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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汴梁誤 第116章 秋潮暗生(4)

小說:宋時歸 作者:天使奧斯卡
    夜色低垂,在已經號稱蕭言別業的原來方家財產的內院院落之內,正是燈火疏離。下人使女,來來去去的馳驅。

    原因無他,這些時日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的家主蕭言蕭顯謨,終于回來,與不尷不尬也不知道該不該稱主母的啞巴,要共進家宴了。這可是好長時間未曾產生的盛事了。

    啞巴身份究竟結果尷尬,蕭言雖然最近主要都住在南薰門內賜第,可是還是將啞巴留在了南門外。所用下人,也都是從燕地帶回來,在大宋無依無靠,什么關系都沒有的心腹。外間再有方家世代所用的一些下人主持,整個汴梁都還不知道蕭言金屋藏著的這位遼人公主。

    啞巴平時里就是安居院落傍邊,做點女紅,看點詩書,偶爾再和同樣閑極無聊的郭蓉敘談一下燕地風物,也就這么安恬靜靜的過下來了。她是離亂傍邊掙扎出來的人,最是知道這種安適日得來不容易。只是安心等著長大一些,好讓蕭大哥拋失落那些莫名其妙的擔憂,早點于歸于蕭家。她也知道自己身份,歷來就不提什么要去汴梁游玩一下,或者將來可以風光大嫁給蕭言,往來賀客盈門之類的要求。絕不拋頭露面,等于將自己囚在了這里。天下富貴第一的汴梁城是什么模樣,啞巴還什么概念都沒有呢。

    她今生所求,就是能安恬靜靜守在蕭大哥身邊罷了。

    然而蕭言究竟結果是要做大事的,在汴梁幾半年了。雖然不再是每日出沒于鋒鏑傍邊。可仍然也少有安適時候,越到后來,越忙得不成開交。就算不睬事不見客的時候,也總是一個人在心事重重的踱步,頻頻盤算思量自己該如何在汴梁立腳,立腳之后又如何固寵,一旦固寵又將如何行事,直到將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啞巴也不打攪蕭言,也歷來不要求蕭言能多陪她一會兒。她只恨自己是遼國公主身份,只會拖累蕭大哥,反而不克不及幫到他半點。在她心靈看來,她的蕭大哥,實在過得太苦了。

    今日蕭言遣心腹而來,要回其間家宴。啞巴馬上笑顰如花,在內院內規畫一切。甚而將也號稱因為郭藥師女兒身份,將她留在內院傍邊安設的郭蓉也硬拖過來,一起等待蕭言。郭蓉面上固然不肯湊這個熱鬧,只是要走。卻架不住啞巴涎著一張臉軟語央求,什么也不放她離開。最后實在卻不過啞巴的情面,這勉強在設宴的花廳傍邊安坐。并且好,絕不到終席,她和族人托庇于蕭言門下,蕭言難得回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有點不過去。招呼打到,她郭家大姐失落頭就走。別忘了,蕭言也還是她們郭家的大仇敵!

    郭蓉對蕭言愛恨難分的心態,啞巴是心知肚明。回汴梁以來,換了個陌生處所,丟開燕地一切,郭蓉開朗許多,態度漸漸軟化的樣,啞巴也都看在眼里。郭家姐姐和蕭大哥之間的那些恩仇情仇,也是啞巴的心結之一呢。要是能在這個上頭幫蕭大哥一把,也算是啞巴派上了些用場。因為自己,蕭大哥總不肯意沾身,還總是鬼扯什么要健康生育,要珍惜祖國的花朵。郭家姐姐總不了罷?身段前突后翹,一副好生養的模樣。以前宮中女官教導,男人憋久了不是好事…………蕭大哥和郭家姐姐的恩仇既然再難扯清,干脆就明白不了糊涂了罷。兩個傻,誰也沒必要自苦下去了…………

    花廳傍邊的家宴桌上,水陸雜陳。盡是精心整治出來的菜肴。一人一幾的分食制未免太疏離了一些,這一桌便用了蒼生間已經興起的同桌共事的體例。七八名心腹使女默不作聲的在花廳四下垂首侍立,只待主人叮嚀。花廳傍邊燭影搖紅,照得桌上啞巴和郭蓉兩個女孩的臉也有些泛紅。不過啞巴那是純真的歡喜興奮,難得蕭大哥能安適家宴一次。郭蓉卻是有些心虛,自己坐在這里等蕭言回來家宴,算是個什么事理…………

