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無可赦？”葉玄挑了挑眉頭：“既然你自己都知道罪無可赦，那你說說，本帝該如何罰你呢？”
豬剛鬣沒有抬頭，只是道：“任憑帝君處置。”
“任憑本地處置？”葉玄笑了笑：“軍令如山，違抗軍令，可是死罪。”
聽到葉玄這么說，豬剛鬣還沒什么，因為他本就有了求死之志，但是一邊的趙公明卻有些急了。
“大師兄......”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葉玄一眼瞪了回去。
看著趙公明訕訕的閉了口，葉玄這才把目光看向了豬剛鬣：“說說吧，為什么違逆本帝的命令，如果理由足夠說服本帝的話，說不定本地能夠饒你一命。”
聞言，豬剛鬣詫異的看了葉玄一眼，他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
不過，現在葉玄想要知道其中緣由，豬剛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帝君恕罪，此事牽涉甚多機密，恕罪臣不能直言。”
豬剛鬣很清楚，如果他把事情的緣由說出來的話，那么昔日妖族在洪荒布下一些暗手的消息自然會被其他人猜到——既然有他豬剛鬣一個后手，那么沒理由沒有其他后手。
如果這樣的話，那么其他人雖然不知道妖族的后手究竟是哪些人，但是心中肯定會有所防備。到時，不能說妖族這些后手廢了，但是起碼也難以發揮出原本的作用。
所以，無論如何，豬剛鬣都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
而豬剛鬣此言一出，葉玄還沒說什么，趙公明卻是一拍椅子站了起來：“機密？什么機密比你性命還重要？豬剛鬣！本帥當初把天河水軍交給你，你就是這樣來回報本帥的？”
看著滿臉怒氣的趙公明，豬剛鬣眼中閃過一抹愧色。
可以說，事到如今，他自問對得起所有人，縱然是當初的帝俊也不虧欠什么，然而唯一一個讓他有所愧疚的，就是趙公明。
從加入天河水軍，然后一步步往上爬，最終坐上天河水軍元帥的位置，在這個過程中，知遇之恩四個字都難以道盡趙公明對他的恩情。然而，他才剛坐上天河水軍元帥的位置沒多久，就做出了這種事來......
“元帥，末將......”張了張嘴，最終，豬剛鬣還是沒有說出什么來。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恨鐵不成鋼的在豬剛鬣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趙公明怒喝道：“有什么話，跟大師兄說！什么秘密，能比你的性命還重要？就這么死了，別說別的，你對得起本帥嗎？”
豬剛鬣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雖然對趙公明心懷愧疚，但是如果讓他就這么出賣帝俊，他還是做不到。
趙公明和豬剛鬣的表現自然都落在了葉玄眼中。
揮了揮手，葉玄淡淡道：“好了，豬剛鬣，本帝給你一個機會。這中間的機密你可以不用說，反正本帝也能猜個十之。但是，本帝只問你一句話，此事過后，你是妖族豬剛鬣，還是天蓬元帥豬剛鬣？”
聽到葉玄這么說，豬剛鬣鄭重道：“回帝君，這一次，罪臣所做之事已經報答了當初陛下的恩情。罪臣已經問心無愧。所以，從此之后，罪臣與妖族，再無瓜葛。”
陛下？
玩味的笑了笑，葉玄淡淡道：“如此便好。本帝就暫且繞過你這一次。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赦。本帝現在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做好了，將功抵過，如果沒做好，兩罪并罰。你可愿意？”
“罪臣，但憑帝君處置。”
滿意的點了點頭，葉玄道：“出了這件事，天河水軍就暫時交給公明師弟。而你，取經人如今正在西行，你就去和那猴子一起護送取經人西去吧。做的好了，取經完成后你還是天蓬元帥，做的不好，那你也就沒有回來的必要了。”
聞言，豬剛鬣不禁微微一愣，取經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但是他卻不明白葉玄為什么這么看重此事。
不過，雖然不明白，但是豬剛鬣卻也知道這不是他該問的。因此，他只是道：“罪臣，領旨。”
“去吧。”
豬剛鬣離開了。
看著豬剛鬣離去的背影，良久，趙公明回身拜謝道：“多謝大師兄手下留情。”
在他看來，取經一事，已經是早已注定的，沒什么好做的。所以，豬剛鬣只要一路本分做事，將來便可重返天庭。葉玄之所以讓豬剛鬣走這一遭，只是為了走個過場。
葉玄自然是看出了趙公明的想法，但是他也沒有說破。
因為，在這天地間，包括他在內也只有少數幾個人才明白這次西行的意義。
揮了揮手，葉玄道：“好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段時間，天河水軍還要師弟你看著。”
鄭重的拱了拱手，趙公明道：“大師兄請放心，公明絕對不會讓大師兄失望。”
“嗯，你也下去吧。”
............
