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終于得救

??    邊長空的法力本就不高深，土術和火術的傷害力都不大。若是他單獨與這些兵士打斗，只怕用不多時便被眾人擒住了，但此刻與程權和天樂聯手之下竟然也不顯得弱。眾兵忌憚程權和那青蛇了得，都不敢迫近前來動手，倒讓邊長空的遠攻法術有了用武之地。一頓酣暢淋漓的施展揮出了許多膨大的火球，方圓數十丈的地面上土柱群東一撥西一撥的，竟然有如屏風一般的將那些兵士分開來了。

    邊長空累得呼呼喘氣，法力漸感空虛，漸漸的難以為繼，只得先停了手。任憑程權大呼小叫的在土柱間跳來跳去，同時還指揮著天樂御使小青嚇唬一眾兵士。三個人斗得性起，倒是忘了逃獄的真正目的，竟然被那些源源不斷的禁軍兵士絆在當地。程權是年少氣盛，打得過癮之際也忘了逃脫。邊長空則是害怕兼慌，亂滿腦子只是如何打退敵人，明明那大門就在不遠卻完全跟沒看見一眼。幾個人里面便只是一個耍猴老漢最是清醒，他心里著急但是口不能言，又不敢單獨的闖出去，口中只是‘嗚嗚’的連聲，急使眼色給三人，可惜卻是沒人理會他。

    過不多時一個五十多歲的高瘦師爺便被請了過來，這個師爺似乎是地位極高，那兵士頭領一臉諂媚的相陪，他與那兵士頭領說話，只見那頭領連連點頭同意他的什么意見。

    片刻后一干被邊長空和程權他們打傷的兵士都聚到了那師爺面前。邊長空看那師爺嘴唇翕動，似乎是在念咒語，接著拳頭向上一拋，許多細小的米粒便從他的掌中撒落。一干傷兵歡聲雷動，眨眼之間竟然是全都復原了，邊長空見了大吃了一驚，這法術可不是一般的法術，此乃是古巫一脈的傳承巫術，在他所處的那個人間界中早已經沒有流傳了。邊長空抬眼看去，卻正是與那師爺的目光相對，那目光里似乎像是一汪極深極冷的深潭，讓人看了便覺得如同是身在潭邊，害怕掉落下去但又無法掙脫。

    “這個老頭的巫力好深厚！”邊長空正感驚懼，驀然之間突然感到一線冰冷之意刺入心頭，頓時是渾身大震。這般感覺便是跟在牢房里被鬼魂惑心時一模一樣！

    果然一震之后心中的恐慌便如潮水般的席卷而來。頃刻之間便如同是心中存放情緒的一個罐子被人打破了，驚懼、擔憂、恐怖、絕望等許多的感覺憑空而生紛至沓來。邊長空滿身燥熱心臟‘撲撲’直跳，全身的骨架便似被人抽掉了一般，渾身懶洋洋的沒有一絲勁力，那耍猴老漢也只是個平凡老者，這時早就抱著小貍撲跌在地上。

    程權這時也被恐慌所襲行動也慢了下來，虧得他此時的豢養靈獸乃是天樂給他的尸蟲，這蟲已經養了千多年，不僅僅是法力高強，而且與他心意相通，這蟲最大的作用就是堅韌體魄，同時也可以守護心神。不僅僅是那些兵士的刀槍難傷，就連這般心術傷害對他也是要輕微得多。

    再抵抗得片刻，邊長空兩人都已經滾倒在地，抱著腦袋呼號，程權再也不敢逞強，他和天樂對視了一眼，心中已經是明白了難以抵擋，一個縱身跳躍，一個指揮著青蛇盤繞在身上御空而行，直接向著左側的墻壁疾沖過去。

    “心力竭怨咒！竟然真的有這種巫門術法！”邊長空抱著昏沉疼痛的腦袋心中駭然，他強自的大起精神來默念清心定神咒，試圖減少此刻的痛苦，然而畢竟他的法力低微，比起那個師爺相差得太多，此刻卻也只是能略作緩解而已。

