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輝想起這包道乙的來歷,不由心中大驚,一直覺得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原來卻是方臘作亂之時的手下大將,小說中更是斬掉了武松一條手臂的那個狠人。
腦中有些亂,方臘是具體在哪一年作亂他并不清楚,不過這包道乙竟然讓自己遇見了,現在看他的樣子,還年輕,也沒有造反的意思,想來也是以后的事兒了。
幾人吃完了飯,也沒有再找地方玩樂,而是各自回家。
等他回來時,楊清正坐在屋內,臉上帶著笑容,即刻起身迎了上來,嘴里呵呵笑著:“輝兒考得怎么樣?解元有幾分把握?”
看著父親臉上的皺紋,楊輝道:“這個,或有七八分。”
楊清皺了皺眉頭:“可是考題太難?怎地才七八分。“在父母眼中,不是十分的把握,總是有些不太放心。楊清早年考了多次,一直落榜,如今將希望寄托在了楊輝這個兒子身上,自然十分關心。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能考上,也不錯了,就算不是解元,到時候省試之上,再努力便是。”他話雖這樣說,但是臉上的神情,楊輝多少還是能看出來的。
感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說的七八分都已經很高了,沒想到父親還這么不知足。
父子二人說了一陣話,楊清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將之前購買的魚肉打算拿去廚房。
“這州試累了吧,爹今天給你做一桌好吃的,補補身子。“
看著父親因為常年干活已經變得有些佝僂的腰,楊輝不由得眼眶有些濕潤起來。
“爹,孩兒與幾個同窗一起,已經吃過了。”
楊清愣了下,回了句:“吃過了啊,那就好,那就好。”轉頭又樂呵呵的道:“那明日再做便是。”
在家呆了幾天,本來想著幫父親一起去做做農活的,無奈楊清死活不肯,只說兒子是讀書人,以后可是要做官的,哪能做這些粗活。殊不知他自己以前亦是秀才,只不過輪到兒子身上,格外在乎起這些來。
楊輝無奈之下,也只好作罷。期間沈輕紗和沈立德來過一次,依然是詢問了一番州試的大致情況,無非考得如何之類。
自從沈括去世之后,他也不太方便再去沈家,一來兩家家境相差太大,二來這先生都過世了,若還一直住著,就有賴著不走的嫌疑。
他可不想讓人在背地里說閑話,雖然沈氏兄妹并不介意。如今楊家的房子已經修過,倒不至于像先前那般一個小小窩棚,若是往年這個時候,正是寒冷時節,住窩棚里,晚上都能透風。
日子在逐漸的好起來,對于沈括的遺言,他也依然記得。只是這段時間忙著州試,反而是落下了。
接下來還有省試和殿試,依然要準備,好在相隔的時間不會太久,等考試過后,在寫夢溪筆談,也還來得及。順便也能在這段時間里,做一個以后的大致計劃出來,總不能整天渾渾噩噩的,除了讀書就是應試。
這也是之前的楊輝養成的一個習慣,做任何事情,總得有個規劃,否則太過雜亂無章,總是耗費時間,得不償失。
放榜的日子是在考試以后的第四天,結果是以榜文的形式貼在貢院的照壁之上。
這可不是殿試,不管你是考中了還是未考中,也不會有專門的差役過來通知,還得自己去看才能知道。
楊輝來到之前考場地點的時候,照壁前方已經圍滿了人,聲音有些嘈雜喧鬧,多是這次參加應試的學子,也有一些看熱鬧的。
“張兄,恭喜恭喜。”
“李兄同喜。”
這樣的聲音層出不窮,當然,也有那落榜之人,一臉郁郁。亦有不時的說著自己哪里沒有考好,又或是自覺考得可以等等之人。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楊輝不由想起自己高考成績出來的那時刻,當時的心情與這些人,也差不多吧。
他還未看清楚榜文上的名次,只不過剛走到近前,人群哄的一聲。
“還不讓開,解元公來了。”
“看什么看,你都看了半天了,在上面找到你自己名字了嗎?”