豬剛鬣下界了。
這在天河水軍也許算一件大事，但是，放在如今戰火紛飛的三界，卻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么一個小人物的去向，即使這個小人物剛剛左右了北俱蘆洲的戰局。
甚至，在有些人眼中，就連北俱蘆洲的戰事都算不得什么，真正將要決定三界走勢的，還是人族與天庭的戰爭。
但是，不得不說，隨著北俱蘆洲戰事出乎意料的快速結束，陸壓的支援毫無疑問的極大地緩解天庭所面對的來自人族的壓力。
雖然說在得到了陸壓的支援之后天庭反攻人族有些不太現實，但是，有了陸壓的支援，至少，天庭在面對人族的進攻的時候已經能穩住了陣腳。
面對這種情況，人族高層連忙召開了緊急會議，商議該如何面對這個局面。
但是，其實在現在的葉玄眼中，天庭與人族的戰局也沒有放在他眼中。
現在的葉玄眼中，只有西游。
至于天庭和人族之間的戰爭，一場早已注定了結局的戰爭而已，沒有任何懸念。
縱然現在的天庭在陸壓的支援下穩住了陣腳，但是，這一切卻絲毫不影響大局。
只要到了那一天，天庭的任何抵抗，都是蒼白無力的。
所以，決定這一切的，只是那一天到來的早晚而已。在此之前，無論是北俱蘆洲的戰爭，還是現在人族與天庭之間的戰爭，都難以決定大局。
至于那一天什么時候會到來，還要看某人的心情。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天庭和人族之間的戰爭因為陸壓的加入而陷入了僵持。
西牛賀洲。
西行仍在繼續，只是現在西行的隊伍卻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壯大了一倍——以往只有猴子和玄奘二人的取經隊伍，如今卻又多了兩個人——準確的說，是多了一匹馬，一只豬。
對于這新加入的同伴，猴子無所謂，玄奘卻表示極大地歡迎。
至少，他有馬騎了。
而就在玄奘因為終于有了坐騎不用繼續步行而開心的時候，同樣在西牛賀洲，妖都，猴子卻表示自己很無聊。
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在五行山埋汰了那個猴子幾句后，猴子就來到了妖都，然后就爆發了北俱蘆洲的戰爭。
現在，戰爭結束，猴子是第一次這么閑。
無所事事之余，猴子突然想起要回花果山看看。花果山，他自然是很熟悉，但那更多是來自于另外一只猴子的記憶。對于他來說，他還沒有真正的去過花果山。
所以，這一天，實在是閑得無聊了，猴子便架起了云，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往東勝神洲而去。
一路上，自然不會出現什么不長眼的人物來攔住猴子這種狗血的劇情。所以，以猴子的速度，很快，就穿過了小半個西牛賀洲，整個東勝神洲，來到了東海之上。
然而，按著記憶來到了花果山所在的那片海域，猴子卻是傻了眼——花果山呢？
高空之中，猴子四處環望，卻是連個小海島都沒有看到。
撓了撓頭，猴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自己記錯了位置？不可能啊？
就在這時，猴子突然發現海面上的一處礁石上貌似有人。
定神看去，猴子微微一愣。
是她？
壓下云頭，猴子悄然來到了那道人影身后。
“你回來了？”
他記得，最后一次分別，她說要回金鰲島修行一陣子。
聞聲，那道身影猛然回頭，正是敖水藍。
看著身前的猴子，敖水藍眼中有些驚喜，又有一些復雜。
“猴兄，好久不見。”
摸了摸頭，猴子嘿嘿的笑著：“是啊，好久沒見了。”
在她面前，他不像是那個兇焰滔天的齊天大圣，就像是一只普通的猴子。
頓了頓，敖水藍仿佛在遲疑著什么：“那件事，猴兄已經知道了嗎？”
聞言，猴子微微一愣：“什么事？”
敖水藍也愣住了，不過，看著猴子不似作偽的神色，敖水藍遲疑了一下，道：“那猴兄回來做什么？”