    花廳之外,突然傳來了靴聲囊囊,卻是一行人朝著這里大步行來。啞巴一下跳起來,笑顰如花的就要迎出去,郭蓉也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不知道是跟著啞巴還是守在這里,咬著嘴唇一時難以委決得下。

    好在讓郭蓉游移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就見花廳大門被兩名貂帽都親衛推開——蕭言待自己這些貂帽都親衛是全無避諱的,就是內院傍邊,也是率領他們直入。決沒有男人不得入自家內院的事理。他還遠遠沒有安閑到可以講究這些規矩的時候。并且他一天有幾多事情要安插,全靠這些忠心貂帽都親衛往來馳驅傳信。他這般毫不避諱的看待貂帽都親衛家將,這些漢對蕭言也就加倍的死心塌地。

    花廳門被推開之后,就看見蕭言雙眉緊鎖的步入,臉上并沒有什么放松模樣。雙眉之間,反卻是有一種不出來的郁郁之氣。好像有什么事情,一直在他胸中盤旋掙扎,極難委決一般。

    看著蕭言這般容色,迎出去的啞巴也是一怔,怯生生的招呼了一聲:“蕭大哥………”

    蕭言點頷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一擺頭卻是對親衛下令:“屋中使女下人,都著她們各回下處,這里不需要人侍候。另留幾人,在外面看著,誰也禁絕進來!”

    幾名親衛頷首應是,馬上就有人去引那些使女出去。剩下幾人,馬上就在外安插起警戒線了。那些使女渾沒料到這場家宴居然在家主回來是這么個模樣,她們是燕地人居多,蕭言在燕地積威素深。馬上差不多是連滾帶爬的就出去了,有些膽的眼淚已經下來了,只是緊緊咬住嘴唇,不敢放聲。

    啞巴和郭蓉都僵在那里,郭蓉更不知道是走好還是不走好。看使女走完,貂帽都親衛將花廳大門關上,屋內就剩下他們三人。啞巴擠出笑容,動問道:“蕭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郭蓉也在旁邊冷冷開口:“宋人皇帝,也容不得了?還是招惹了什么大仇家,忙著要收拾家當逃命?安心,我了要扈衛,便扈衛到底。還了這個情,再來算我們之間的賬!”

    蕭言看看啞巴,伸手摸摸她的頭發,牽著她就在席間坐下,又看了一眼郭蓉,淡淡道:“我馬上要的,是啞巴的家事。郭姑娘,是不是回避一下?”

    要是蕭言強留郭蓉,郭蓉不定還真是打完招呼失落頭就走。可是如此難得見到的生分語氣,反而激起了郭蓉的倔犟——又或者可以是,郭蓉雖然一直抗拒著真正拋棄冤仇,什么也不想的留在蕭言身邊。可是此刻蕭言一副將她視為他和啞巴之間的外人的態度,卻讓她額外的受不了!這其間心曲,郭蓉歷來不敢去細想的。

    蕭言話音方落,郭蓉已經坐下,冷著一張俏臉:“若是自己的事情,本姑娘失落頭就走。啞巴就是我的妹,她的事情我反而要聽到底。鎮日在外面馳驅,忙什么的男兒事業。只有我陪在啞巴身邊,緩急中能幫上她的,也只有我!”

    這番話語傍邊的埋怨嗔怪,竟然是藏也藏不住。郭蓉心粗,居然自己也沒覺察。還理直氣壯的坐得離啞巴更近了一些。

    蕭言定定的看著她,緩緩搖頭:“既如此,也罷。”

    啞巴聽到涉及自己家事,睜大一雙妙目,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還有什么家事?現在她的全部,就是蕭言一人罷了。過去種種,她已經完全不去想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就是一緊。郭蓉坐近一些,她就靠在了郭蓉身上,輕輕握住了郭蓉的手。

    蕭言久久的看著啞巴,一直在心中盤旋的話,怎么也不出口。啞巴迎著蕭言復雜難明的目光,最后只是淺淺一笑,顯出臉頰上的秀氣酒窩。手卻將郭蓉的手握得更緊了。

    啞巴的溫柔笑意,一下撞進了蕭言心底。

    自己只剩下這最后一點刻意讓心靈平安的處所,難道還要去葬送失落么?

