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意思是?”劉啟沉思了好一會兒,方看著劉嫖,嘶聲問道。
“唉!我覺得栗姬她靠不住。”劉嫖嘆了口氣,有些憐憫的看著弟弟,聲音一軟:“呂氏之禍,殷鑒不遠。姐姐只能提醒,主意還要陛下自己拿。”
“我心里有數。”劉啟點頭道。
。
數月后,劉啟生了一場大病,在御醫細心調理下,漸漸恢復。御醫囑咐需要靜養。朝議之類不得不暫時中止,日常政務由丞相、太尉等大臣臨時負責,所幸朝中沒有什么大事。
劉啟躺在病榻上,難免心情煩躁,思慮紛紛。
他不無悲哀的想起,自己今年三十八歲了,人過五十不稱夭,父親劉恒只活到四十七歲,按照父親的壽數,自己只剩下十年。
人越上年紀,越能感覺時間過得飛快,一年一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十年八年,也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兒。
長子劉榮,被立為太子一年多了,平平庸庸,無論做人還是學問,長進不大。他真的是可以托付的人嗎?
還有太子的母親栗姬,自己病的這么久了,她都不曾來看視過。
劉啟搖頭苦笑:唉!年輕時如膠似漆,恩深義重,走到今天,卻形同陌路。怎么就到了這地步?捫心自問,這些年來,自己確實疏遠了她。
想到這里,劉啟清清嗓子,吩咐身邊的宦官道:“傳栗姬來伴駕。”
宦官答應著去了。
很快,栗姬匆匆趕到劉啟的寢殿。
按照宮中的規矩,對病人行大禮不吉,看著病榻上的劉啟,栗姬只行了常禮。
劉啟擺擺手,擠出一絲笑容,“你來了?”
栗姬起身斂衽,悶聲道:“我只道陛下忘了有我這號人呢。”
“……”劉啟閉上眼,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見面便是這樣,爭執不休。
一名宦官送來細蒲軟墊,擺在榻側。栗姬緩緩跪坐。
另一名宦官進殿,小聲道:“陛下,該服湯藥了。”
劉啟睜開眼,宦官上前,扶起皇帝。劉啟就著宦官的手,喝著碗里的湯藥。
栗姬有點不自在,仿佛自己是個外人,曾經皇帝生病,是自己忙前忙后的照顧,那是許久許久以前的事了……
劉啟喝完湯藥,又重新躺倒。
宦官放下陶碗,給皇帝掩好被子,方才端起碗盤,無聲無息退下。
寢殿里鴉雀無聲。
氣氛有些尷尬,栗姬不安的扭扭身子,問道:“陛下可好些了?”
“勞你記掛。好多了。”劉啟沉聲答道。
“……”又是一陣沉默。
“陛下不必擔心。”栗姬搜腸刮肚,找話說道:“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唔。”劉啟不置可否,側過臉看向栗姬,忽然問道:“你今年四十了吧?”
栗姬鼻子一酸,擦擦眼角道:“是。臣妾長陛下兩歲。”
“算到今年,你入太子宮已經二十五年了。”劉啟喟然嘆息道。
“陛下還記得……”栗姬苦笑道:“轉眼都老了。”
“自從生這場病,我想了許多。”劉啟幽幽說道,語氣哀涼如霜:“這一生到現在沒什么可遺憾的。惟獨放心不下孩子們,他們雖是皇子公主,長于深宮,甚至不如老百姓家的孩子自在快樂。”
他頓了一頓,目光灼灼,盯著栗姬,“希望將來,你能善待孩子們和他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