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素白孝服的俊美青年邁步走了進來。
太孫今年已有二十歲，過了弱冠之年。身上既有青年人的朝氣銳氣，也有和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持重。
驟逢變故，太孫比往日清瘦憔悴了不少，不過，神色依然穩重。
進來后，太孫先給元佑帝行禮，然后又向齊王三人行禮。對齊王尤其表現得格外敬重：“……這些日子，皇祖父直念叨著三叔。三皇叔這回來，侄兒也覺得心安踏實了許多。”
齊王自要擺出長輩風范：“這段時日，你也夠辛苦的了。明日我會親自送二哥去皇陵，你也不必太過操勞辛苦。”
“多謝三皇叔。”太孫臉感激，又對魏王韓王道謝：“也謝過四皇叔六皇叔。侄兒還年輕，以后常伴在皇祖父身邊，說話行事難免有不到之處。還請三位皇叔多多指點。”
這話聽著恭敬誠懇，細細品味，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這是在元佑帝面前給他們三個上眼藥啊！
魏王韓王心警惕之意大起，迅速對視眼，不約而同地保持緘默。
這等局面，還是讓齊王應付去吧！
反正齊王年齡最長，在三位皇叔也是威脅最大的那個。
果然，齊王立刻應道：“叔侄之前，說話何須如此客套。更何況，你自少時起便比同齡人成熟穩重，行事有度。說什么指點，我們幾個皇叔倒是慚愧的很。實在沒什么可指點你的。”
太孫依舊臉誠懇的表情：“三皇叔這么說，未免太過自謙。皇祖父常在我面前夸贊三皇叔精明能干，將藩地治理得繁榮富庶。侄兒不才，也盼著自己能像三皇叔般，為皇祖父分憂。”
這個蕭詡，論口舌可比不用的太子強多了。
看似溫軟，實則軟帶刺，句句都是陷阱。
齊王心十分警惕，說話倒是比之前更小心了幾分：“你時常伴在父皇身邊，有父皇指點，勝過天下所有良師。這份福氣榮耀，就是我這個做叔叔的，心也十分羨慕。”
太孫點點頭應道：“這倒也是。我跟在皇祖父身邊，確實獲益良多。”很快又道：“三皇叔此次歸京，就長留在皇祖父身邊，不要就藩了吧！”
齊王正色道：“這如何使得！藩王不得隨意歸京，這是先祖定下的規矩。此次我接了喪信，才回了京城。陪父皇陣子，總得就藩。”
“規矩是死的，不破不立。”太孫溫和道：“三皇叔只顧祖宗規矩，難道就不想顧皇祖父了嗎？”
齊王啞然片刻，才苦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倒真是讓我兩難了。罷了，等二哥之后，將此事交由禮部定奪吧！”
“藩王留京，不合規矩。禮部那些官員，大多迂腐。讓他們商議定奪，能定奪出什么結果來。”太孫略略皺眉：“要不然，就得皇祖父龍體痊愈了再做決定。”
元佑帝像沒聽出兩人在打機鋒般，適時地嗯了聲，然后閉上眼睛假寐去了。
魏王韓王：“……”
剛才他們兩個只說了幾句，元佑帝便皺眉不喜。輪到太孫和齊王口舌爭鋒了，元佑帝就不聞不問。
這也太偏心太讓人憋悶了！
太孫和齊王對視眼，然后各自移了開去。
……
在福寧殿里陪著元佑帝用了午膳后，齊王才回了齊王府。
太孫也因府有事，回了太子府。
魏王閑著無事，便留在福寧殿里陪伴元佑帝。韓王則去探望竇淑妃。
竇淑妃見了兒子，顧不得歡喜閑話，立刻就壓低了聲音說道：“明日太子下葬，你也隨著去皇陵。”
韓王點點頭：“這點小事，何須母妃吩咐，兒臣自然之道。”
竇淑妃看著韓王，忍不住長嘆聲：“都是母妃沒用，沒能搶來鳳位。”
韓王最是年幼，沒有齊王，還有魏王，怎么也輪不到他。
如果竇淑妃做了皇后，又自不同。皇后嫡子，在皇位的繼承權上，更占優勢。
韓王目閃過絲遺憾，口卻安慰道：“母妃已經盡力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如何能怪母妃。”
竇淑妃卻越想越是氣悶：“那個靜妃，被廢了后位，還是厚顏留在福寧殿里。每日伴駕，真不知她哪來的臉！”
哪來的臉？
當然是元佑帝給的！
王皇后失了后位，卻未完全失去圣心。元佑帝對自己的發妻，比對竇淑妃和孫賢妃可要好多了。
韓王不忍將這些實話說出口，免得傷了竇淑妃的心，寬慰道：“父皇整日躺在龍榻上，身邊確實離不得人。靜妃娘娘到底是父皇發妻，有她照顧著，也是好事。母妃這把年紀了，何必在意這些。”
竇淑妃瞪了韓王眼：“我半截快入土的人了，有沒有圣寵，當然無關緊要。對你們父子來說，就再重要不過。”
“若不是為了你們父子，我何苦這般著急。”
說著，忍不住落了淚。
韓王暗暗懊惱自己失言，好聲好氣地哄了半天，才令竇淑妃停了眼淚。
竇淑妃用帕子擦拭過眼角，吸了吸鼻子，才道：“總之，儲君日未定，你便有機會。總得仔細籌劃，搏上搏，才能甘心。”
韓王目閃過絲精光，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 沉聲道：“母妃此言甚是。我心已有定計！”11
竇淑妃立刻追問：“什么定計？”
韓王冷笑聲，吐出五個字：“坐山觀虎斗！”
竇淑妃頓時了然于心：“你是說，齊王和太孫必有爭。最好是斗得兩敗俱傷。到時候就能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正是。”韓王目閃過精光：“三哥眼下最大的敵人，就是阿詡。依我看，父皇對阿詡還要更好些。三哥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
我們？
竇淑妃疑惑地看了過來。
韓王卻未再多解釋。
想收漁翁之利的，當然不止是他。魏王打的也是同個主意。兩人俱都勢弱，私下已經結成了同盟。
先等鷸蚌斗得死去活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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