    自一路行來,死人已經很多。將來不定要死更多因為自己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所以一直也義無反顧。甚而可以,自己已經被打磨成一個自私冷酷的梟雄。為了權位可以不吝一切,不消矯情的去扯什么為了救更多的人就必須犧牲眼前的少部分人。自己走在這條路上,所有一切,都自己承擔罷了。可是啞巴,自己什么也要守得她一生平安喜樂!現在自己已經初初有了位高權重之態,雖然仇敵良多,前途仍然莫測。可是已經手握莫大資財,一聲號令,也可以讓萬人聽命行事。可是在自己穿越而來,最落魄的時候,只有啞巴和自己相依為命,不離不棄!

    自己何苦將她牽扯進這場血腥男兒事業傍邊?

    轉瞬之間,蕭言就籌算將所有話都藏在心底最后勉強溫和一笑,露出六顆白牙:“沒什么,這句話意思,原本只想我們倆安恬靜靜吃個飯罷了。郭姑娘一定要當惡客,也沒。”

    郭蓉忽的一聲就站起來,俏臉漲得通紅,就要離開。可是啞巴仍然將她的手攥得緊緊的:“是不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情?”

    啞巴心肝七孔玲瓏,豈是郭蓉可比。蕭言雖然用詞遮掩,啞巴還是一下猜到了最有可能產生的事情。動問時候,聲音都有些顫了。

    蕭言嘆息一聲,溫言道:“從北面傳來消息,爹爹在應州兵敗被俘,已經押送黃龍府去了。啞巴,這也是難免的事情。看開一些,隨時還有什么消息傳來,我會盡早告之的…………”

    啞巴睜著眼睛,癡癡的一時什么話也不出來。真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個爹爹。耶律延禧對她也歷來談不上什么溺愛,將她丟在燕京幾乎是漠不關心。還讓她差點死在了耶律淳和蕭普賢女的遣人追殺傍邊。可究竟結果血脈相連,這是割斷不了的。前朝君主,落在新朝之人手中,斷無久長活下來的事理。耶律延禧命運已然可以想見。自己在這世間,除蕭大哥之外,就真的再無親人了…………末世鳳龍孫,命運多是不堪,也只有自己有幸,遇上了這么一個蕭大哥…………

    郭蓉無聲的又坐下來,攬著啞巴的身。一句話也不。她們兩個女孩,就都成了沒有至親的畸零人了…………啞巴還有蕭言照應,可自己呢?難道就這樣一直心安理得的承受著蕭言的照應么?

    啞巴此刻卻是心里一動,蕭言進來時候的神色,突然硬生生轉折的語氣,這個時候都浮現在心底。蕭大哥也知道,自從跟隨他來到宋境之后,自己就當是個一個宋人了。遼國如何,早就拋到了腦后。若是沒有什么原因,蕭大哥絕不會在面前提自己父親如何的。因為這個事情自己都不去想了。難道因為此事,蕭大哥準備用來做什么么?

    蕭言在燕地一番風云雷雨,啞巴就在身邊,都看在眼里的。當初就曾經用過郭蓉身邊的甄六臣,掀起了一場燕地事變。最后底定燕地局勢,風光回返汴梁。現在遼國南京那個皇帝沒有了,自己的父親也沒有了。難道蕭大哥是想招攬遼國殘存勢力,為他所用?既然如此,就用獲得她這個前朝公主的身份?

    啞巴簡直是伶俐過人,又疊經離亂,雖然歲數不大,可是心智比很多執掌權柄的男人還來得靈通。一轉念間幾乎就想明白了蕭言的心事。除具體如何行事外,蕭言曾經的盤算的簡直確都是如此。神武常勝軍出鎮河東,以啞巴的前朝公主的名義在河東舊長城外靠近云內諸州處,招攬遼人流亡余孽。吸引住女真一部分注意力,在河東北面來一場三方面混雜的可控戰事。讓河東北面擺出一副遼人余部甚而女真鐵騎,都有可能隨時沖進來的架勢。哪怕放遼人余部入舊長城到河東邊地轉上一圈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情。

    依照現在中樞掌握的財力資源,扶持環慶軍開鎮河北已經是又嫌不足,哪里會去給神武常勝軍以足夠的支持,不定還樂見其削弱。只要這場戰事一直連結在可控水平,讓朝中諸公以為河東終無深憂就成。

