是將整個身子沒入水中,一動不動。
“啪嗒。”
水面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唐諾趕緊把頭浮出水面,準備到池邊穿衣服,可是來者已經出現在面前。
“是你啊。”
唐諾送出一口氣,在這里,最怕遇見來喝水的野獸,還好遇見的是人,否則極為麻煩。
唐諾懶懶的打了個招呼,隨手拿出衣服里的手帕清洗起來。
來者是跟隨著商隊而來的名叫王孫伯侯的人,當時唐諾覺得奇怪還將這個姓氏告訴了母親,母親不以為然,只是告訴自己離這些人遠點,后來唐諾發現這個男子對人的態度極為惡劣,有一種看不起所有人的感覺,所以接觸并不是很多。
“這是,張倩的手帕。怎么會在你這里?”
王孫伯侯皺起了眉頭,質問著唐諾,對于那個叫張倩的漂亮女孩,王孫伯侯有著意外的好感。
“關你什么事?”
唐諾也皺起了眉頭,王孫伯侯的語氣讓他心里下意識的不舒服。
“哼,刁民。”
王孫伯侯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一甩袖轉身就要走。
“刁民?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唐諾撇撇嘴,轉身去尋找衣物,王孫伯侯聽見唐諾的譏諷,頓時大怒,單腳一跺地,大地上的石頭頓時飛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激射向唐諾,就在石頭快碰到唐諾身體的一瞬間,一道光紋浮現在唐諾的背后擋住了所有的石頭隨后消失,而勁氣卻依舊擊中了唐諾。
光紋浮現的瞬間,王孫伯侯如被雷擊。
被打疼的唐諾頓時有些火了,他轉頭盯著王孫伯侯,大罵道。
“你有病啊?”
見王孫伯侯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唐諾也瞪了回去,但是漸漸的心里有些發憷。
“該不會有那個癖好吧。”
他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匆匆離開,遇見有特殊癖好的人,還是遠離為好。
王孫伯侯呆呆的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唐諾背上一閃而逝的光紋,最后他止不住的咆哮起來。
“一個村夫,怎么可能比我高貴!一屆刁民,怎么可以比我高貴!我可是堂堂王孫家,王孫伯侯!我住咸陽,修功法,吃天才地寶,用古今奇珍,比你這個一身布衣,邋遢不堪,卑微螻蟻高貴無數倍!你憑什么會是他!”
他瘋了一樣一拳砸入地下,靈氣如浪潮般從體內噴涌而出灌入地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縫順著四周蔓延開來。
一擊之后,王孫伯侯長出一口氣,神色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不是他一樣。他從懷里取出一張符,注入靈力后輕聲說道。
“目標已經找到,秦蜀邊境,洪城,涼帽村。”
慶歷十九年,六月中旬,大秦邊境,涼帽村慘被流寇屠村,全村五百戶無一生還。
慶歷十九年,七月初,消失十多年之久的長公主贏畫于秦蜀邊境洪城中找到,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