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點14分。
林不凡抵達天湖公園小西門。
夜色慘淡，月亮只露出側臉，地面黑茫茫讓夜行人有些不敢下腳。公園圍欄外，馬路旁間隔甚遠的路燈并不能照公園內部的景象。林不凡緊盯著前往，向前挪動著步子。
公園內靠近西門一側的主路旁有一排長椅。每把長椅都寂寞難耐，就是沒有張嘴沒法招呼路過的人過來坐坐。
在末位的長椅上，放著使用過的濕巾和空酒瓶。林不凡撿起濕巾聞了聞，發現對這個味道頗為熟悉。他能夠想起肖雅瞳搬進來的第一天，就拿著這個味道的濕巾在主臥里擦來擦去，恨不得把所有覺得不干凈的地方都擦一遍。
濕巾和空酒瓶沒有被丟到附近的垃圾箱，顯然是她當時已經喝多了。
“該死！如果當時讓肖婕的男朋友再幫忙多照看一會兒就好了。”林不凡很無奈，對方可能是趕著零點去地獄投胎，怎么可能錯過這個絕佳的時間呢。肖雅瞳喝醉了卻不在這里，她最有可能是被人帶走的——至于被帶去哪里就有了無限可能。他不敢想，更沒空想，拎起酒瓶將垃圾一并扔進垃圾箱。
走開幾步后，他停住了腳步。從剛才酒瓶掉入垃圾箱的聲音來判斷，里面應該是裝著東西。
他轉身回去，試圖去垃圾箱里拿回酒瓶，卻看到一個流浪漢從垃圾箱的另一側爬出來，將手臂完全伸入垃圾箱，拿走了那個酒瓶。
隨后，流浪漢以常人無法理解的姿態從垃圾箱上癱倒下去，似乎是掉到了對面的地上。
“大叔？您沒事兒吧？能把瓶子還我嗎？”林不凡一壁試探著問一壁走過去看。
垃圾箱的另一側地面并沒有人，他朝著那個方向抬頭看去，才發現那流浪漢正在主路上“爬行”——那樣子姿勢說來詭異，看來揪心，只有仰面朝天，四肢拄地，躬起腰身，才能逆施倒行。那顆天靈垂地的頭，嘴上叼著酒瓶，眼睛盯著林不凡，偶爾會發出微光。
“這大叔身懷絕技！看來流浪汗要想混下去，也要學得一技之長。就他這招式在白天表演，估計能賺不少。”林不凡情不自禁感慨一番，才邁開步子追了上去。幾十米的路程后，他追上了流浪漢，一把將酒瓶子從流浪漢的口中奪了過來。
瓶子里面果然有東西，倒出來才發現是個U盤。
按說這U盤十有八九是肖雅瞳放入酒瓶子了，也就是說她之前很可能使用過電腦查看過里面的內容。而從凌晨前夕收到的那封死靈郵件來看，當時她很可能是在公園附近的網吧！
“不不不！只有我這樣的窮屌絲才只知道去網吧，人家好歹是個高品位美女，怎么著也得是個網咖才對。”林不凡自言自語的時候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計劃。既然找不到肖雅瞳，那么先看一看U盤里的內容也是好的。U盤里面很可能有關于她消失的原因。
然而，他的決定顯然沒有得到流浪漢的同意：就在思考的這段時間里，流浪漢已經從地上爬起，撲過來，包住了林不凡的手臂，將U盤吞入口中。
“嗯……哼……啊……嘿……”流浪漢將U盤吞了下去，還調皮地張了張嘴。
“你大爺啊！”林不凡氣血上涌，提起流浪漢的胸襟將他原地舉起：“吐出來！吐出來！”
對方只是滿足地笑著，沒有吱聲。和流浪漢的近距離接觸，他被對方身上那臭烘烘的味道搞得智商離線，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對方的體重也就幾十公斤，這種重量的感覺就好像舉著一具干尸。想到干尸，再看到流浪漢的臉，林不凡有些認慫，松開對方逼迫道：“吐出來，只要你把吞下的東西吐出來，我就放過你。”
“看來……這個U盤對你很重要！”流浪漢終于講話了，他的聲音沙啞切尖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時所發出的聲音。
