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禹王朝中有三位頂尖高手，其中一直坐鎮京城的就是天鴻劍圣。天鴻劍圣叫做什么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在大家想來也許就是叫做天虹吧！

    說不清，道不明。人有的時候名號比姓名更加響亮，天鴻劍圣究竟叫什么反而不再重要。

    極京城中的一角內有一片竹園，此刻天鴻劍圣正靜坐在竹園的涼亭內閉目盤坐，無數的弟子分散兩旁，就像一根根竹子一般靜靜的站在遠方。

    天鴻劍圣一生收徒無數，不問出身，不問學問，三教九流之人只要有一顆尚武之心，都可以去聽天鴻劍圣一年一次的竹林講武。而在這樣聽過幾次天鴻劍圣的講武之后，出來的人便會以天鴻劍圣的記名弟子自居。

    其實這樣的記名弟子并沒有在天鴻劍圣的身上學個一招半式出來，因為天鴻劍圣講的武并不是單指武道，更多的反而是一種精神，是武德。

    王楚抱著手中的長刀漫步在竹林之間，抬頭輕輕掃了眼涼亭內的天鴻劍圣，身體靠在了一根碧綠的竹子上。

    王楚的到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在這里面他屬于默默無名的路人甲，沒有人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的到來。

    “天下之武在我眼分三種，其一為自身之武，這種武練習的目的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少與人爭，更多的之是一種對武的愛好。其二為權勢之武，這種人修習武藝只為了出人頭地，正是那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所以這種人往往抱著急功近利的心思，在武道一途中很少能有登峰造極之人。而第三種我叫它為純粹之武，這種武不摻雜任何的目的，練武之人不為做官，不為權勢，有的只是遇強更強，通過自身的努力來實現極限的突破。”

    天鴻劍圣坐在涼亭內緩緩開口，就像一位書院中的啟蒙先生，為無數人講解著武道中的不同之處。

    王楚抬頭看著天鴻劍圣，發現如今的劍身比幾年前更加的蒼老了，不過精神依然的非常飽滿。

    “天虹先生！”

    一名商賈打扮之人站了起來，對著天鴻劍圣問道；“劍圣您說這世界上的武道共分三種，不知道您是哪一種人呢？而且劍圣你已經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了，如今的您練武又是為了什么！”

    隨著商賈之人的話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天鴻劍圣的回答。王楚也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盤膝而坐的老劍圣，想要聽聽他對自身武道的看法。

    天鴻劍圣一陣沉默，良久之后緩緩開口道；“我的武道一途也并不是一帆風順，我幼年體弱多病，練武只為強身健體。中年時我嶄露頭角，練武只為能夠在武道之路上得到升華。而時至今日我已青春不再，如今的我已經不在練武，而是想要將我的武道傳承下去！”

    “天鴻劍圣，你真的老了！沒想到才幾年時間你就老成了這樣，讓我很是失望！”

    就在眾人都揣摩天鴻劍圣說出的含義時王楚卻突然開口，在許多人眼中如今的天鴻劍圣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可在王楚看來這是一種悲哀，因為習武也如逆水行舟，當天鴻劍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楚就知道如今的天鴻劍圣已經豪情不在，再也不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對手了。

    許多人都覺得練武的境界就是劍魔獨孤求敗的那種，鐵劍、重劍、木劍、無劍，到了最后將劍放下才能更進一步。

    可是這種話只能去騙一騙對武道一知半解之人，從沒有人知道其實將劍放下并不是獨孤求敗在感受無劍的境地，而是一種天下無人可擋名劍暗藏的孤寂。

    練劍也好，練刀也罷。其實就像眼前的天鴻劍圣，他放下的不只是自己的劍，而是武道。

    王楚前世恨不得與古今英豪相爭，如果他能夠遇到那個萬人歌頌的劍魔，他只想問一句話。

    “劍放下簡單，如今你還拿得起來嗎！”

    “你是？”

    天鴻劍圣臉上無悲無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王楚則是將長刀抱在手中，對著天鴻劍圣輕笑道；“幾年前，樊城之中！”

