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朝堂論功的煩惱

多年之后, 這段塵封的歷史被記載在索倫上校撰寫的《西貢往事》中, 他對發生在自己戰艦面前的這場一面壓倒性的戰爭, 進行了詳細的記錄和評論, 導致的結果是, 索倫被法國政府永久性的禁止入境, 理由是他對發表了嚴重侮辱法國國格言論。

　　但是這一場突襲, 絕對是徹徹底底的凌辱, 號稱世界第二的法國艦隊駐地, 在法國人眼里, 號稱法國在遠東的明珠——自貢, 竟然被人像犁地般用重炮耕耘了一遍, 當然臨走時, 秦鎧沒忘記從后腦門給了港口四座炮臺一通鋼鐵風暴, 然后全速奔出港口, 逐浪而去……

　　這條消息顯然作為爆炸性的新聞被英國人、美國人、葡萄牙人立刻傳遞到了大清國內、歐洲和美國, 這一場驚人的突襲讓整個世界為之震動。

　　這一次, 作為大清國內最早創辦的報紙——英國人的《申報》第一時間發布了關于這場突襲的消息, 而作為南洋水師的主管丁日昌在自己的藏書閣里愉快品書時, 被孫復匆匆帶來的消息也給驚呆了……

　　英國人非常認真的清點了秦鎧的戰果, 擊沉包括魚雷艇、炮艇在內的法國戰艦11艘, 不過都是非主力艦, 擊沉、擊傷法國大小商船117艘, 其中沉沒87艘、重傷30艘, 西貢港口設施俱被摧毀, 西貢四座炮臺也被損毀嚴重。

　　西貢城內完全陷入了混亂, 而且這種亂象甚至到了需要動用法國陸軍進行軍事管制的地步, 居住在西貢城內的法國富人們紛紛逃離這座被戰火籠罩的城市, 原本的法國交趾支那的玫瑰, 已經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鋼鐵風暴徹底的打蔫了！

　　對于法國人的傷亡, 局外人的索倫上校也沒有詳細資料, 他只做了大概的推斷, 據說兩千調集去港口防止對方登陸的陸軍被徹底打散了, 而城內、港口在炮火中傷亡更是個未知數, 但是事后的一片焦土, 知道親眼目睹過的人都會明白這里的慘劇。

　　而這個時候, 從蘇比克灣發來的電報才姍姍來遲, 電報確認了這次突襲的戰斗, 但是對戰果卻言之不詳, 畢竟這打好就跑的活, 那來得及統計那個, 只是根據各火炮組統計的數據大致是擊沉110艘法艦和商船, 這倒與英國人報紙的數據差不多。

　　再發電報去催秦鎧回馬尾, 蘇比克灣那邊回電, 秦大人跟本沒回來, 還在海上漂呢……

　　秦鎧此時卻在西沙永興島曬著太陽補覺, 而軍官們則指揮者士兵從鄰近的德國戰艦上補給所需要的燃煤、炮彈、火藥、飲水、食品等必要物資, 德國人的補給艦確實不錯, 幾組蒸汽機動力的吊裝設備, 運作起來非常完美, 短短了一天后, 所有的物資再次補齊了, 傷員被轉移到德國戰艦上, 兩艘戰艦分道揚鑣而去。

　　在受到秦鎧瘋狂的襲擊后, 總督盧眉立刻拍發電報給海防的孤拔中將, 急令他迅速回師力求消滅南洋水師的遠征部隊, 孤拔街道消息后, 第一反應就是把艦隊派出去, 在自貢直線返回中國的航道上來回巡邏, 爭取截住返回的南洋戰艦, 不過這一切顯然都撲了個空……

　　在西貢襲擊戰后的第三天, 從金蘭灣海軍基地出發的杜沙佛號、凱圣號巡洋艦護送著三艘滿載著槍械、炮彈、食物等補給物品的法國貨輪匆匆從基地出發, 這兩艘都是法國早些年造的1330噸的木、鐵雙層船殼輕型巡洋艦, 因為速度比較慢、雖然換裝了新式190mm的重炮, 但是在艦隊中肯定拿不到主力的位置, 只能派來保護運輸艦隊。