    而這場戰事,不但可以磨礪已經稍稍有些懈怠的神武常勝軍。并且只要自己源源不竭連結接濟,朝廷對神武常勝軍漠不關心,自己苦心孤詣維持。兩相對比之下,自然可以一直掌握神武常勝軍軍心。

    并且再反過來,自己在朝中地位稍微不穩,還可以以河東戰事要挾朝廷。只要讓朝廷有這個想頭,一旦他蕭言遭遇什么不公看待,神武常勝軍也許就會軍心大亂,一下讓開防地,讓亂事一直波及到太原城下,河東形勝之地就此去矣。只要在緩急的時候,讓他們有這個顧慮,也就足夠他在其間騰挪展布,使出應敵手段了!這些都是歷代藩鎮用熟了的手段,雖然其間難免還有許多行險之處,有的事情也未必能如蕭言所料一般順利。可是做了好過不做,并且好處絕對是所在多有。

    在河東北面招攬遼人流亡余孽,卷起這么一場可控戰事,好處是如此之大。老種相公遣來楊可世暗示的也就是這個意思,西軍鄰接河東,也會給以相當支持。借神武常勝軍輔佐穩住蕭言地位。老種甚至還暗示,就是用蕭言身邊那個疑似遼人公主的所謂侍女,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蕭言一時幾乎都決定硬著心腸如此行事了。到了最后,還是將這個念頭拋失落。

    啞巴定定的看著蕭言,輕聲動問:“蕭大哥,可是想我去什么處所,招攬遼人流亡為所用么?”

    此言一出,蕭言差點就坐不穩。郭蓉也瞪大了眼睛,一臉怒色的看著蕭言。蕭言蕭言,折騰我們郭家也就夠了,怎么連啞巴也想利用?對我表示出來的種種掙扎,那些溫情款款,那些各式糾結。難道都是裝出來的不成?非論是什么人,都可以冷酷無情的左右利用?

    啞巴之靈慧,一至于此。此時此刻,連蕭言也忍不住感嘆。啞巴看著蕭言,臉上露出了最為溫柔的笑意:“要是蕭大哥覺得我派得上用場,我是很樂意的。我常自恨,沒什么能幫著蕭大哥的處所,只有拖累的時候…………”

    蕭言抬手,示意啞巴沒必要下去了。

    “…………啞巴,我曾經這么想過,現在全丟開了。我再怎么千難萬難,也不會讓再置身險地傍邊了。這些話,以后沒必要再提!幫著我的處所,就是乖乖在這兒,我一旦回來,能看到笑就足夠了。將來總有一日,也能讓再無顧忌的隨我同行在汴梁傍邊,什么遼國公主的身份,就算全大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敢在老面前呲一呲牙!現下雖然還不克不及我已經如泰山之安,可是這些敵手,我還真沒怎么放在眼里。他們只熟悉舊有的那一套,自以為談笑間就能掌握一切,瞧老都給他們砸爛試試!今日就是家宴,只家常,非論其余。就在我蕭言身邊,哪里也去不了,安安心心蹲一輩罷!”

    啞巴還想什么,最后卻什么也不了。向北望了一眼,似乎就是要跟自己那個皇帝爹爹告別。再轉回頭來的時候,就已經真正將過往一切,拋到腦后。現在她叫啞巴,將來會安上夫家姓氏,就是一個蕭字。人稱蕭氏而不名。她的來歷,也就是蕭言南歸之時,在路上撿著的一個孤女罷了。

    郭蓉呆呆坐在啞巴身邊,突然之間,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啞巴能拋去所有一切過往,蕭言也能放下一切利之心,全心全意的照顧著她。而自己,又能不克不及放下這過往所有一切?心安理得的就留在蕭言身邊,躺在他的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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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越來越是深沉。

    花廳一場家宴,三人之間,再沒提什么北地話題。只是隨意些閑話,些球市的新鮮事情,蕭言再開開黃腔。就這么順順鐺鐺的過去了。家宴之后,啞巴乖乖的回去休息,再沒多什么。郭蓉也自回下處去。蕭言卻還有許多帳目要看,雖然左聊寄承擔了全部財計之事。可是他作為老板,查賬還是必須的。并且一下挖出去四百萬貫砸暈趙佶。自己還有幾多家底,這些日有幾多進項。安設神武常勝軍行事要支出幾多,是不是周轉得過來。這些都要一一盤算,并且拋開啞巴這個念頭之后,河東如何卷起一場可控戰事,又要另外籌算。這都是很耗精力的事情。回到汴梁以來,蕭言每夜都沒有睡到三個時辰以上過。還比不上在燕地時候,領軍縱橫馳奔在幽燕大地之上,扎營下來,往往是倒頭就睡,黑甜直到天明。

