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在如今錢塘府里青年一輩中,詩詞鬼才柳風公子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誰若是不會吟上兩句柳詞,那簡直會受人鄙視。
才子們將柳風當做是維護錢塘府名譽的英雄,女子們將柳風當做是閨情托付的郎君。
但事實上,真正見過柳風模樣的人卻屈指可數。至于知道楊柳巷永安堂中,那個憊懶的小郎中便是大才子柳風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說實話,柳風對才子的虛名不甚看重,他又不想入仕為官,也不想去青樓睡姑娘不要錢,他要這么高的虛名干什么,再者說,以柳風的經驗,詩才高的人,官運都不怎么樣,下場十有八九要悲劇。
本著槍打出頭鳥,悶聲發大財的原則,柳風無意聲張自己的名聲,至于蘇萬全這邊,他就更不會替柳風揚名了。
因此在那青年太監眼里,十個柳風也比不上蘇萬全。
他從桌臺下取出一個小盒,用貼身的鑰匙打開盒上的鎖兒,從里面取出一堆牌子。
蘇萬全朝那青年太監笑了笑,從他手里取了三塊腰牌,一大二小,似乎都是以黃銅制作的。
由于征召里有很多大夫是上了年紀的老郎中,也有許多大夫平時習慣了有弟子研墨,下人服侍,所以秣陵郡王府是允許帶家眷或者是帶侍者的。
將兩塊小的腰牌分給左右兩個侍女,蘇萬全抱了抱拳,對柳風說道:“柳公子,來日方長,愚兄先走一步!”
雖然并不待見柳風,但那青年太監也算確認了他甲等醫館郎中的身份,于是從這堆腰牌當中,抽出最下頭的兩塊丟給了柳風和程落雪:“這兩塊腰牌你們收好,進門自會有人給你安排住處,在郡王府里不要亂走,若是被人當成賊兒砍了腦袋,可別怪咱家沒有提醒你們。”
柳風看著自己手中的腰牌,也是一大一小,但是都是硬木制作的,樣式也明顯不如蘇萬全拿走的腰牌精美。
柳風忍不住問道:“王公公,你這是厚此薄彼呀,為什么那蘇萬全拿的是銅腰牌,我拿的卻是木頭腰牌。”
“少廢話快點進去,蘇公子可是蘇老太醫的孫子,是咱們郡王府張師的徒侄,你這個小郎中算個什么東西,能進去見識見識真正大夫的高明手段,也是你祖上積德了!”那青年太監說罷,就又支起手打起了盹兒,不再理會柳風。
“好吧,那么告辭。”柳風無所謂地說道,他也就一問,就是金子做的腰牌,如果不能帶走他也不稀罕。
扶著程落雪走開時,柳風突然回頭,笑著對那青年太監說道:“王公公,我建議你最近不要吃過冷的食物,更不可貪食冰飲,否則怕是會有大麻煩。”
不等那青年太監反應過來,柳風便頭也不回的帶著程落雪離開了。
那青年太監反應過來,手下意識的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左肋部,對著柳風遠去的背影尖聲叫道:“你個小郎中,別裝神弄鬼的,回來給咱家把話說清楚!”
……
郡王府的西門之內,幾個侍衛和老嬤嬤分別對柳風和程落雪進行了仔細的搜身,確定他們都沒有攜帶武器。
在另外一邊,十幾個侍女盈盈站著,不是什么國色天香的美人,只是樣貌普通的女子,甚至其中還有幾人長得有點丑。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看了看柳風手中的腰牌,臉上不屑的表情不加掩飾。
他轉過身去,走到其中一名藍衣服的侍女面前:“馬翠兒,這兩人就由你來負責。”
這馬翠兒身材勻稱,眉目也還算清秀,唯獨牙齒非常難看,兩顆大齙牙如同兩扇門板,不但突出,而且有一道及其寬的牙縫。
其他幾個侍女見到拿著木牌的征召大夫被馬翠兒分了去,都長長舒了一口氣,暗自僥幸,看向馬翠兒的眼神中充滿了嘲諷。
西門連通的自然就是西苑,這里雖然不是頂尖貴人們住的地方,但亭臺樓榭一一俱全,花草名木美不勝收,依舊是個布局奢華的處所。
那馬翠兒到似乎是個開朗的性格,也沒不忿。看到這對小夫妻與自己年歲相差不多,手里拿的又是木頭牌子,反而沒了拘謹,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向兩人介紹沿途的建筑和景色。
這馬翠兒雖然長相一般,甚至說有些丑陋,但是性格十分討喜,柳風和程落雪同她都能聊得來,程落雪更是有意無意地打探了不少府里的消息。
柳風和程落雪被帶到了一間獨立的小屋子,屋子外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
馬翠兒幫著兩人放置好了行李,笑著說道:“兩位請先在這邊歇歇,不要私下亂走,出了屋子一定要隨身帶著腰牌。”
“咣!”
就在這個時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個滿臉脂粉的侍女領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青衣男子,推開了木門,直直地闖了進來。
“馬翠兒,這間屋子你趕緊讓出來!”那侍女看也沒看柳風,直接說道。
馬翠兒好像對來人有些懼怕,有些慌亂地說道:“王喜姐姐,這間屋子是安排給木牌的征召大夫的,你是不是搞錯了?”
王喜叉著腰說道:“沒什么搞錯的,回春堂的魏老神醫此次帶了三個小妾,兩個學徒,原本分下的院子不夠住了,我帶一個學徒搬來這兒住,你帶他們兩個去井灣。”
馬翠兒說道:“可是,這都是之前早就定好的呀,如果魏老神醫那邊出了問題,也該是讓他的學徒去井灣住,怎么能占別人的屋子?”
王喜咯咯笑道:“馬翠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能由你這個丑八怪負責的郎中能是什么貨色,木牌郎中,本來就是來打秋風的,哪能和魏老神醫的高徒比!”
這時,一旁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王喜姑娘言重了,家師常教導我們,杏林一途充滿坎坷,要對末學晚進多加關懷才是。你看這位小郎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為國效力的心卻是好的,井灣雖然遠了一些,屋子小了一些,但我想這位小友一定是甘之如飴的。”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杏林大了,也免不了有幾只自以為是的斑鳩,只可惜在下并非燕雀,換屋一事,我看還是請這位兄臺自己去甘之如飴吧!”
只見柳風將程落雪扶在床沿上,回過頭淡淡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