　　結果船隊在離開金蘭灣半天路程的海面上遭遇了清國戰艦的再一次的襲擊, 那艘法國遠東海軍談之色變的清國戰艦, 再次出現在艦隊的側后, 猛烈的炮火從側后的角度急速襲來, 在觀測到對方大大超出己方的速度后, 杜沙佛號、凱圣號巡洋艦護決定轉身迎敵。

　　不料對方炮火極其猛烈, 在五千米的距離上, 第四輪排炮就直接命中了正在轉彎的"凱圣”號輕型巡洋艦, 230公斤的炮彈輕松的貫穿了三層甲板, 直接摧毀了該凱圣號的蒸汽機系統, 并且引燃的底艙的一場大火災！戰艦徹底了失去了動力。

　　在看到凱圣號無法動彈后, 501艦發起了沖鋒, 全速急襲杜沙佛號巡洋艦, 開始了近距離的肉搏戰, 兩門前主炮和側弦的速射炮在2500米的距離上全力噴射著炮彈, 可憐的杜沙佛號巡洋艦只有一門前190mm主炮和3門五管哈乞開斯機關炮進行反擊。

　　在無力的抵抗了六七分鐘后, 在第三輪的排炮中, 被當場炸成了數段, 徹底的沉沒在茫茫的南中國海之中, 而失去動力的凱圣號巡洋艦也在幾分鐘后完成了它的使命, 去大海里陪同杜沙佛號了, 而正常戰事中, 盡管進行了抵近的突襲, 501艦只遭到了幾十發3磅的哈乞開斯機關炮的鐵彈命中, 唯一手上的一名側弦炮手, 是被哈乞開斯機關炮的鐵彈彈射砸破了頭皮, 最多能算個輕傷！

　　而被護航的三艘法國商船, 在這一會兒工夫里根本跑不了多少路, 看到后面噴吐的濃煙追上來的戰艦, 用屁股來猜想, 他們都猜出來這正是前兩日血洗西貢的那艘清國戰艦, 手無寸鐵之下, 誰還有抵抗的信心, 紛紛掛起白旗投降。

　　不過對方根本不買這個帳, 下令三艘船上的水手集體棄船, 然后重炮齊射, 立刻就引發了船上軍用物資的連鎖反應, 三艘商船在幾分鐘內就消失在海平面上。

　　就在之后不久, 501艦向北的巡航時, 竟然意外的又遭遇了一支船隊, 這是由由一艘大型巡洋艦"費勒斯”號護航的法國船隊, 結果卻讓呂翰哭笑不得, 對方在看到迎面沖來的501艦后, 護航的那艘大型巡洋艦竟然選擇了掉頭就跑, 這也不能怪他, 同級別的三艘巡洋艦都在一場海戰中做了枉死鬼, "費勒斯”號敢留下來, 還真是怪事了！

　　更讓呂翰郁悶的是, 這艘掉頭就跑的巡洋艦竟然速度飛快, 以16節全速追擊的情況下這距離拉近得也很有限, 顯然對方的速度至少也有15節, 不得已, 501艦選擇了順路攔截了兩艘孤立無援的商船。

　　不過這一次, 呂翰徹底過了一會海盜癮, 這兩艘商船竟然運載著法國遠征軍在海防周邊攻城略地掠奪而來的貴重物品, 這下可有些個難倒秦鎧, 整整兩艘貨船的物資, 這是501艦無論如何也裝不下的, 而且都是真金白銀的玩意, 這么著給轟到海里去, 回去還不得給財務大總管何興狠狠的鄙視。

　　腦筋急轉之下, 他把兩艘法國人的船長給叫上了戰艦, 兩個船長對于這艘清國戰艦也是如雷貫耳, 這會兒給抓到船上來, 自然是膽戰心驚, 恐怕這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等見了對方的長官, 卻是一個頗有風度的年輕人, 而遠非想象中兇神惡煞般的屠夫模樣, 兩個船長都有些意外, 不過此時性命攸關, 都戰戰兢兢的候著。

