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看上去比蕭離還要大上幾歲,一身布衣沾著塵土,左額上一片好大的紅腫。
他從地上慢慢站起,皺眉揉了額頭,拍了拍衣袖的灰塵,似對這一身寒衣很是看重。
“這位公子。”
他對著茶攤昏暗的角落禮道,“小生路過此地,上前問一問路,怎生就動起手?”
前方桌椅昏暗中,依稀能看到三個人,一個氈帽褐衣的男仆走了出來,厲聲呵斥道。
“少廢話!我等和少主人商議密事,你這窮秀才在一旁偷聽不說,還敢明目張膽地上來,實在囂張至極,不知好歹!”
“小生只是問下水云間的……”
“住口!你還敢聲張!”三人之中,左邊又走出了一個仆喚,登時就沖上前來。
“稍等,兩位請講道理,萬勿如此。”書生慌亂中掙扎著,被一把揪住衣袖拽了起來。
他目光一瞥,看見一旁的蕭離等人,忙道,“小兄弟不妨也評評理。”
蕭離踏步上前,道,“別人都說只是問一問,何必動手打人?”
“哼,毛都沒褪盡的小鬼,也敢強出頭!找死!”年輕仆從拳向一變,放下書生,一拳打向蕭離。
蕭離抬起手,輕易地攔下了這一拳。
“慢。”
身后昏暗的桌椅中,一個身影低喝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到了眾人面前。
這是一個年紀不過十六歲的少年,身上錦衣華服,紫冠塵靴,眼神中有著一股難掩的傲色。
“靈氣?”為首的那名少年走上前來,面露微訝,“沒想到在如此偏遠的地域還有修道之人。”少年上下打量了他兩眼。
“看你這劣民靈氣淺薄不堪,所修道法亦屬末流,終究還是無用。”他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指著書生道,“此人偷聽我等密商之事,已是有錯在先,必不能輕饒,你還要與他一并?”
“他不是問路嗎?”蕭離看向書生道。
“你這劣民又知道些什么?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當今正道六大門派的水云間,通往那仙家福地的一個機緣,便價值萬金!”
少年不屑地看著蕭離,冷哼道,“若是被他偷聽了一二,壞了大事,你二人賣身都難賠萬一!”。
“哪都有話多的人……還想打就動手。”蕭離扭開頭,不想理會這紈绔少年。這個人不知什么來頭,比他這個世子的譜都大。
“好膽!我們少爺可是南庸城數一數二的天才!豈是你能比的!”站在一旁的年輕仆從瞪了蕭離和書生一眼,冷哼道。
少年邁步向前,向蕭離一拳打來,“讓我來教你什么是高低貴賤!”
蕭離抬手攔下,兩個拳頭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沉悶聲響。蕭離再一次用上了靈力,但他同樣感受到了,這個少年的手上也帶著靈力,只不過,這靈力強弱只是造炁五層而已。
“造炁七層!?”那少年連退幾步,震驚地看著蕭離。就像那仆人所說,他乃是向南八百里處,南庸城數一數二的修道天才,十六歲已是造炁五層,也是因此,他才有自信去正道六門之一的水云間拜師。
只是蕭離看上去與他同歲,居然道行比他還要高!
那少年臉上神色變幻,知道今日是撞到對手了,他這個天才,卻折在了另一個更天才的人手里!
“我們走!”
少年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帶著三人匆匆離去。
“多謝小兄弟相助了。”
等到那三人走遠,書生整理了一下衣冠,對著蕭離拱手道。
蕭離擺擺手道,“我也就出了一拳而已。”
“小兄弟這般年紀,功夫卻不簡單。”書生謝道,“我在外趕路,先前聽見所往之處的消息,一時激動,結果生了事端。”
“那些人蠻橫無理,不必理會。”蕭離說完就打算別過,向鏢局走去。
“請留步。”書生忽然道。
蕭離轉過頭來,看著他。
“在下另有一事相問,敢問小兄弟,可見過一個如此高的小女孩?”
書生說著將手掌放到膝蓋之上,比劃了一下,”她是我妹妹,在路上走散了。”
蕭離凝神思索。
片刻后。
“無妨,多謝小兄弟了。”
書生見此微微一笑,知道問不出什么來,“日后若是有緣再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說完,仔細正色道,“敢問小兄弟名諱?”
“我叫蕭離。”
書生捋了一下衣袖,端端正正地拜了個禮。
“在下稹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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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號!”
那名叫稹秀的書生離去后,蕭離尚站在茶攤前,便聽到鏢局里傳來一陣吆喝。
他低頭往手上的號牌一看,其上就寫著六三。
當下他快步走進鏢局,將鐵牌遞給掌柜。
“去太霄宗,天雍城?”那掌柜問道。
“嗯。”
“名字。”
“離霄。”蕭離隨意說了一個。
“習武之人還是修道之人?”掌柜又問道。
“修道之人。”蕭離回道。那掌柜聞言,在紙上唰唰寫了幾字。
“是何境界?”
“造炁五層。”蕭離回道,他刻意隱瞞了自己境界,在此地獨自一人,還是小心為上。
“造炁五層?”那掌柜正在紙上寫著什么,聽到這,抬頭看了蕭離一眼。蕭離年紀不過十六七歲,這么年輕的造炁五層,可十分少見。
“你展露一下氣息。”掌柜放下筆道。
“好。”蕭離略一運轉靈力,將境界壓制在了造炁五層的層次。
那掌柜點點頭,拿起筆低頭在紙上又寫了幾字。而后遞過一個鐵牌,道,“今夜子時,城門口有一趟去天墉城運貨的鏢,你到那之后,出示這個鐵牌便可,自有人接應,等到了天雍城,再計工錢。”
蕭離點了點頭,接過鐵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