壓下心頭的疑問，猴子撓了撓頭道：“也沒什么，就是好久沒回花果山看看，想回來看看。不過似乎是因為太久沒回來了，連位置都記差了，哈哈！”
看著摸著頭尷尬的笑著的猴子，敖水藍沒有笑。
猴子笑了幾聲，也覺得不對，于是也不再笑。
“怎么了？”
敖水藍猶豫了半響，最終嘆了一口氣：“猴兄沒有記錯位置。”
猴子一愣：“什么？”
“花果山就在這里，猴兄沒有記錯。”
猴子笑了起來：“莫開玩笑。你瞧瞧這周圍，連個小島都沒有......”
笑著笑著，猴子就笑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敖水藍的神色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沒記錯位置，那花果山呢？”猴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他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敖水藍睫毛輕顫，垂下了眼簾。
“猴兄節哀。在猴兄不在的那段時間，天軍派遣大軍進攻了花果山。雖然水藍想要幫他們離開，但是，他們都不愿意離開。”
“他們說，他們相信猴兄一定會回來的。”
“水藍說服不了他們，所以......”
猴子的身體在顫抖，然后，趨于平靜。
“他們還說了什么嗎？”
猴子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半分波瀾。
“混世魔王說，如果水藍以后再見到猴兄，讓水藍轉告你，他，盡力了。”
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海面上，濺起道道漣漪。
“再后來，天軍就來了，他們徹底摧毀了花果山，之后才離開。”
敖水藍雙肩輕輕地顫抖著。
“對不起......”
猴子伸出手，輕輕地逝去敖水藍臉上的淚珠：“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是我對不起他們。”
敖水藍抬起頭，發現猴子正抬著頭看著天外。
猴子的眼神有些奇怪，那是一種她看不明白的意味。
似乎是察覺到了敖水藍的目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猴子低頭，正好和她的目光對上。
“我要走了。”
“猴兄......”
“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敖水藍沉默了。她知道一如她當初說服不了花果山上的猴兒們一般，她也說服不了猴子。
猴子搖了搖頭，嘆道：“本想看一看那家伙記憶中最美好的地方，沒想到，沒想到......好一個天庭，好一個天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后，猴子不禁縱聲長笑起來。
那笑聲，凄涼，憤怒，狂傲，種種意味，夾在其中。
最終，只化成了一聲長嘆。
猴子轉身離去。
鳳翅紫金冠，藕絲步云履，鎖子黃金甲。
火紅的披風迎風招搖。
雖然是葉玄的授意，但這身戰甲是她親手送給他的。
看著猴子的背影，敖水藍的目光不禁有些模糊。
“你要去哪？”
“踏南天，碎凌霄。以昊天之頭，祭我花果山猴子猴孫。”
敖水藍怔怔的看著猴子的背影，她知道勸不住他。
然后，她就看到猴子回頭，對他輕輕一笑：“其實，我不是他。”
敖水藍愣在了原地。
良久，慘然一笑。
不是他，你又能是誰？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別人也許分不清，但是，我又怎么會分不清呢？
蒼茫的煞氣沖天而起，熾黑的魔焰染黑了半面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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