“臥槽！原來你不是智障。你知道是U盤還敢吃下去？”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是人，或者說，我是尸鬼。”
“不是人？尸鬼？”林不凡提高了警惕，但仍然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流浪漢席地而坐，不慌不忙地開口：“人由靈魂和肉體組成，活著的時候是完成的個體，但死后，靈魂和肉體就會一分為二。靈魂進入地獄，而肉體，在人間腐化。倘若肉體沒有腐化，那便成了尸；倘若靈魂沒有進入地獄，那就會成為鬼。但是有一種，死后的靈魂肉體還會再次合二為一，成為尸鬼。比如我。”
“你的故事很好理解，只是你為什么要給我講故事？”
“我當然有我的目的。身為尸鬼，我們活在人的世界，自然要遵守人的規則，所以，不是只有人才會為財死。我也是每天在為錢財而奔波著。有人花錢雇我來這里取走U盤，但是我想多掙一筆，哦不，是多掙幾筆，所以才會跟你將講這些？”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也掙不到錢。你找錯人了，我很窮。”
“人窮志短，志短膽猖，膽猖則無所不為，無所不能。所以我不擔心你沒錢。”流浪漢得意卻沒有忘形：“我是D級尸鬼，腸胃已經失去了生前的功能了，它對我來說，是最穩妥的保險箱。”
“D級尸鬼？胃無法消化東西嗎？這都是什么鬼？”林不凡一再接觸新的名詞，腦袋幾乎不夠用了。
“以后你會明白的！我肚子里的U盤，1000塊。另外，如果你想知道今天的我的雇主是誰，這個情報我只要500——500塊錢看你也掏不出來，給你打個折吧，100怎樣？”
雇主這個信息還是很關鍵的。知道了雇主，基本等于知道肖雅瞳的去向。林不凡匆匆翻遍所有衣兜，總共湊出了78塊錢。“我兜里就78塊錢了，你賣不賣？”
“小伙子，找書苑wｗw．zhaoshuyuan.com 你還是太年輕了。看你這么急著掏錢的樣子，我都后悔要少了。但咱還是很講信譽地，100就100，不能再少了。這樣吧，你加我微信，微信轉賬！”
“行！”林不凡不想再耽誤時間，即便是他知道這個流浪漢并沒什么信譽，前腳幫忙雇主完成任務，后腳就向外販賣雇主信息。
流浪漢算過錢，發現一分不少后才肯開口：“雇主叫靳東！這是他和我交接時的賬號。我截圖發給你！”
果然是這個靳東！
林不凡聽到靳東這個名字，恨得牙癢癢，由此想來，肖雅瞳就是在凌晨之后的這段時間里被靳東帶走的。不僅如此，那個U盤應該也是靳東之前留給肖雅瞳的，里面存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內容。
一想到接下來是不是要返回702問個究竟，林不凡有些拿不定主意。好在，周哲看起來像熱心腸的人，他應該會幫自己吧！
把在公園的遭遇講述給周哲，林不凡只能靜靜等著回復。然而沒過一會兒。周哲也回復了語音消息：“你從我家離開不久，方……靳東就出門了。我覺得他挺可疑的，目前正在跟蹤他的車。你現在回小區，在地下車庫門口守著。他的車并沒有去天湖公園，我不清楚他是要去接肖雅瞳，還是安排了其他的車將人送回小區。”
周哲又補充說道：“如果他另外安排車把人接到了小區以外的地點，那么我們這次的行動將是完敗！”
聽到周哲的話，林不凡隱約感受到了警匪片的風格，但卻完全笑不出來，反而內心更加緊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