    巫術邊長空也是會一些的，只不過他所會的那些巫術與這個師爺所修習的道路不同。，邊長空會的乃是上古巫術，是偏重于詛咒一脈的。這種巫術是要借助媒介來施展，最是無形無質的攻擊，當然這種攻擊的限制也是不少的。雖然也是強大，卻是不如這師爺的咒術來得方便直接，畢竟這種巫術乃是后來慢慢發展而來。雖然威力不及上古，但是卻方便直接，這種發展是適合現代的法術體系的，而且同樣是難以防御異常的詭異。

    ‘轟隆！’一聲巨響，小青的尾巴甩動之間便將磚石砌成的圍墻轟出了一個缺口。眾兵士發出一陣吶喊聲的圍攏了過去，卻見著一幅奇怪的景象。天樂把小青召到了身邊之后，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蛇兒突然彈跳而起，一下便鉆進到他的身體里面。而程權也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一般，那蟲兒的法力全部灌進了他的體內，腿上的傷處不藥而愈，頓時便是行動如風，一下逃進圍觀的人群里，三下兩下便拐過墻角倏忽間便沒了蹤影。天樂也是猛然的飛起身形，御空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靠！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竟然扔下老子自己跑了。”邊長空心中大罵，卻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他此刻卻是無法脫身的。

    那兵士頭領命令下屬把幾乎是癱軟在地的邊長空等人押起來狠狠的鞭打，待得一會兒便要重新投進牢室只中，墻外圍觀的眾人也漸漸的散去了。

    。一干兵卒惱恨邊長空出手傷人，出手鞭打之時對他格外照顧，那拷問的兵士雙目圓睜，鞭鞭撻在他的腰身之上。把邊長空抽得哭爹喊娘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如今他的身體氣血可禁不住這種折騰，更何況他自幼生長在現代社會那種人權的環境下，怎么可能禁得住這種折騰，這也幸好不是拷問什么敵方機密，不然他早就當了漢奸連祖宗都得招出去了。

    當然這種不要口供的刑罰卻是最讓人無奈的，此刻邊長空就算是想招點什么免了鞭刑也不可能的，只能是硬挺著挨這苦難。這頓鞭打足足進行了兩個多時辰，邊長空早已經是氣息奄奄了，他身上的衣衫盡碎，瘦弱的身軀上布滿鞭痕。兵卒們更是絲毫不痛惜，將他的兩條腿又抽得皮開肉綻，隨后用一盆冷水澆醒了他，將他和那耍猴的老頭都架到牢里踢了進去，小貍也是讓一個獄卒給扔到了草堆上。也幸好那個師爺只是遠遠的施展巫術攻擊，并沒有貼進來查看，不然難免不會發現小貍的真身，到時候恐怕小貍的性命也是難保了。

    邊長空自出生以來哪曾遇到過這樣的挫折？在這牢中的犯人命比螻蟻還輕賤，他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了封建社會的苦處。俯伏在腐濕的稻草堆里，邊長空又昏死了幾遭。自頸項以下似乎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身上的傷處麻木巨痛，又有灼熱冰涼之感交替沖擊，他的頭腦周身便如同是置于冰火兩重的爐里一樣忍受煎熬。這樣半睡半昏的挨過了午后，獄卒們卻也不再來羅唣了。

    等到時近黃昏的時候，邊長空這才緩過了氣頭，他的腦袋略略清醒了些。抬眼四顧之下，看到小貍的大紅襁褓半陷在稻草叢里，便忍著巨痛爬過去將小貍抱在懷中。他的袖里乾坤中倒是有一些傷藥，但是此刻的卻是不好拿出來，就算是他偷偷的拿出來將傷治好了，恐怕到時候也同樣還會是被再打個傷來。就這時候忽然聽得耳邊傳來‘吱吱’的聲響，一團黃物竟然是從牢頂飛落下來，此物四肢立地的沖著邊長空吱吱直叫，卻是那只死了孩兒的母猴跑了過來，對著邊長空一邊大叫一邊比劃。