    眼見得就已經是午夜時分,燈下看了半天數字的蕭言直起身來,吐了一口濁氣。信步出外,示意在門外侍立的貂帽都親衛不消跟隨,就繞到了內院里面花園傍邊。輕松一下因為緊張盤算思索而變得都有些木了的腦袋。

    走到這花園一塊山石樹蔭掩映之處,就看見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在那里悄然而立。這身影所在位置,正對著不遠處他所在寢室的窗前燈火。

    在周遭侍立的貂帽都親衛早知道這個影在這里呆了許久了,看到蕭言走過去,都悄悄的轉開了身。

    蕭言一怔,低聲提問:“郭姑娘?”

    那苗條高挑的影一顫,輕聲道:“是我。”

    蕭言輕輕走過去,就看見郭蓉靜靜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依稀星光之下。郭蓉俏臉之上,恍如也有點點水光反射著星痕。

    蕭言低低嘆息一聲,在離郭蓉還有一兩步的處所站定:“郭姑娘,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告訴我就是了。只要能做到的,我總去做就是了。”

    郭蓉轉過臉來,一雙清澈得可以見底的眸,靜靜的凝視著蕭言。星光下,她俏臉之上似乎也有一層淡淡的光芒。越發的顯得清麗不成方物。

    “招攬遼人流亡,啞巴不克不及去”

    蕭言一怔,馬上重重哼了一聲:“也來胡鬧!啞巴去和去有什么區別?我都了沒必要再提!男兒事男兒了,我什么也再不會將牽扯到我自己的事情里面來!”

    郭蓉輕輕搖頭:“我不是啞巴。”

    蕭言看著郭蓉,極力抑制著胸中翻滾的情緒。最后只是用一種竭盡所能平靜下來的語調輕輕道:“那覺得在這里,算是什么?”

    郭蓉俏臉上有一絲凄然神色,卻始終沒有回避蕭言逼人的目光:“我知道對我的心意,我也曾經想讓自己把所有一切都忘記。這里幾個月的生活很好,很是好。比起燕地,有不出的平安喜樂,在的羽翼之下,我似乎什么都沒必要擔憂了,只要這么一天天的過下去就好…………可是我終究還是發現,有些事情,我是怎么樣也丟不下去的。啞巴能忘記過去,我不成,我真的不成…………”

    蕭言只感到一種莫名的煩燥,腦海中各種情緒也亂成一團,對自己和郭蓉之間的關系,只感覺到一種深重的疲倦。

    有些事情,始終裝鴕鳥,也還是繞不過去的。有的時候,感情在冰冷殘暴的現實面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哪怕竭力拖延,這一天還是要到來。

    在這一刻,他終于忍不住發怒,這怒氣,更多的卻還是對著自己:“既然不成,那郭姑娘就請便!要殺我復仇,現在就脫手。要想離開,和郭家宗族之人,我都奉上程儀。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郭姑娘,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實在沒有精力在這么糾纏下去了。我曾經以為可以比及這冤仇化解的一天,如果覺得這冤仇永世都不成能化解。那我也沒有,這賊老天就是*這樣,有的時候,老也得認命!”

    蕭言已經久矣不罵這賊老天,今日卻忍不住,還是將這世上所有讓人無能為力的事情,都怪罪到這老天爺頭上。

    郭蓉自然明白蕭言心中的糾纏掙扎。她雖然性算是女孩傍邊相當直爽粗疏的了。可是和蕭言在一起,經歷這么多事情。如何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蘊藏的這份感情?她幾乎是被蕭言硬架著,半哄半騙的拉到這宋境來。她也曾經麻醉過自己,就這樣罷,就這樣罷。也許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也許終有一天,自己可以做出最好的選擇。也許可以繞開蕭言和郭家血淋淋的過往,永世就這樣守在這個男兒氣十足的蕭言身邊。