    “你是王楚！”

    隨著王楚的話天鴻劍圣猛地坐了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那日在王楚家中論武，二人一大一小坐于池塘邊的情景。

    那一次原本的天鴻劍圣是去收徒的，可到了王楚家中看到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器械與梅花樁上的王楚時，天鴻劍圣就知道自己可能要無功而返了。

    常言道學無先后達者為師，天鴻劍圣一生閱人無數，可卻沒有看過一個眼神中能有王楚那樣神色的人。

    是癡迷，是迷醉，是享受。王楚于梅花樁上起起落落，臉上帶著的笑容與興奮讓當時的天鴻劍圣感受特別的深，因為這樣的人已經不在是單純的練武，而是在享受自己變強的過程。

    “人人都說天鴻劍圣的劍術登峰造極，樊城王楚特來討教！”王楚輕輕抱拳，看著站起來的天鴻劍圣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意。

    “我沒聽錯吧，這人是誰啊！居然要跟天鴻劍圣比武！”

    “黃口小兒，你知道什么是武道嗎？快滾下去吧！”

    人群中隨著王楚的話都是哈哈大笑，在眾人眼中王楚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而他們則是武功高強的武林前輩。

    “想要比武我們歡迎，不過這就想要跟我師傅動手卻沒那么容易，讓我來會會你吧！”

    人群中一名中年劍客笑著站了起來，看著走向王楚的中年劍客天鴻劍圣幾次想要開口阻止，可到了最后都只能放棄。

    王楚的武功有多高天鴻劍圣不知道，可幾年之前天鴻劍圣看過王楚于梅花樁上練武。

    當時的王楚沒有佩戴兵器，練的只是拳腳上的基本功。可天鴻劍圣卻在那天看到了一種極致，一種對拳腳理解的極致，而最可怕的是這種極致是出現在一個十來歲的人身上的，而如今的王楚卻已經長大了。

    天鴻劍圣欲言又止，想要喊住自己勝算不高的徒弟換成自己親自上場。可正像是王楚說的那樣，他已經老了，而且放下的劍又如何能夠拿得起來。

    “孤絕劍，我叫曲封，想要和我師父動手就先過我這一關吧！”

    看著王楚有些幼嫩的臉曲封笑意不斷，而王楚則是歪著頭看了看天鴻劍圣，隨后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將手握在了刀柄上。

    “來吧！”

    王楚握著刀柄不以為意的說著，而就在曲封手中的寶劍剛剛抽出五厘米的空隙之時，王楚的手卻突然動了。

    “嗡嗡嗡.....咔！”

    一聲刀鳴聲響徹在眾人的耳邊，所有人的眼前只見寒光一閃，隨后就是刀劍入鞘的聲音傳來。

    “咔咔.....”

    曲封靜靜的站在那里瞪大了雙眼，手中的寶劍剛剛拔出五厘米的卻已經硬生生的止住了，因為那耀眼的寒光閃過意味著勝負已分。

    隨著咔咔作響之聲二人身邊的竹子一棵棵向后倒去，曲封低頭向著胸前看去，只見胸口上正有一顆梅花形狀的印記清晰地留在了胸前，而每一顆倒下的柱子上也同樣有這種雕刻出的梅花圖案。

    “好快！”

    曲封看著王楚臉色發白，而王楚則是輕輕揮手，示意曲封可以下去了。

    “樊城王楚，不知哪位還想與我討教一二！”

    王楚再次將刀抱在了懷中臉上依然是那如沐春風的笑意，可是此刻除了王楚自已以外已經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了，就連天鴻劍圣也不例外。

    王楚是誰在場的沒有人知道，可天鴻劍圣的弟子曲封大家就不陌生了。雖然曲封說不上是天鴻劍圣最得意的弟子，但是在場的眾人中卻沒有幾個敢說自己就一定能勝過曲封的。

    如今曲封敗了，敗的是那么的徹底，快的讓人無法接受。可大家知道這并不是曲封的過錯，因為他們同樣沒有看到眼前這名少年是如何出刀的，只看到了點點寒光如梅花一般綻放。

    曲封看著自己胸前的梅花印記久久不語，最后嘆息一聲聳了聳肩膀，苦笑道；“在下學藝不精，我輸了！不過我只是個湊數的劍客而已，你戰勝我并不能說明什么。”