見得楊輝到來,原本擁擠哄鬧的人流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人群自動朝著兩邊分開,留出了一人行走空隙。
“楊解元。”
羨慕、嫉妒、不屑、欣賞、夸贊、人群之中,每個人看向楊輝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楊輝不由摸了摸鼻子,明白過來,這些人說的是自己。對于考中解元,說不高興,那就太假了。一個有著現代靈魂的人,來到這宋朝,第一次參加科舉考試,就得了第一,任憑他再氣定神閑,云淡風輕,總還是有一絲成就感在里面的。
這種成就感,說簡單點兒,就是淡淡的裝逼成功。
即便之前已經有些把握自己會中解元,但是當真的實現的時候,內心里還是起了一絲波瀾。
楊輝并沒有表現出歡呼雀躍,反而是人群中幾人,似乎比他還要來得高興。
“楊輝,厲害啊。”
“這第一次就直接得了解元,不愧是沈括的弟子。“
錢塘學子眾多,能夠獲得第一名,在這些人眼里,那可是相當的不容易,此刻仿佛能夠得到楊輝的回應,就算是沾了光一樣。
“之前就說他是文曲星君下凡,這下我看是坐實了。”
楊輝自己也沒想到大家會有這樣的反應,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走到了照壁跟前,抬頭看去,只見巨大榜文之上,密密麻麻的寫著這次州試考中了的人名。
第一列,正是楊輝的名字。
州試第一名:解元楊輝。
與此同時,在錢塘城中某一個陰暗小巷之中,一個身著儒衫的書生快步的拐過轉角,來到了一個有些斑駁的木門前面。
只見他輕輕的握住了門環,眼睛朝著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后,這才叩門。
大門打開,一人張頭張腦的亦是看了看四周,道:”麻七克令,一路之上,可曾有人跟蹤?”
如果此刻有人官府之人能夠聽到二人的對話,定然能夠明白,此二人,正是西夏的奸細。
麻七可不是大宋有的姓,而是西夏國獨有。
那儒生搖了搖頭,低聲道:“小的十分謹慎,繞了好幾次,確定無人之后這才過來。”
里面那人點了點頭:“進來。”
身影一閃而沒,進入宅院之中,若是有人現在跟著進去,就會發現這宅院里面,竟是破敗不堪,蛛網密布,破舊的木桌凳子上,早就鋪滿了厚厚的灰塵,里面更加陰暗。
”怎么樣?可曾買到藥了?“里面接應的人小心翼翼,一臉期待的問向他。
麻七克令自懷中取出碗大的一個黃紙包,遞給宅院中的接應人,嘴里說道:“李大人,城中搜查得實在太緊,大凡在藥鋪之中購買解毒之物,都必須先向衙門稟報才行。這些雷公藤,可費了小的不少功夫。”
”恩,知道了,你小心行事。這事完了之后,會給你記上一功。”被稱作李大人的漢子道。
“不知沒羅大人怎么樣了?”
李大人咬牙切齒,恨恨道:“那賊道士也不知道在劍上涂了什么毒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若不是沒羅大人早就帶了些解毒之物,有所準備,恐怕性命難保。不過如今有了這些藥,應該沒什么大礙。”
李大人又問道:“可還有其他消息?”
“有一件事,不知道對大人是否有用處。”
“什么事,我好報與沒羅埋布大人,他自會定奪。”
“回大人,今日是錢塘此次州試的放榜之日。整個錢塘學子,多來了貢院看榜。“
李大人沉吟了一下,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不用管這事兒,咱們的目標可不是那些書生,而是周邦彥那老賊。”
麻七克令點了點頭,就待離開。李大人又叫住了他,淡淡的問了一句:“解元是誰?”
“是楊輝。”
“哦?那個號稱神童,沈括的弟子?”
“就是他。”麻七克令從這位李大人眼中看出了一絲玩味的表情,老實回道。
“呵呵,有意思。你去查一下,鹿鳴宴定在哪個酒樓。”
“鹿鳴宴”是為州試后新科舉人而設的宴會。起于唐代,一直傳到明清,宴會上要唱《詩經·小雅》中的“鹿鳴”之詩,并且因為鹿與祿諧音,新科中舉乃是入“祿”之始,因此而得名。其與殿試之后的瓊林宴,武科州試放榜后的鷹揚宴,殿試后的會武宴并稱‘科舉四大宴’。
宴會一般是在放榜之后的次日舉行,由地方官吏主持,除了新科舉子參加之外,亦有內外簾官,這樣的宴會,作為錢塘縣令,周邦彥自然是要參加的。
麻七克令點頭應道:”小的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