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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司南要大婚了。
司棨與我講這個事情時,我剛剛好吃完早飯。
“師父,你要耍我也別弄個這么低端的消息來呀,堂堂肅帝要大婚,那豈不是轟動得要將四海八荒給翻個底朝天?我一點都沒聽說,可見你這個消息不可靠。”我伸了個懶腰,只顧自己走出了客棧,懶懶散散打哈欠道,“再說了,雖然我和他近來五千年是有點不合,但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他的審美品味。他一表人才,眼光自然也是忒高的。依我看,這四海八荒,除了白姝,沒有一個人會再讓他心動。”
司棨跟在我身側,聽了我這番話,露出個似笑非笑的形容。
我忍不住冒了冒冷汗。
記得上次他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我便被他忽悠到了青樓,上上次他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我就被他猝不及防地推到了斷崖之下。
于是乎,我有點沉不住氣。卻硬是裝作淡定地問他道:“你,你又要干什么?”
約摸是我這神情很滑稽,他失笑一聲,打了一下我的腦門道:“你又不是人家肅帝,你怎么知道人家除了白姝便不會有怦然心動的一刻?這次肅帝的這個婚結得蠻低調的,估計也因為只是立個小側妃吧。他可只請了數十位神仙,恰好你風流倜儻的師父便是其中一位。也虧得我告訴你,不然到了若干年之后,人家的孩子都會跑了,你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吐了口氣,此時我心里已是有九分信了。
因為我想通了一件事兒。
我微微訕笑:“得了吧,我不去,說不定正是顧司南求之不得的。”話半,有個老人家迎面走來,我微微往右避了一避,繼續道,“要是真的要成婚了,大不了到時候你將我帶進去,我去砸場子。”
司棨腳步一停,頗是無奈道:“人家娶媳婦兒是人家的事,又不是你的夫婿要娶別的女人,你添什么亂嘛?”
我沒有多做解釋,敷衍他道:“太久沒有見到肅帝了,怪想念的。徒兒手上有個拖了五千年的爛攤子,想要請他收一收。”
司棨微微又笑了笑,笑得有點幽深,卻是我不曾見過的情愫,明明滅滅,清清淡淡。
他幽幽道:“看來八月初六的那天,又會有一出我不小心釀成的好戲。”
看著他那神色,我沒有接話,卻在心里猛地一抽。
司棨在我心里,一直柄了個玩世不恭,逍遙自在的俊美道君形象,根本不是會跟“捉摸不透”這個詞扯上半點關系。可此時的司棨,出了點問題。
他的眼神,給了我很不舒服的感覺,卻恰恰就是捉摸不透,而不是往常輕輕松松的那一類。
我詫異地皺起眉。
不過僅僅一會兒的功夫,這種感覺卻是像被突然斂了起來一般,從我身體里抽離猛地出來。
我晃了神,往后顛了一步。
他一把將我的肩輕輕攬住,輕松地扶好了。
我干笑著與他道了個謝。
“師父,那是八月初六的事,你干嘛今日突然和我講,莫不是有什么用意?”穩住身形,裝作不怎么在意地問了一聲,“忒奇怪了吧你。”
肩上的那雙手微微一頓。
“你管我這么多干什么?”司棨恢復了那嘻嘻哈哈的輕挑語調,“我知道有個很出名的官人,府第就在前面,你陪我去看看。”
二話不說,我推開了他。
2
我不知道怎么會做出這么一番舉動,一時有些無措。只得匆匆告別了司棨,借口不舒服,一路出神地回到了早上的那家客棧。
尋了個空位,將紅簫放在桌上,我便坐了下來。
不對勁。
我謝過小二乘上來的茶水,悶聲喝了一口。
很不對勁。
我郁郁地望了一回房梁,嘆了一口氣。
藏荼不對勁,司棨不對勁,我更是不對勁兒。
先不說自打由韻浮下來這凡界之后,我腦子里莫名其妙的那些影像,就先論我這師父的那個眼神,我很能肯定,我的師父不會有這么一個眼神。還有藏荼,我為什么會感覺與他在很早便認識了?反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正我師父的那個眼神……
各位看客,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可以這么確定的嘛。
說不準是我太了解我這個師父了?
“哦,我明白了,你在懷疑你的師父不是你的師父,你的仙師不是你的仙師。”旁邊的那個青衫書生扮相的清俊少年聽了我這么一番苦惱,饒是明了地點了一回頭,“姐姐,你用良覿找我過來,千里迢迢到了這個客棧,就是為了這事兒?”
咳咳,良覿是他在我下凡臨行前偷偷塞給我的一只蝴蝶,有通訊尋人之功用。
我懇切地看著他,作可憐狀道:“好弟弟,姐姐現在法力盡數被封,現在哪里還能去找別人傾訴?姐姐現在只有你了,你幫幫姐姐嘛。”
他抽了抽嘴角。
我頗是貼心地給他倒了杯茶,慢慢挪到他面前道:“好歹咱們也是一個娘胎里同時鉆出來的,你可不能就這樣丟下我。”
他很是挑剔地將茶推回了我面前,輕笑道:“不,不是同時,是一前一后。”
忘了交代,這位脾氣不好又愛與我斤斤計較的小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本人的雙胞胎弟弟。
咳咳,是,對,沒錯,是龍鳳胎。
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唯一一個親弟弟的話,我早就……
放心,我不亂來。
“你到底幫不幫我?!”我壓著聲音,氣定神閑地提起了我這個好弟弟的衣領,估計神色是個目眥欲裂的可怕形容,“你不幫我,我就……”
話到一半,他無比乖巧利落地舉高雙手:“阿姐,阿姐,我愛你,別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