    曲封說完認輸的話后低著頭向后退去，人群中隨著曲封的認輸有的躍躍欲試有的則滿面凝重，卻無人再敢輕視王楚，將他當做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人其實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動物，他們往往喜歡以貌取人，喜歡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夾雜在他人身上。就像當年幼小的王楚提著人頭走過鬧市一樣，如今在場的眾人眼中也出現了同樣的尊重之色。

    “傅天鴻，在這里向閣下討教了！”

    涼亭中的老劍圣這次沒有在等，而是摘下掛在涼亭中的寶劍，因為在王楚劍光閃爍的那一刻，天鴻劍圣就知道在場的人沒有能勝過王楚的，所以他只能是親自下場。

    “樊城王楚。”

    王楚看著拖著寶劍走來的天鴻劍圣抱了抱拳，二人相距有十米的距離，視線中碧綠的竹子遮擋著二人的視線，使得雙方誰也看不清誰的全貌。

    “刷刷刷.....”

    隨著天鴻劍圣的入場原本來在圍觀的人們全都向后退去，一連退出竹林之中為二人的交戰留出空隙，生怕打擾到這次可能見到的巔峰對決。

    王楚靜靜的看著走來的天鴻劍圣，右手握在劍柄之上。天鴻劍圣的腳步并不快，手中的寶劍只有三分出竅，其余都被藏在了劍鞘之中。

    “叮叮鐺鐺.....”

    天鴻劍圣手中的寶劍不斷的顫抖著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而隨著碰撞聲的傳來天鴻劍圣腳下也是越走越急，三步之后就變成了普通人奔跑的速度。

    “刷！”

    天鴻劍圣在來到王楚的身邊后一把抽出寶劍，一劍就刺向了站在一顆碗口粗老竹后面的王楚。

    天鴻劍圣沒有繞過這棵竹子，劍尖在綠色的竹子上一穿而過，留下一個劍孔的同時趨勢不減的刺向了王楚的胸口。

    “叮！”

    對于劍圣刺來的劍尖，這次王楚手中的威家刀卻是沒有出竅，只見王楚雙手伸平，劍鞘已經格擋在了刺來的寶劍下面，將天鴻劍圣的這一劍輕描淡寫的架了起來。

    “咔咔咔！”

    天鴻劍圣手腕猛地翻轉，隨著咔咔聲鋒利的寶劍在竹子中猛地一攪，隨后改刺為掃，以此處的劍孔為圓點向下掃去。

    王楚的長刀在手中一轉沒有去硬接天鴻劍圣的掃擊，而是一腳提在竹子上，隨后腳下一點就向后而去，等到站穩后不多不少正好退了五步。

    “吱吱嘎嘎.....”

    被天鴻劍圣與王楚雙雙攻擊后碧綠的竹子再也堅持不住，發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隨著王楚踢爛的位置整棵竹子向前倒去。而王楚在竹子倒下的瞬間手中就是一甩，刀鞘在王楚的甩動下仿佛化身成了離弦之箭，嗖的一聲穿過緩緩倒下的竹子主干，射向了后面的天鴻劍圣。

    一個真正的高手并不是本身武功高就可以了，同樣他也要有戰斗中的只覺，能夠把握戰斗時的一切外界因素。

    長長的劍鞘筆直向著天鴻劍圣射去，老劍圣雙手握劍就上向上一挑，將王楚射來的刀鞘挑上了半空之中。

    從王楚射出刀鞘算起，直到老劍圣將刀鞘挑飛到空中的那一刻一共只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一個呼吸的時間有多少，也許是我們打一個噴嚏，也許是不經意的歪歪頭，僅此而已。