    蕭言看待她,具體到她個人而言,簡直是至矣盡矣,蔑以加以。郭蓉是亂世里面長大的梟雄女兒。知道世事的冰冷殘暴,正常仇家仇家之女,就算活命,也該淪于玩物,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蕭言卻對她呵護倍之,甚而有點心翼翼。也歷來未曾在她面前做出任何提防戒備的舉動。似乎就是想用這無微不至的呵護照顧,慢慢化解她的心結。

    正是因為蕭言的這般舉動,讓郭蓉內心掙扎變得加倍的慘烈。她也明白,蕭言是想放過郭藥師一馬,郭藥師卻步步緊逼,也是要置蕭言于死地的。蕭言還擊,最后郭藥師落敗身死,也是無話可。所以她真的想忘記這一切,直到今夜蕭言提起了耶律延禧。

    啞巴和她這個皇帝爹爹,幾乎談不上什么感情。今夜蕭言提起,猶自可以看到啞巴的震動。自己卻是爹爹一手一腳在亂世傍邊拉扯長大的,非論如何,這都是自己的爹爹,自己怎么就可能真正拋至腦后?這樣下去,自己這一輩心都不會平安的。

    耶律延禧兵敗被俘,震動的不只是啞巴,還有郭蓉。

    對蕭言,郭蓉已經沒有什么冤仇了。她也不再想報仇了。幽燕亂世,每日都死那么多人。要是一一計較起冤仇來,這個算到世界末日,只怕也沒有個窮盡。郭蓉只是純真的覺得,自己忘記不了爹爹郭藥師罷了。就因為這個,她無心安理得的留在蕭言身邊,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可是一旦想到離開蕭言身邊,郭蓉又覺得不舍。她是純真干脆的女孩,愛就愛了,恨就恨了。對蕭言的感情,她歷來未曾否認過。如果就這樣離開,她又怎么會心安?感情債背著最是沉重,還了這份情債,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離開了。以后天涯海角非論何處,只要再不與蕭言見面就好。

    自己從燕地跟著蕭言來汴梁,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場美夢,是不會久長的。

    現在就正有一個還蕭言情分的機會,并且也能讓她再度回返北地。秋高草長,縱馬馳奔。是北地女兒將來的歸宿,這大宋境內的富貴風流世間第一,卻不是故鄉。

    郭蓉悄悄伸出手來,第一次主動握住了蕭言的手:“對我的感情,我如何不是刻在心上?當初我還要給生兒呢…………可是真的不成了…………和爹爹之間的恩仇冤仇,已經算不清了,男兒大丈夫世間爭雄,誰死誰生怪不得對方。可是我欠的情,一定要還,否則我不克不及安心離開,不定還想跑回身邊。這苦了,又苦了我,卻是何苦?招攬遼人流亡,舍不得啞巴,我去做。我身邊有六臣叔,他曾經舉起過復遼軍大旗,北面各個部族都熟,能號召些人馬。我也可以冒充啞巴身份,歸正她所有一切事情,我都知道。到時候聚攏一些人馬,配合行事便了。我也算是可以回到故鄉,離爹爹更近一些…………比及成績大事——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的大事是什么——我就心安理得的離開。我不會去尋,也再不要尋我了。我也不會許人,就當已經嫁給,卻死了…………和我爹爹一起死了…………這樣對我好,對也好。就這樣罷…………就算是禁絕,我也會帶著六臣叔和愿意跟隨的郭家族人,向北走的。蕭大哥,怎么?”

    一聲蕭大哥的輕呼,在這汴梁秋日的夜色里,輕顫而出,縈繞在蕭言耳邊。他一反手,緊緊握住了郭蓉手指修長,因為終年開弓使刀而微微有些老繭的少女手掌。卻不知道什么好。

    他出盡寶,硬拉著郭蓉陪他來到這大宋。每一時每一刻所擔憂的,就是有朝一日郭蓉會離開。原因無他,郭蓉是個純真的女孩,心思清澈得如一泓湖水。不會欺人,更不會欺騙自己。就算一時,也不會久長。郭藥師之死,是他們兩人之間繞不過去的一個坎。郭蓉可以不想著復仇,卻終究不克不及容許自己心安理得的在蕭言身邊這么安閑的生活下去。

    這聲蕭大哥的稱號,代表著郭蓉已經放下了冤仇。卻準備永遠離開蕭言身邊。

    這傻丫頭,還想身入險地,助我行事。又欠我什么情?從純然利的角度考慮,啞巴去固然是最好的選擇。次一等郭蓉甄六臣之輩去河東以北招攬流亡,配合神武常勝軍行事也是不錯的選擇,甄六臣有足夠豐富的經驗和人脈,郭蓉熟悉啞巴,也大可以冒充。他們都是北地之人,人熟地熟,有自己提供錢糧支援,不定真能卷起相當聲勢。可是自己舍不得啞巴,難道就舍得郭蓉了么?郭蓉覺得自己欠他蕭言,可自己倒覺得欠郭蓉許多!

