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飛劍

周成大抵知道山下的胡兵為什么不走。
　　周成殺人殺得太痛快，一不下心弄死了一個羯胡首領的兒子。當時周成并沒有覺得那個被自己飛劍斬下人頭的胡兵將領有什么古怪。但事后，聽聞胡兵流連不走，才掐指算出來的。
　　周成算出來之后，只是微微有些感嘆自己貌似給此地鄉民惹麻煩了。但也僅此而已了。
　　羯胡視漢民如豬羊。周成自然也不會為了自己手上死去的羯胡愧疚半點。
　　無論死的是怎么樣的羯胡……
　　而胡兵將領因為無法向那位死了小兒子的首領交代，于是便只能在此駐扎。
　　胡兵駐扎不走，圍困山林，為的就是等到山中鄉民扛不住的時候，好逼迫鄉民們交出兇手。
　　或者干脆藏在深山之中的漢民，凍死，餓死。那樣，有了這么多漢民陪葬，也算能給上面一個交代了。
　　事情因周成而起，周成自然也不能擋真的不知道的。
　　夜色沉沉，星月齊輝。
　　茅屋之內，孤燈如豆。
　　周成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地一動不動。
　　而秀兒此時卻是換上一身道童的打扮，小心翼翼地盯著周成面前的油燈。
　　至于秀兒的爺爺，此時正不顧夜風的寒涼，坐在了茅屋的門外，戒備著任何可能的闖入者。
　　周成作法沒有知會任何人，因為在這個世界，周成能信任的也就這么兩個人了。
　　月入中天，子時已到。
　　周成突然振衣而起，嚇得一旁等著油燈的秀兒一大跳。
　　“等會我要施法，你跟爺爺切莫靠近。若有外人旁觀，叮囑他們，不得靠近茅屋十丈之內，否者后果自負！”周成扭過頭，對著秀兒一臉嚴肅地道。
　　“恩！好的！”秀兒雖然不知道周成怎么作法令胡兵退去，但也知道此時顯然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小臉一整，當即點頭答道。
　　周成笑了笑道：“那就拜托你跟爺爺了！”
　　周成說完，右手并指成劍，向著身前虛空一點。“錚”地一聲，一柄光華四射的仙劍立刻憑空出現在了茅屋之內。
　　劍鳴聲聲，雷鳴不斷。冷冷的劍光剎那間照得茅屋之內亮如白晝，不但把正照顧油燈的秀兒看得呆了，好懸沒有驚呼出聲，就連不放心地秀兒爺爺也被突如其來的光芒嚇得一大跳，趕緊微微推開木門，然后被突然出現的仙劍嚇得呆立在了原地。
　　好在周成原本就已經細細地盯住過秀兒跟他爺爺了。愣了那么半響之后，總算記起了自己的職責，一個照顧油燈，一個繼續守門。
　　“仙劍有靈，如我心意，星光為引，聽好號令！急急如律令！”周成突然咬破了自己右手中指，在仙劍劍脊之上一抹，然后并指成劍，口中念念有詞地向著南方虛空一指。
　　“錚~！”一聲清越的劍鳴聲起，周成面前的仙劍，隨著周成一聲令下，立刻沖天而起，化作了流光一道，直上云霄。
　　周成的動靜明顯有些大，先前劍光大放的時候，周成茅屋內那明顯的光亮就已經很吸引人注意了，待到茅屋之內。突然地一道流光沖破屋頂，直插蒼穹的時候。頓時引得四周張望地鄉民張大的嘴巴，紛紛好奇的靠了過來。
　　周成沒空搭理外面的事情，一切只能讓秀兒的爺爺去解釋應付了。
　　仙劍已經出發，周成便立刻五心向天地坐回了蒲團之上。雙目緊閉，對著外面的嘈雜不聞不問。
　　御劍之法，百米之內，以氣御劍。千里之外，以神御劍。
　　此刻，周成所有的心神都已經寄托在了仙劍之上，靠著星光指引，化作了一道流光，向著千里之外襄國呼嘯而去。
　　千里御劍，取敵之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況且周成從來都沒有到過襄國，所憑的不過星光指引之下的大概方向，以及圓光術中模模糊糊的映象罷了
　　夜色沉沉，擋不住明燭高照。
　　暮色深深，抵不過歡飲達旦。
　　河北，襄國，太武殿后殿。
　　今夜，夜色未央，后趙國主石虎今天卻難得地沒殺人，也沒去寵幸新進的美人。
　　無他！沒心情罷了。
　　石虎今年已經五十有余了，因為得位不正，且手段殘暴，所以后趙就一直沒有平穩過。
　　多年來，南征北戰，石虎算是殺人無數了。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功勞就是“奪漢女十萬余口以實后宮，環地數千里以養禽獸”，其間更是發明了“犯獸”之罪，規定了漢民于野獸相遇，人不得傷獸。石勒，石虎為了讓胡人人口超過漢人，可謂兢兢業業了一輩子。
　　只是殺人殺多了，也免不了后遺癥。無論是漢民“毒如羯胡”的咒罵，還是漢民此起彼伏的反抗都讓石虎的國度之內，怨氣頗高。國家一直沒有太平過。
　　當然，這都不是石虎今天心情不殺人，不寵幸美人的理由的。
　　而是石虎做噩夢了。
　　大凡人之將死，其身上的陽氣也會漸漸衰微。石虎大限將至，原本一直纏繞在他身上的怨氣，也漸漸地開始占據了上風。
　　邪氣入體，自然噩夢連連。
　　只是這一次，石虎沒有夢見冤魂索命，卻夢見天外飛來一劍，找書苑www.zhａoshuyuan.com 取下了他項上人頭。
　　石虎殘暴，把別人的命不當命，卻不代表他自己不怕死。更何況隨著他年紀越來越大，因此更加畏懼死亡了。
　　夢是那樣的逼真，以至于石虎一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過來之后，猶能感覺到脖頸之處的一片冰涼。
　　石虎被嚇到了，心神不定地他想了想之后，急招了幾名漢臣入宮。
　　因為石虎手下將領頗多胡人，粗鄙不文，殺人他們在行，解夢卻是緣木求魚。
　　所以石虎想要知道夢之吉兇，也只能找漢人文臣，而不能找最信任的羯胡將領了。
　　這一次應招前來的就是閻，郭，李三家漢臣。因為這三家算是飽讀孔孟之術，也算得上后趙的開國功臣了。也一直對石虎頗為跪舔，不怕他們弄虛作假。
　　“年崇，你說說，寡人之夢，當為何解”石虎瞧了瞧地上跪著的后趙禮部尚書閻年崇首先問道。
　　因為石虎聽說過閻年崇五經之中，治的就是“周易”，而且周易好像是能算命的。
　　閻年崇此地跪在地上，冷汗幾乎濕透了后背。
　　如此之夢，讓他怎么解？
　　說實話，石虎肯定會殺了他。
　　說假話，石虎一樣會殺了他。
　　年崇此時都有點嚇傻了，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太武殿的上空，一顆流星正劃破天際而來，然后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即便拖著長長的流光向著太武殿后殿激射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