    不過在王楚身上這一個呼吸的時間能夠讓他做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向前五步。

    刀鞘射出的那一刻王楚動了，就像是撲食的獵豹一樣，在老劍圣將刀鞘挑飛的那一刻王楚已經走出了五步，一刀就以老劍圣的肩膀為初始點橫掃而去。

    王楚的刀鋒勢大力沉，所有人都相信如果這一刀老劍圣沒有躲過，那么一定會在刀光中一分為二。

    不過老劍圣畢竟身經百戰，雖然如今廉頗老矣，可虎死余威在，更何況老劍圣還沒有老到尚不能飯的地步。

    “叮叮叮！”

    老劍圣瞇著眼睛長劍連點，王楚每劈出一刀老劍圣就后退一步，同時劍光籠罩全身，不給王楚留出一點的空隙來。

    王楚主攻，老劍圣步步后退，空中被老劍圣挑飛的劍鞘因為萬有引力的定律向下落去，王楚一刀劈出后刀身向上一晃，落下的刀鞘正好套在長刀之上。

    “有點意思！”

    王楚將刀鞘套在長身上后嘿嘿一笑，手中一個翻轉長刀就被他抱在了懷中，恢復到了最開始時的樣子。

    二人此刻相距不過兩米，老劍圣輕輕喘息著，雙眼睛盯著王楚手中的刀不敢有一絲大意，因為只有他知道自己低檔的有多么的驚險，只有他知道王楚對戰斗的把握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咔、咔、咔.....”

    王楚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隨著咔咔聲鞘內的長刀一開一合，不斷重復著這個動作。

    “刷！”王楚一把拔出了刀，飛起一腳就踢向了身邊的一顆矮竹，將竹子整棵踢斷向著老劍圣而去。

    老劍圣飛起一劍就是橫斬，將飛來的竹子一劈兩斷的同時在地上重重的一跺腳，飛身就向著王楚而去。

    二人你來我往再次開始了斗劍，劍尖與刀劍不斷的相互碰撞，二人游走在竹林之中不斷交戰，不時有竹子轟然倒下在地上激起一陣塵煙。

    隨著雙方戰斗的加劇老劍圣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就連王楚也不得不承認老劍圣對劍道的理解真的不可小視，只可惜.....

    只可惜放下的劍，就不應該再拿起來。

    王楚聽著耳邊的喘息聲面露一絲冷色，在他看來將自己視若生命的武器放下，那就已經放棄了生存的權利。

    王楚握刀的手再次緊了緊，開口冷漠的說道；“樊城王楚，請指教了！”

    “來、來、來！”老劍圣深吸一口氣，將這口氣憋在胸中。

    二人的身影一晃而過，隨著刀劍的交擊聲王楚向前一連走了三步才停下來，而老劍圣卻一步未退的站在原地。

    “嘀嗒、嘀嗒.....”

    銀亮的刀身上是一抹深紅色，帶著腥味的血珠在王楚的刀尖上不斷滴落，隨后落在地上形成一個紅色的花瓣。王楚將刀慢慢收回刀鞘頭也不回的向著竹林外而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師傅、劍圣大人.....”

    后面傳來的是無數的驚呼聲，只見眾人紛紛奔向竹林之中，看著跪倒在地的老劍圣跪地嚎哭。

    “曲封啊！你說放下的劍，還拿得起來嗎？”老劍圣半跪于地上緩緩開口，找書苑 ｗww.ｚｈａoshｕyuan.ｃom 臉上神情麻木，眼中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

    “能的，師傅，一定能的！”

    曲封臉上是不斷滑落的淚水，他想要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他辦不到，淚水依然在止不住的向下流。

    “可以嗎！”

    聽到曲封的話后天鴻劍圣嘴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意，滿是迷醉的說到；“不要為我報仇，我是戰死的！”

    “嘭！”

    隨著最后的話語天鴻劍圣的腦袋向下一沉，眾人這時才看到天鴻劍圣的胸口有著一個劍孔，被刺穿的背后是一個梅花印記。

    天鴻劍圣老了，聽到他的喘息聲王楚就知道他已經老了，王楚不希望一名武者倒在病床上，因為戰死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放下的劍還能拿起來嗎？這是個很沉重的問題。天鴻劍圣用他的生命在回答，在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