　　不料對方的法語竟然非常流利, 不過一開口就給了他們一個生死選擇, "蘇克船長、魯丁船長, 我是出來打仗的, 所以時間很寶貴, 給你們兩分鐘, 一是為你們的祖國捐軀, 二是立刻跟隨我, 把這兩艘船開到目的地, 到了那邊, 我以南洋水師最高指揮官的名義, 向你們承諾, 可以給你們自由, 并且支付給你們傭金和以平價購買你們的船只！”

　　兩個船長自然還沒秀逗到腦子燒壞的程度, 反正他們也就是被中國人俘虜了而已, 現在還對方的條件非但不苛刻, 而且還十分人性化, 兩人立刻滿口應下。

　　直到第三天, 孤拔的大批艦隊沿著越南海岸線搜索而來時, 整個世界仿佛早已恢復了平靜。這讓孤拔想不通的問題是, 這里離馬尾港的航線至少也有三千多公里, 清國的戰艦如何能在短短兩天內就完成補給, 再次襲擾越南海岸線……很顯然, 清國艦隊現在也已經擁有了遠洋持續作戰的能力, 這使得日后對清國的作戰代價將會更加昂貴！！

　　十天后, 當501艦出現在馬尾港口之時, 他還沒來得及清點兩艘法國船上的貨物價值, 就被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孫復給抓去見丁日昌了。

　　到了巡撫衙門, 秦鎧剛坐下, 門口的衙役就進來稟告丁日昌, 說是閩浙總督張佩綸也來了！

　　張佩綸和丁日昌官職上并沒有隸屬的關系, 原本這總督、巡撫原本多少有些厲害沖突, 不過這在福建倒是算不得什么, 而且兩人的關系也算不錯, 丁日昌忙親自出門迎接, 秦鎧自然是跟隨一起到內門迎候。

　　張佩綸進來的時候笑嘻嘻的表情, 和丁日昌兩人有說有笑, 看到秦鎧竟然先開口問道："烈風, 聽說你回來了, 我琢磨著你該到丁巡撫這里了, 所以就過來了, 這次你所作所為真是大快人心, 大漲國威, 我琢磨著要在《福建新報》上大書特書一番, 這法國人離心離德, 挑起者不義的戰爭, 必敗無疑啊！”

　　秦鎧一臉黑線, 這位清流干將, 敢情還準備用筆桿子來擊敗法國人呢, 不過現在清流可是自己可利用的一股力量, 老張也不錯, 雖然替自己爭取的位置也沒搞定, 不過人家那可是出了力、盡了心了, 怪這皇宮里的黃臉婆真不是個東西……

　　"大人, 那是自然, 以我正義之師克法國人不義之舉, 這義理都在我手嘛！”秦鎧這半瓶水的理論知識開始晃蕩起來, 旁邊的丁日昌笑嘻嘻的看著自己這位高深莫測、而又文筆粗劣的愛將。

　　到了屋內, 這里面能呆著這也就是三四人而已, 秦鎧把前后經過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對于這次航線單程航線長達4千公里的長途奔襲, 張佩綸自然是當成了一部傳奇小說來聽, 而老丁到底是領過兵的人物, 還不是提出一些問題。

　　這其中, 秦鎧自然選擇性的略過了德國補給艦的問題, 不過老丁倒是夠狡猾, 還提出了關于這距離的問題, 秦鎧自然以自家的商船為借口掩飾了！順便, 他又把南洋華人的事情提出來了。

　　這事丁日昌可是在行的, 古巴和西班牙人的談判就是他親自操刀的嘛, 見秦鎧有意插手此事, 琢磨了一下, 這倒未必是壞事, 這次遠襲西貢之戰后, 他判斷, 法國人應該會暫時收斂一些, 而北洋大臣李中堂大人肯定會利用這個大好局面, 與法國人開展外交協商, 若是順利, 那倒是越南之事可定。

　　不過此時清流大佬張佩綸在, 丁日昌可不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那不是找不自在嘛！他推敲了一下, 然后說道："烈風, 這和法國人之戰, 你看我們大清是不是已經穩占上風了？”

　　秦鎧不是戰略家, 他了解的只是歷史曾經的軌跡, 自己在這里大打出手, 給法國人制造了數不清的麻煩, 不過法國人會不會就此收手, 他實在難以估計, 根據施萊爾公使上回提供的消息, 法國現任的馬特林內閣正在因為國內的經濟狀況焦頭爛額呢, 自己又在這邊給他們屁股上來了狠狠的一腳。

