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秣陵王皺著眉頭對身后的干瘦老者問道:“顧大伴,這題可是我府出的?”
“回稟殿下,宋大人遞上來的手稿里似乎沒有此題,怕是汝南郡府所出,據東苑密報,這袁若望修行劍術之時,曾在邊塞歷練過,甚至擒了幾個馬賊。”顧無常面無表情地搖頭說道。
秣陵王聞言點點頭,目光望向遠方。
……
驕陽下,三個青春靚麗的年輕人正迎著陽光,揮灑著汗水,躍步奔跑,若是放上一點勵志的音樂,絕對是一副充滿朝氣的畫面。
然而……
“該死的小郎中,都是你,讓讓本郡主你會死嗎?”
“……”
“穎兒,你不該和他賭錢的,要從他那兒刮銀子下來,他可能真的會死……”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說話——跑步很累的——”
“哎呀,不說了,就你跑最慢,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也不知道宋伯伯最后有沒有邀請到柳大才子。”
“……”
或許是醉玲瓏的菜式名不虛傳,或許是受到驚嚇的王掌柜親自去廚房督工起到了作用,柳風三人今天吃得胃口大開,一連加了兩次菜。
最好的消食運動莫過于打牌,然而某個天姿絕色又金枝玉葉的美少女,卻似乎賭運和牌技都其爛無比,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雖然只是十文錢一番的小賭,居然也能在半個時辰里輸出去了五百多兩銀子。
于是她對于大賺特賺的某人產生了巨大的怨念。
然而即便用兇狠的眼神逼迫了王兄放水,可他柳某人袖子里的記牌神器和換牌作弊器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單比手速,任何金子銀票都能一瞬間妙手空空的速度可是不虛的,對付這對蠢萌的兄妹,實在是輕松愉快。
總之直到某個時刻,錢玉一拍大腿驚呼而起之前,柳風已經堪堪入賬了近千兩銀子,這讓他對于堅持懸壺濟世的信念產生了巨大的動搖,似乎賭神這個光榮而有錢途的職業更加適合自己。
……
高臺之上,杜竹等人相顧搖頭,若是寫西湖美景,如花美眷,即便勝不過袁公子,但自信也不會失色太多,畢竟那種詠物抒懷,以景寄情的套路他們已經爛熟于心,寫些陳詞濫調還是信手拈來的。
可如今要寫戎馬之事,這……這根本無從提筆啊!
也無法指責汝南人出題刁鉆,畢竟是抓鬮來的題目,只能說是運氣實在不在錢塘府這一邊。
每府都有三十個題眼,要在三日內準備好三十篇質量極好的新詞,也是極其困難的,再加上抽簽時有一半幾率會抽到對方的題眼,因此基本上不存在事先備好詩詞的可能。
看到題眼的那一刻,袁若望便閉上了眼睛,似乎像是僧侶入定了一般,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特有的思考方式,神游物外,尋找靈感,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便會一氣呵成寫下佳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袁公子依舊閉眼冥思,而錢塘府諸人卻已經按捺不住,紛紛提筆。
這并不是他們才思敏捷,而是實在不想在臺上丟人現眼了。
一個個都匆匆在紙箋上寫了詩詞,上前交給宋大管事,接著或是一言不發掩面而走,或是拱手說了聲抱歉就快步下臺而去。
谷志遠捏著長須,似笑非笑地道:“江東之地果然人杰地靈,我們袁公子還在思索,貴府諸位才子就已經寫作完畢了,高,實在是高!”
看著面色鐵青的宋大管事,他接著笑道:“袁公子寫詩一向追求盡善盡美,怕是一時半刻還不會動筆,不如你先把貴府的詩詞念出來,讓諸位品鑒一下罷!”
看著手里這十多份詩稿,宋向南感到了深深的無力,這特么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
別的不說,這十幾首詩詞,居然都是篇幅最短的五言絕句。
不是說五言絕句不能出精品,只是受限于字數,想要寫出動人心魄的詩詞顯然更加考究遣詞用字的功底,不是妙手偶得,很難有好的五言絕句產生。
自己手里這十幾份詩稿顯然不是什么濃縮的精華,而是徹頭徹尾的敷衍搪塞之作,之所以選擇五言絕句很顯然只有一個原因,可以少編造一些字句而已……
比賽不得不進行,在谷志遠的催促之下,宋大管事只得硬著頭皮拿起詩稿開始朗讀,他念上一句,一旁的一群家丁衙役模樣的人,便會高聲復述出來,聲音足夠讓全場一千多人聽清。
......
“狼煙起黃沙,
將軍殺人麻。
刀鋒飲胡血,
胡兒叫爸爸。”
“哇,這是也算是詩嗎?怎么聽著像我們村頭小兒寫的打油詩啊……”
“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提了,至少這首還有幾分氣勢,比前面那幾個好點。”
“是啊,那幾個詩社的年輕學子,把沙場都快寫成天香樓的風月場了,一聽就軟綿綿的……”
“……”
華庭中,秣陵郡王扶著額頭,早知道是這種題眼,還不如自己寫首上去呢。
雖然他自小不愛讀書而喜歡飛鷹走馬,但畢竟受的是王家教育,好幾位頂尖大儒熏陶著,還是有些詩文功底的,當年斬將奪旗后詩興大發,也曾留下過幾首豪邁之詞,至少比臺上傳來的這些玩意兒強。
“顧大伴,看來只能那般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秣陵郡王輕嘆一口氣,身后那干瘦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卻沒有一絲風瀾吹過。
如果情報屬實,那個年輕人詩詞確實冠絕天下,可……這沙場邊塞的詩詞……他行嗎?
……
而此刻,距離賽場還有兩三里之外,三個年輕人已經停止了奔跑,相互攙扶著前行。
這個時候不說錢玉柳風兩人汗流浹背,風度全無,就是小郡主也香汗淋漓,小小的鼻尖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
“柳兄,我覺得讓鐵牛送我等過去才是上策吧!”
“萬萬不能,我柳風,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人提著趕路了!”
“啪!”
天空中忽然飄來一片陰影,一只枯瘦的老手忽然地出現,抓住柳風的后領將他提起,飛速地朝前方輕躍而去。
“安河郡王,郡主殿下,兩位稍等,馬車片刻就到,這個小子老奴先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