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
——少女的叫喊在無根山頂久久回蕩。
因為那聲音對于武當眾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于是就看到了本不應出現在這里的——淚痕靜淌的殷秀兒和被人脅持的莫姍姍。
此時正值魚負陰對著被鉗制的李三當頭劈下之時,他的余光瞥到這么一幕——
那個他們以為已死的少年面無表情地將短匕橫在莫師妹的脖頸上,意思很明白:你動手,我就讓她一起死。
魚負陰震驚之余心里掙扎許久,終究短劍還是稍稍偏移了些許,斬到了地上,塵土飛揚。
李三乘這時騰出另一只手以一記重炮般的直拳打飛張武極纏繞而來的真武劍,而后順著他的勢道踏步前沖撞入張武極的懷中,以一記硬功中最著名的“鐵山靠”轟打張武極的胸膛!
張武極以手覆胸,想用太極“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化去這兇猛的蠻力,但卻難以奏效——只因李三鐵山靠之力不止“千斤”。而他的臂力相對而言連“四兩”都不到!
一靠之下,山崩城垮!張武極胸膛幾乎癟了下去,整個人倒飛數百步,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已是奄奄一息。
見武極師弟身受重傷癱倒在地,魚負陰自責不已,如果他先前沒在最后一刻放棄的話,武極師弟就不會受如此重傷,但莫師妹又被他們握在手里,這種難題似乎選哪邊都是錯的。
李三縱身一躍,跳到張臨寒身旁隨手就是一掌拍到他腦袋上,不客氣地罵道:“小兔崽子!不是讓你快跑嗎?何必多事?你要是跑快點、這會兒我早就開始大開殺戒了!”
“呵呵......”張臨寒扯了扯嘴角,想說“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差點被人劈了腦袋”,但維持了一天的“笑容”他的面部肌肉嚴重拉傷,一動就疼,現在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無恥賤種!快放開我莫師妹!否則我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邱逑裘見到莫姍姍被俘登時失去了理智,劍指張臨寒大吼大叫。
張臨寒面無表情道:“我無恥?你們五個人圍殺我師父一個好意思說我無恥?”
邱逑裘怒火中燒,恨不得把少年碎尸萬段卻又不能輕舉妄動,便只好用盡一切污言穢語辱罵他以泄心頭之恨。
畢竟如今局面已經發展成這樣,事情的走向不再由武當派控制,而是全部集中在張臨寒一人身上。
而張臨寒想要什么呢?
很簡單,停戰、妥協、以及交易。
所有不義戰爭發起的初衷都是為了利益,侵略方為了得到利益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而防守方想要終止這場戰爭要做的卻不是割地賠款,而是狠狠地回擊他們,讓對方知道,他的行為需要支付多少代價。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當需要支付的代價沉重到既得利益也無法補償之時,雙方就會停戰,并開始談判。
當“失去殷秀兒和莫姍姍”的沉重代價遠遠超過“砍下李三頭顱”所得的利益時,戰爭自然就會停止。
接下來的談判環節,就是張臨寒所擅長的領域了。
......
宋朗清指使魚朝陽和魚負陰給武極師弟簡單包扎一下,自己卻徑直地走到了李三等人的身前。
他沒有第一時間與張臨寒談判,而是對著淚流滿面的殷秀兒和眼中不乏歉疚之意的莫姍姍溫聲細語道:“師妹們莫憂,師兄既然把你們帶出來了,就一定會把你們平平安安地帶回山去。”
“朗哥......”殷秀兒抽抽噎噎,眼框都紅了。
“沒事沒事。”宋朗清輕聲安慰道,轉而深深地望了少年一眼,“當時沒有直接殺掉你看來是個錯誤。”
他的語氣中不乏悔意。
“咎由自取。”張臨寒淡淡道。
他說的言簡意賅,宋朗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倘若你當時沒想著拿我做人質要挾李三,今日便不會出現這種戲劇性的反轉。
“......”宋朗清閉目,點頭承認自己的不足,而后淡淡道:“你待如何?”
這是在詢問“交易”的條件了。
張臨寒嘴角微勾,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們放棄追殺君子門的任何一人。”
宋朗清雙眼微瞇,冷聲道:“這不可能。”
“......”張臨寒不可思議道,“親愛的宋大師兄,是我在異想天開還是你沒搞清楚如今的狀況?你們武當派重傷一人輕傷一人,戰力大減,而我師父毫發未傷,正值巔峰,再打下去結果如何應該不用我說吧?更何況你的師妹們如今落到我的手里,我一言可定她們生死。還是說你冷血到連師妹們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卑鄙小人!你先前答應我說只要我替你傳音就不動姍姍的!”殷秀兒怒聲插嘴道。
“說說而已,這你也信。”張臨寒瞥了她一眼,無賴道。
“你!”殷秀兒平生第一次如此憎恨一個人,此時此刻原本清水般明澈的眼睛渾濁不堪,充斥著深入骨髓的怨毒憤恨——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輕信也是因為拖了朗哥的后腿而感到愧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秀兒,莫要失了心境。”見殷秀兒怒極失控,宋朗清皺眉說道。
“是......師兄。”宋朗清說話了,殷秀兒自然收聲,只是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張臨寒,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秀兒,不必跟他多言,他不過就是一個只知道暗箭傷人的小人罷了。”莫姍姍冰冷地說道。
張臨寒哂笑,看來“姍姍”對自己是很有意見啊,也是,明明第一次見面說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都各得其樂,第二次見面說故事的人就把聽故事的人當作人質要挾起來,即使莫姍姍并非尋常少女,也受不了這種展開。
李三這快成精似的人物,哪里還看不出來兩人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早就在一旁對著自己的好徒弟擠眉弄眼了。
張臨寒無奈地翻翻白眼,表示你想多了。
......
“要我放棄追殺你們,這不可能。”宋朗清重申一遍自己的立場,“你師父把我師弟打成重傷,不殺他,我難以服眾;你綁架了我師妹,不殺你,我難解心頭之恨。”
張臨寒面色一沉,武當派出乎意料的強硬簡直讓他匪夷所思——對方似乎另有后手?
可是自己這方不僅戰力完壓對面,還握有兩個人質,可以說立于不敗之地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手還能逆轉翻盤?
忽然,被自己要挾的莫姍姍難以站穩,搖搖晃晃,莫名其妙地軟癱在自己懷里。
張臨寒愣神,瞅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莫姍姍羞憤不甘的面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宋朗清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