　　但是法國人會不會就此暫時偃旗息鼓, 還是借此轉移國內矛盾, 掀起更大的戰爭, 他實在難以判斷,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快強大自己, 提升工業產能和工藝, 同時做好應對法國人更瘋狂進攻的準備。

　　還有就是自己的位置……到現在還不能做到督撫的位置, 雖然老丁和老張也算是開明人士, 不過自己想干的事情, 這兩位可未必認同, "皇道大統”這幾個, 可不是自己可以輕易撬動的。

　　他故作思考狀, 琢磨了一會兒才說道："兩位大人, 此番雖然給法國人一個大教訓, 而且讓法國人暫時需要回去好好防守他們的地盤, 但是, 我以為, 狼子野心, 絕對不可低估他們, 只有做大做強南洋水師, 才是最好防御措施！”

　　張佩綸頻頻點頭, 老張對于外國列強有著天生的抵觸, 作為清流的干將, 在他眼里, 這些滿口文明、做派紳士的外國人, 卻整天琢磨的都是如何從中國人這里賺錢、如何從中國獲取更大的利益, 現在與秦鎧的合作, 讓他原本口誅筆伐的能耐, 迅速轉而成為實際的行動。

　　他點點頭笑著說道："強兵強國, 這自然是不二法則, 烈風, 那1000名額的陸戰隊你可要幫我好生招募和訓練, 我看不但泰西之人有狼子野心, 這倭國也是其心可誅啊！”

　　說到這里, 老張嘿嘿一笑, "對了, 烈風, 還有件好事要跟你說, 你在對法國人的戰事上的功勛, 我前些時候又遞交折子給朝廷了, 三日前, 蘭孫大人來電報了, 這回朝廷肯定要給封賞了！”

　　丁日昌聽老張說起這個, 也是一臉黑線, 這張幼樵, 還真是嘴快, 為秦鎧表功的也不是他一個, 他可也是出力的, 沒想到張佩綸就給攬了去！不過還不能表示不滿, 否則那可就有失風度了。

　　這對于秦鎧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卻帶來了另外一個隱患, 若是升官了, 但是把他調到那個旮旯去了, 那可就麻煩了, 和兩位大佬又扯了一通, 然后告辭回了馬尾琢磨起這個新問題來。

　　第二日, 新刊發的《福建新報》大幅報道了這次自貢海戰的經過, 還附帶了最新的戰果——兩次的截擊戰, 而這些消息, 很快就在京城里引發了一番論戰。找書苑 www．ｚhaｏshuyuan.coｍ

　　清流一黨的寶廷、陳寶琛等一批學士、侍郎立刻為秦鎧的萬里奔襲搖旗吶喊, 但是清流的大佬李鴻藻、翁同龢等卻并沒有高調評論, 倒是湖北巡撫張之洞也為這次完美的軍事行動上奏朝廷, 懇請朝廷表彰有功將士。

　　而軍機處的大佬們則在秘密議事, 不為別的, 只因為秦鎧這戰功太大、太輝煌, 而越南戰場上至今所有的功勛都與這位秦烈風有著直接關系, 而最近的這兩次功勞, 實在是太……太過頭了, 不光清流們為大清出了如此知兵的人物大聲叫好, 就連那些讀圣賢書的舉子都到處為秦鎧搖旗吶喊, 要求朝廷對法國采取強硬態度。

　　恭親王奕一張苦瓜臉繃著, 邊喝著茶水邊說道："各位, 現在這封賞的折子蓋了天啦, 而且英國人那么一宣, 就連老佛爺那邊都知道了, 昨個找我進宮, 就為了這事！”

　　"王爺, 不就是賞個爵嘛！沒那么些麻煩吧！”說話的是兵部尚書景廉, 這可是個標準墻頭草, 不過好處也很明顯, 朝堂上各派消息他可都知道些。

　　恭親王看了眼景廉的黑臉皮, 這廝一副山崩于前不動色的模樣, "景尚書, 李中堂那邊可有什么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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