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地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堅持的下來的,尤其是在九月這種還沒有完全褪去高溫的天氣里,能堅持下來的人,可不僅僅只是有良好的身體素質就能撐下來的,更重要的還是意志。
反正這三天下來,連秦鑫陽自己都對自己感到十分的意外,自己竟然就這么堅持下來了?回想起這三天,秦鑫陽差點兒都以為自己要脫水而死了呢,每天下午下班時,秦鑫陽摘下安全頭盔,他的頭發就跟剛從水里泡過一樣,用手一捏,就能捏出來一把水。包括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樣。
尤其是下午兩點到四點那會兒,整個建筑工地的環境就如同在沙漠上一樣,彌漫著灰塵的工地,各種鋼鐵器材的碰撞聲,頭上的安全頭盔,灼熱的陽光……秦鑫陽心里的感覺就好像是被周圍的環境擠在了中間一般,抬眼望去,眼前的熱浪徹底模糊著他的世界,凌亂的工地仿佛就是未來絕望的真實寫照一般,讓人生無可戀。
對于他來說,這樣的生活僅僅只是三天而已,他堅持下來就已經用了自己這么多的精力了,可是如果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這樣工作呢?自己又還能有多少精力讓自己堅持下去呢?
秦鑫陽不敢想象,他從不服輸的性格在面對這樣的環境時,第一次產生了自己做不到的心思。是啊,自己做不到啊,可是他的父親,就這么堅持下來了啊!
回家時,父親問秦鑫陽道:“怎么樣?累嗎?還能堅持嗎?”
秦鑫陽搖頭,雖然明白,自己是堅持不了一輩子這樣的生活,但是三天時間,他不論如何也要完美的完成!他倔強的對父親道:“不累,受得住!”
父親笑了笑,他抬頭看著眼前這座由混凝土澆筑而成的高樓框架,嘆道:“幾年前,咱們這邊還沒有發展這么好的時候,你在這大街上逛上一圈,隨處都能找到磚瓦匠的活,可是現在,卻已經成為了摩登大廈的時代了啊,你看那些之前燒紅磚的磚窯,現在都已經經營不下去了,我現在也就只能找些零散的活去干了。”
“你是趕上好時代了啊,現在這種時代,只要腦子肯鉆,肯定是有機會賺到錢的,你從小就聰明,而且出去跑的地方也多,見多識廣的,肯定是有辦法賺到錢的,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
這是父親第一次以這種苦口婆心的方式對自己說解,以前他都是沒兩句就和自己吵起來的樣子,如今他這么和自己說,竟讓秦鑫陽的心里頓時暖和了許多。
“之前是我對你不夠了解,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讓你去做,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愿意和我說,咱們父子兩個人就這樣過了這十幾年的時間啊,今天你也別嫌我話多,我就是想跟你談談心,把咱們父子兩這些年欠下的話,都補回來!”
秦鑫陽低頭不語,他現在腦子里全是空白,這是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覺到父親對他的溫暖。
“你和那個女孩兒怎么樣了?這一次怎么沒見她和你一起回來?”父親這樣隨口問了一句。
秦鑫陽臉色一黯,嘆道:“肖玥她去歐洲留學去了,可能要等到四年以后才回來吧!”
父親也嘆了口氣,遺憾的說道:“這樣啊,前一段你媽還和我說,她都準備好抱孫子了呢……唉,那你是等她回來后,然后在準備結婚嗎?”
秦鑫陽搖了搖頭,道:“爸,你覺得,我現在都這樣了,以后還能和她結婚嗎?有哪個女生愿意這么一直跟著我啊!”
秦鑫陽沒有和自己的父親說出實話,他怕說出自己和肖玥之間是因為肖玥他父親的那一襲話才成現在這種狀態的話之后,父親的自尊心會受不了,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極要臉面的人。
父親拍了下秦鑫陽的肩膀,這是自己的兒子啊,他在感情上出了這樣的狀況,對于父親來說,都是感同身受。他安慰道:“好了,那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咱們秦家的男人怎么能因為這點兒事情就一蹶不振呢。”
“其實啊,我年輕時候和你也是一樣的,急于賺錢來改變自己身邊的處境,那時候你還小,我和你媽為了擺面癱借了些錢,最后卻沒有能力還,被人家找上門來把我打了一頓,還有前一段時間,我從家里拿了一筆積蓄和別人合作起來包工程,本來是能賺個二十多萬的,結果人家中途不愿意在合作下去了,我拿到手的也就七萬塊錢……”
“所以啊,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你想拼命得到的,卻怎么也得不到,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呢,有個人在山上放羊,他站在山頭上往山下面看,只見一團金光閃閃的東西在下面,好像是一塊金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趕緊跑下山頭去找,結果到跟前一看,卻是一坨狗屎……”
“他晦氣的回到山頭,想著自己可能是眼花,可是走上山頭往下面又看了一眼,那的確是金光閃閃的啊,他又連忙跑下去,和上次一樣,看到的還是一坨狗屎,這一連在山頭和山下跑了好幾來回,那人自己也跑得累的,最后干脆就不管那一坨金光閃閃的東西了……”
“可是等他放完羊,準備回家的時候,山下又經過了一個人,人家走到那團金光閃閃的東西跟前,撿起一看,那就是一塊金子啊!”
父親說的繪聲繪色的,說完,他緩了一口氣,然后看著秦鑫陽,問道:“你明白我說的這個故事的意思嗎?”
秦鑫陽道:“我明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是這個意思吧。”
父親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和你媽都是農村人,見識不多,給你計劃的那些東西可能早都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怪我當時沒有明白過來,以后爸不逼你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一切都還有咱這個家呢?”
秦鑫陽的眼眶有些發熱,父親對他始終都是無比關愛的,可是這些年的矛盾和他們對彼此之間關系處理的不當,讓這一份感動終歸是被封閉了十幾年的時間。如今,總算是撥云見日了。
沉默了一下,秦鑫陽還是堅持了自己之前的抉擇:“爸,我現在只想賺錢,什么工作賺錢,我就去做什么。”
父親點頭,但是他還是跟秦鑫陽提了一點要求:“咱也不說什么大善小善了,記得,勿以惡小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