    耍猴老漢背靠在角落里連連拍掌向猴子招呼，他身上也被抽了幾鞭但比邊長空輕得多了，此刻并不妨礙行動。進到牢里看到猴兒坐在頂上悲鳴，便打著呼哨引它下來。只是母猴兒親見了小猴慘死，對人更加懼戒防備，面對主人的召喚仍是遲疑著不肯上前。

    邊長空看了那猴愣了一會兒，他這才明白了那母猴的意思，這猴兒失去了幼崽，此刻看到小貍餓得直哭，竟然是主動的跑過來要哺小貍。小貍本就是九尾玄狐所化，雖然此刻已經是人類的身體，平日里也難以被人覺察，但是這猴兒畢竟乃是山中的生靈，天生便是靈覺靈敏，自然是對小貍要比人類親切得多。

    邊長空長嘆了口氣將小貍放在母猴的懷中，看著那專心哺的母猴心中嘆息，此刻身在非常之境，連這畜生也逃離不出苦難。也跟這牢中的犯人一樣遭人荼毒輕賤，卻是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這猴子雖然愚頑，但料想失去愛兒的悲傷也必定不會比人少多少罷。聽它叫得凄切聲聲，低喚之中似乎在跟人哭訴一般。邊長空心中頓時涌起同病相憐之感，低頭看看被抱在母猴懷中的小貍，見小貍臉頰兩邊新淚未干，此刻大口的吃著猴奶緊閉著雙眼，似乎是快要沉睡了一樣。

    邊長空心中憐惜的撫摩著小童的面頰，觸手中灼如火炭。知道這兩日里小貍屢屢受到傷害，體內的法力自動護體，使得她那小身體竟然是跟傷風感冒了一樣發燙。

    這般愁云慘霧的不知過了幾個時辰，聽得牢門外又響起了一陣催命的鑼聲，一個獄卒扯著沙啞的嗓子叫喊：“酉時到了，你們小心了！”說完便閉了鎖倉皇的逃走了。邊長空心中苦笑，此刻他手無縛雞之力，足無寸移之能，卻又怎能抵擋住鬼怪們的襲擊？看來今晚當真便是他絕滅之日了。一時心中悲涼，但絕望之中又隱有一絲歡喜之意。這人間苦難如此妖魔鬼怪橫行，壞人惡霸當道，原不是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所能悠然自處的。如今他死之后那鬼怪再吞了小貍的法身，想必這京城之中恐怕就要迎來一場大劫了，估計到時候這城中之人至少也會葬送了一半以上，就算是那個修習了巫術的法師恐怕也是難以降服這個鬼物的，只不過這算是惡有惡報么？

    胡思亂想了一陣，又是哀傷自憐又是悲壯。哪知過了許多時候，牢中竟然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幾盞油燈劈啪的爆著火花，全無被風吹動的跡象。邊長空大感疑惑，難道今日那些鬼大爺們有酒局不曾？看樣子是暫時勻不出空來值班嚇唬犯人？他心中惴惴不安的睜大了眼睛看向刑房，見里面黑沉沉的也沒有什么可異之處。再過得半個時辰，其余的犯人也察覺到了異常，紛紛的低聲議論，驚懼之中也敢把目光投到刑房中去了。那些冤死幽魂向來極為守時，每天一到申酉之交的時候便出來殺人奪命，誰料想他們今日居然沒有準時出現，這實在是叫人驚訝。或許今日是難得的休息日吧？這些冤魂鬼物全都放假休息去了。

    時辰一分一分的過去，牢中眾人都是屏息靜聽，油燈的噼剝之聲和滴水聲音在靜默中響得清晰異常。人人都感疑惑不解，卻又不知是何原因。難道是鬼怪們見昨日奪命不利，竟然不再來騷擾眾人了么？又或是西京的皇城司趙大人找到了厲害的法師，重新把他們鎮伏住了？有心思機敏的犯人想到這一節，忍不住心情振奮的低聲把想法告訴鄰近者。只頃刻間便是一傳十十傳百，人人都知道了這鬼怪不來的原因。原本這也只是猜測，但傳得幾遍之后，到邊長空的牢里時，竟然已成了鐵定的事實，說者眉飛色舞言之鑿鑿，仿佛是冤魂們親口告訴他們一般，這便是流言蜚語的特點了。

