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的面部表情沒有引起祭司和趙人杰的注意。她們對日光的態度與凡人對神明的敬畏沒什么兩樣,她們對她從來不敢直視。她們的身份告訴她們,盡管那只是一座神像,她們也只能在它面前卑微地活著。
趙人杰,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過神像的臉。除了云娘的臉,誰能臉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何況是一堆石頭?
那些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們,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著怎樣的命運。她們還像往常一樣,敬畏著神,卑微地活著。
拜過了神像,趙人杰按著儀式的流程又回到了蒲團上。
神殿里的祭司們魚貫進入蠟燭圍成的圈內。以趙人杰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她們開始了祈福中最核心的部分,祈福儀式。
她們和趙人杰都不知道的是,命運已經被注定,任何儀式都是多余的。
祭司們的儀式做得很是用心,她們害怕這位王爺給祭司廟帶來災禍,她們要用十二分的努力讓這位趙王爺覺得不虛此行。
可惜災禍已然降臨,不管她們有多么努力,都改變不了神廟被刀兵屠戮的命運。
對于祭司們的努力,趙人杰沒有絲毫的察覺。此時的他已經非常用心,只是沒有把心用在祭司們的身上。他在尋找,從祭司中尋找云娘。
現在的祭司們都蒙著黑紗,身材和著裝也一樣。他分不清哪個是云娘,也不知道云娘是否在里面。當每一位祭司用一根樹枝將瓶中的圣水撣在趙人杰身上的時候,祈福儀式就這樣結束了。
祈福的最后是由一位祭司來跳祈福舞。
即便是蒙著面紗翩翩起舞,趙人杰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跳舞的人。她就是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不去的云娘。他看著云娘,腦海里波濤洶涌。他的思緒從這一刻起一絲也沒有停下過。他不知道云娘此刻是否懷著和他一樣的心情,也是如他渴望她般渴望著他。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云娘,直愣愣地,圣殿中剎那間只剩下他與她。
這一日云娘過得頗為煎熬。由于她自幼入廟侍奉神明,對男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好奇,導致她在為趙人杰沐浴時被他強壯的體魄迷惑。但是她也止于迷惑,也立刻逃離了迷惑。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引起了趙人杰禽獸的本性。她此刻的心情與趙人杰的心理變態有著迥異的不同。她只想這一天快點過去,就算這一天過得很慢,至少她也想這一刻過得快一點。她能早一點跳完這支舞,便能早一點逃離趙人杰那的眼神。
可是她的想法還太過天真,被野獸盯上的餌食,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脫的。
她一刻也沒有停歇地轉動著。她全神貫注,用自己的身體完成著每一個動作。她實在太想跳完這支舞了。只要趙人杰在旁邊看著,無論他用怎樣的眼神,她都覺得渾身難受,好像身體上爬滿了蛆,讓她一陣惡心。她只有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舞步上,才能減少她此刻的痛苦。
她的心情趙人杰是無法體會的,猶如她也無法體會趙人杰的心情。趙人杰的內心覺得云娘對她是有好感的,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白癡賭上自己全部的智商堅信自己做的事情一定是正確的,并對此深信不移。他的心此時并不好過,五十多歲了,他從來都沒有像如今這樣愛上一個女人。他的內心在顫抖,在掙扎,在和自己的意志戰斗。
他覺得,他今天要活得像真正的男人一樣,他要像個男人一樣去向云娘表白。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云娘,他能給她他所擁有的全部,他能給她前所未有的幸福,他,要娶她。
他有些躊躇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向她表白。他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他不知道該如何做這件對他人生有如此重要意義的事。坐在蒲團上的他,顯然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咨詢,或者能夠給他提供忠懇的意見。
他只能靠自己。
他決定,在祈福快要結束的時候,他要做這件事。
“我該對她說什么呢?”他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