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城的上一世曾經有一句老話，叫做蝴蝶效應。
大致意思差不多是在南非的蝴蝶閃動一下翅膀，很有可能就會在北美掀起一場海嘯。
萬事萬物都不是獨立存在的。
因果如同一張大網，層層勾連。
江城在沙海之中生死未卜，又哪里知道因為他的紫氣浩蕩，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也改變了不少事情原本的軌跡。
因為他，大陽王朝本就勞民傷財的摘星樓直接從九千長變成了九千五百丈，改命鹿臺，欽點江城，冊封為‘北地絕世修’。
因為他，尸門被幽禁百年的尸五破陣而出，自稱尸無，稱尊道祖，誓要殺擁有‘八百里紫府’之人。
這些江城都不知道，不過或許他知道了也覺得沒有什么。
因為這些同江城的關聯都不算太大。
不過剛才也已經說過了，萬事萬物如同一張大網。
江城就算是穿越而來，進入此界之中，也是不能免俗，自然也在網中。
漣漪朝著四面越擴越大，江城也會受此牽連。
而這個率先牽連到的，并非是他，而是……
莽山于北地交界處。
一批輕騎風塵仆仆的從山路的盡頭策馬而來。
這一行人裝備精良，胯下雷火良駒是整個大陽王朝都難尋的好馬，日夜兼程，不過數日光景，竟就從近萬里之外的大陽京都趕到了此地。
噠噠的馬蹄聲踏碎了這初曉的寂靜。
一行人已經奔襲了三天三夜。
人疲馬乏。
此番在這莽山同北地界的交界位置，為首一披著華貴披風的中年人終于是勒住了自己的馬韁。
腳下雷火駒長嘶一聲，座上之人一撥馬頭，抬手間，整個騎隊都跟著停了起來。
“李公，為何不繼續前進，一鼓作氣趕到歸元宗？”
為首之人雖是須發皆白，但是精氣神，看起來卻給人感覺，比任何人都要好。
身后左手邊為首騎兵，按耐不住自己好奇抱拳追問道。
李公聞言，微微一笑，道，“我們此番不去歸元宗了，改去北地。”
“北地？”
這一列騎兵都是蔣家的私軍。
雖是私軍，但若是細究其精銳程度，卻是絲毫不亞于任何國家的王牌軍隊，一行二十多人，平均修為竟然都在煉氣八層往上。
剛才問話的為首者，修為更是達到了半步筑基的地步，此番問話，顯然是對這李公的決定，感到有些疑惑。
“李公，之前所說，咱們不是應該前往歸元宗方向，怎么突然臨時變卦，改去北地了？此事，難不成同之前的紫氣浩蕩八百里有關？”
“有關卻也無關……”
李公笑著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扭眼看了眼自己身后這愁眉不展的騎兵，躊躇片刻之后，張口說道。
“此事，自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這是老祖的意思。”
“老祖的意思，老祖不是……”
騎兵頭頭嘖了嘖嘴，正想說老祖剛開始的意思，不是說讓他們去歸元宗討個說法么，不過這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他又給咽了回去。
要下雖然是蔣蒼穹當家做主，但是老祖終究是老祖，是蔣家的老祖宗。
一筆寫不出兩個蔣字。
既然是蔣家的兵，那聽誰的都一樣，只要是蔣家的便沒錯。
更何況，蔣家老祖雖然不主理家事，也不問國事，一心玄修多年，但是這在家族之中的威信較之之前，可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李公扭頭，看著一旁垂首而立的騎兵頭頭，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了一抹欣慰，不過卻也沒有多說，擺手讓他退下，傳令眾人休歇之后，也是翻身下馬，站到了半山的崖壁之前。
李公迎風而立，衣袍吃飽了風，獵獵作響。
李公現在崖壁上扭頭，看著北地方向漸明的天際，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了幾日之前所見的如同紫河般，在天際肆意流淌的紫氣。
喃喃自語道，“紫河倒懸之日，彼岸花開兩重。上九下六大吉大兇，蔣公，我勸也已經勸過了，你不聽，我也沒有辦法。現在只能希望此行真的如你如你所料一般，有驚無險。”
……
莽山，歸元宗山門處。
“我再說最后一遍，讓開！”
有人在山門處大呵，若是換做尋常人，此番怕是已經被戒律堂抓起來處刑了。
只是今日卻是不同，倒不是戒律堂不愿意抓此人，而是此人。他們根本就抓不了！
強闖之人，一身赤袍如火，身子挺拔，顧盼之間，眼目深處就像是有一團烈火在不斷的燃燒著，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僅僅只是一聲爆呵，那些圍著他的低階修士，便齊齊悶哼一聲，嘴角已然有著鮮血滲出。
天穹之上來人見此，長嘆了口氣，“濁城，別這樣，你也知道的，我們不讓你去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有什么為了我好，讓我不顧我自己女兒的性命，這是為了我好？”
“冥頑不靈，公孫掌門卜算卦象，你不是已經看過了么？這是顧芊芊命中當有一劫，你就算去了，也阻止不了，又何苦過去趟這趟渾水？”
“天地多變，尤其是近些時日以來，模糊如霧，讓人越發捉摸不透了，你這個時候去，實在不是好事。”
來人苦口婆心的勸誡道。
顧濁城聞言搖頭，道，“話不是這么說，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此番都已經知道這是我女兒的劫數，我這個當父親的還不去幫忙，那我日后又有何面前，再在她面前自尊為父？”
“這……知天易，逆天難啊。”來人幽幽一嘆，話中滿是無奈和滄桑。
圍觀一眾弟子聞言，莫不點頭，覺得深有體會。找書苑www.zhaｏshuyuａn.com
修道的時間越長，他們便越是覺得，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便能做到的。
“好一個知天易，逆天難。”顧濁城聞言，倒是不屑冷哼一聲，道，“你這話說的實在頹氣又誅心。我問你，若真的是如此，你還修什么道？我輩走上修仙之路，誰人不是為了求個大逍遙，不是想著不被天道所謂的百年歲月所拘？知易行難，那還修什么道？”
“你……好像當成驢肝肺！”來人氣急敗壞道，“修仙講究的便是趨吉避兇，這個道理你不懂么？明知渾水也趟，你這也是修仙！？”
“修仙？呵呵，我可從沒想過修仙。”
顧濁城哈哈大笑，身上并無真氣翻涌，但是眼下豪氣卻是不自覺的感染周遭眾人。
“老夫這輩子修的就是個真字！何謂真？不避禍福，全憑本心便是真！意之所向，一往無前，便是真！老夫當年，敢趨雷火焚王侯，今日又為何不敢去那北地一走？什么風云匯聚，什么八百里紫府浩蕩。我就一句話，誰攔著我去救小女，我就殺誰！一路殺過去，我看誰敢擋我！！”
鐺！
一言出，冥冥中像是有著洪鐘大呂在眾人的心頭響起。
天上濃云都為之一蕩。
天上旭日未升，顧濁城身上赤袍翻涌，此番竟像是成了這世間唯一的光。
“老顧，你……”
來人張口，但是此番已經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勸誡了。
顧濁城緩步走到他身旁，緩緩道。
“你若真想幫我，就讓我過去。我的道，從來不愿使心蒙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