    然而不管真相如何，這一夜里鬼怪們是當真不再來了。眾囚都是喜憂參半，熬過了這一夜之后，等到門外傳來抽動鐵鏈的聲響，獄卒的聲音從門外傳出來，忍不住齊聲歡呼，許多人從地面跳躍而起拍手相慶，更有人喜極而泣的伏地叩拜。

    少了鬼怪們時刻奪命的威脅，這牢房里看起來也便沒有那么可厭了。好死不如賴活著，能夠不死什么苦難都是能承受得住的，這便是人類的特性。

    邊長空強抗了一夜，終于挺到獄卒的到來，忍不住滿心的歡喜，心神一懈伏倒下來淚如泉涌。昨夜里雖然滿心死志，但到底仍是心中不甘的。他還要等法力恢復，去青丘國尋那純陽真人呢，等到自身陰陽調和之后，煉五氣入體肉身成圣，到時候回到家中還有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幾名獄卒聽得牢里喧嘩，不知就里的連聲呵斥道：“吵什么，吵什么？撿到金子了？這么關著你們還能笑得出來，真是一群賤骨頭！”眾囚死里逃生也不計較他的惡語，各各都是相視而嘻，這若是從今后再無鬼怪侵襲，每日便是再多受些惡言惡語那又算得甚么？

    獄卒們四處呼喊鎮壓，同時又以不放飯食威脅，這番折騰了近半個時辰，終于是把眾囚都震懾住了，于是便開始每日的例行巡視收拾。待看到牢中一無異狀，又不象以前一樣有犯人斃命，無不是心中驚訝。正要盤問的時候，卻聽到牢門外人聲鼎沸，幾個值守看門的軍士驚慌的致禮道：“趙大人早安！”“趙大人好！”“參見趙大人！”原來這竟是西京皇城的趙大人親自到牢房來了。

    這趙大人乃是皇帝本家，極得當今皇上的信任，身居三衙殿帥之職，統領著皇城的兵馬，兼任禁軍都指揮使，負責整個京畿的安危，可以說是位高權重的人物。

    一個衙役拉高了嗓門大叫道：“趙大人查牢——”這聲音穿過木門的甬道透了進來，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ｏm 牢中的犯人全都聽到了頓時便是一陣的騷動，不分男女老幼的齊身而起，直接撲到牢柱邊上搶占位置喊冤。

    腳步沓沓而來，六七名獄卒擁著幾人走了進來。聞到牢房的腥臊氣味，人人都是掩鼻皺眉。在跳躍的火光下眾人都看清了這位趙大人的面貌，不過是四十多歲年紀，面上清癯神色冷峻嚴厲，穿著一身官服更增威壓氣勢。他的身邊站著兩人，一人錦繡團花的長袍滿面平和富貴氣象。另一個卻是耄耋老者，瘦得跟骷髏一樣，顎下一叢白須有如秋茅稀疏卻很是輕健。

    邊長空伏在草堆上動彈不得，也不知來的是什么人。聽得眾囚長一聲短一聲的哭泣喊冤，卻憋不出一口長氣來跟著叫嚷，止不住心中有些沮喪。若是不能把握這個脫獄的良機，只怕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惶急之下忍著骨肉剝離之痛，勉力的撐起半身啞著嗓子叫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他的嗓音低沉喑啞，在眾囚的響亮呼號聲中全不可聞。

    便在這時那枯瘦佝僂的老者喊道：“邊神醫！邊長空神醫！你在牢里么？”連著叫了三遍。邊長空心中狂喜，這是趙老太爺的聲音！他這是來救自己出獄的么？心中驚喜之下直起脖子叫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趙老爺子救我啊！我可是真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