    郭蓉今日心思似乎比以前都要伶俐許多,看著蕭言那默然不語的模樣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努力微笑一下,輕輕道:“我真的欠,喜歡上我,就是我欠了。燕地時候,大可以沒必要顧我,我爹爹在涿州的時候就可以除失落,董大郎在檀州挾住我也沒必要犯險。還干凈了,我就了無牽掛。許也好,禁絕也好。我終是要如此行事的。蕭大哥,知道我的性,知道是阻攔不了的。”

    蕭言心中此刻百轉千回。他穿越以來,不知道遇到了幾多艱難險阻。他總能有辦應對。偏偏面對郭蓉,他拖延這么久,糾結這么久,就是沒有任何辦。他很想一把摟住郭蓉,霸氣的宣布什么也不會放他離開,自己同舍不得啞巴一樣,是絕對不會讓她去以身涉險的。可是正如郭蓉所,她是簡單干脆的女孩,決定了什么,就會去做。她已經欺騙了自己幾個月的時間,今后再也不會欺騙自己下去了。

    與其讓她和甄六臣及寥寥一些族人北上,還不如讓自己始終能照應著她…………至于今后再不見面,從此天各一方,就如此罷…………自己是穿越客,又不是神仙,不克不及逆天到所有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要將時代大潮硬生生的扭轉過來,不知道幾多人要付出犧牲,輪到自己,又有什么奇怪的…………

    緘默良久,蕭言低低了一句:“我會放置。”

    一直靜靜等著蕭言回答的郭蓉嚶嚀一聲,猛的扎入了蕭言懷里,還伸手出來,將蕭言抱得緊緊的。月夜無聲,蕭言默然而立,任郭蓉抱著。這夜色里面太過恬靜,似乎都能聽見郭蓉眼淚簌簌而落的聲音。

    “蕭大哥,我沒,我真的沒…………只有這樣,我能安心離開。到時候我努力忘了,也努力忘了我。就這樣,好欠好?”

    蕭言仍然是緘默佇立,片刻之后,低低了一聲:“好。”

    穿越而來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帶著太多那個和平安適時代氣息的廢柴白領。愛漂亮女,喜歡挑逗郭蓉這般的長腿模特身材的姑娘。隨著時間過去,自己經歷得越來越多。知道在這個末世將臨的時代,感情什么的,都是自己負擔不起的奢侈工具。自己要改變歷史,要在這即將到來幾乎是天地塌陷的大潮傍邊生存下來,要拯救一個帝國,一個文明將來命運。只有加倍利,加倍冷酷,加倍無情。既然負擔不起,就只有罷休。

    現在想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穿越之處,在燕地沒心沒肺的掙扎求活,和郭蓉并馬疾馳,看著她的黑發在風中飄拂,少女偶爾回頭嗔怒的一眼,自己回報以擠眉弄眼。到了此刻,恍然就如一場大夢一般。

    從此以后,自己只能作為這個時代的一名梟雄存在了。這個時代,已經將自己磨礪成完全不合的另外一個人了。

    郭蓉輕輕抬頭,冰冷柔軟的嘴唇在蕭言唇上一沾。接著就鋪開手退了開去:“原本我想把身給的,歸正除之外,我誰也不給。可是又想想,就這樣干干凈凈的了結了就好。再不要有什么糾纏不清了…………蕭大哥,我自會去尋六臣叔商量此事,什么時候要我們北上,告訴一聲就是。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我自己就去了。”

    話音落下,郭蓉高挑的身影已經轉身消失在黑暗傍邊。蕭言悵然伸手,似乎想挽留住這夜色傍邊一點余香也似。嘴唇之上此刻還能感到郭蓉冰冷的淚水留在上面。蕭言輕輕擦失落嘴唇上留下的淚水,容色如鐵,轉身就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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