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老媽又在廚房了問了：“陽陽，電話打了沒？”
“打了。”
老媽：“怎么今天回來，學校不是沒放假嗎？”
他說：“是沒放，不過快實習了，沒安排課，我就回來看看。”
聊了一會，門被推開，老爸回來了，手里提了一大堆菜，還有六瓶冰啤酒。
他上前幫忙，把熟菜和啤酒擺上桌，生的送進廚房，老媽又把做好的一些菜端上來。
看老媽又要轉身回廚房，他連忙叫：“不用做菜了，這么多菜，一起吃吧。”
老媽搖頭：“先幫你把炒面做了。”
他老媽要走，他趕緊再叫：“不用了！菜這么多，吃不完！炒面晚上再做！”
老媽遲疑了下，他再勸一次，終于讓她坐到桌前，他趕緊拿了三個酒杯，一人倒了一杯啤酒，三人一起干杯。
開開心心吃完午飯，看老媽打算收拾桌子，他把背包扯到懷里，打開，拿出滿滿一背包的雜志：“這是發表文章的雜志。”
老爸接在手里，滿臉歡喜。
老媽也不收拾東西了，扯了凳子坐到老爸身邊，伸手接過一部分，一起翻看他寫的文章。
“不錯！”
“真好！”
……
他微笑地在旁邊看了會，把一張銀行卡遞過去：“里面有三十幾萬，都是這段時間賺的。”
本來沒這么多，不過他覺得，錢太少缺乏說服力，于是多加了一些。
老爸伸手接過，老媽一臉驚訝：“這么多？”
他笑了笑：“這還是開始，以后還有轉載、版權這類，后面才是大頭。”
老爸老媽互相看了眼，老爸笑，稍帶點苦澀，更多還是欣慰：“你比老爸強！”
“陽陽當然比你強！”老媽白了老爸一眼，咧著嘴，拿著銀行卡仔細把玩，過了一會，又把卡遞回來，“這卡你自己拿著。”
他搖頭：“不用，我還有幾份稿費沒拿到手，另外還有幾篇文章等著發，這錢你們用！”
老媽搖頭：“你以后在大城市生活，找女朋友、買房，哪兒不要花錢，這樣，這錢媽幫你存著，給你以后用。”
他無奈：“以后我肯定賺得更多，你們放心花就好。”
老媽把臉一板：“這孩子，多存點錢怕什么，等你急用才知道后悔！”
知道老媽的性子很難勸動，他只好不說，想想上次的錢也是，他決定，下次干脆直接買東西，不給錢了。
比如，家里的冰箱一直沒買，就是為了省點電，老爸每次想喝冰啤酒，都得去外面超市買；還有家里電視，十幾年前十六寸的老古董，一直沒舍得換；空調一直沒安，家里那臺蘇聯進口的老落地扇，年紀比他還大……
老媽這時又問：“你現在寫那么多東西，還要學習，累不累啊？”
正不知道怎么開口呢，老媽這一問倒是幫了忙。
他連忙把臉色一正：“我正想和你們商量呢，我想退學！”
“退學！”老媽兩個眼睛瞪得老大。
他把之前想好的說辭拿出來：“讀大學不就是為了找份好工作，你看我現在的工作，比大學出來找的好多了。”
老媽表情松弛不少：“不能把大學讀完嗎？”
他搖頭：“主要是顧不過來！馬上要實習了，那是要進工廠的，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寫東西。”
老媽還是猶豫：“也就這大半年了啊，不能堅持下嗎？”
“媽——”他拉長聲音，“拿個畢業證又怎么樣？看我現在，幾個月賺了別人幾年賺不到的錢，以后我肯定就走寫作這條路了，畢業證有沒有不是都一樣？現在我剛剛入行，正是努力寫作的關鍵時刻，怎么好浪費時間去工廠實習。”
老媽不說話了。
老爸這時終于開口：“你先別急！這樣，讓我和你媽好好商量下。”
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他點頭同意，起身幫著收拾桌子。
本來想幫著洗碗，被老媽趕出來，他就出來掃了下地，回房間去休息。
說休息，其實并不累，家里沒電腦也沒網，晨曦雖然在手腕上，但它有正事做，于是咸魚一樣拿著手機無聊地上網看新聞。
“春蛾，春蛾……”
門外突然有個女人叫老媽的名字，聲音很熟，應該同院的趙姨。
趙姨以前是廠里的一枝花，不過命不好，女兒四歲時，第一任當老師的老公就淹死了，兩年后和廠里一個技術員再婚，不到一年，這個技術員車禍也死了，后來就有她克夫的傳言，她也沒有再嫁。
廠子里的很多人忌諱她，老媽倒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不過，來往也不怎么多。
他之所以能把這些記這么清楚，主要是趙姨的女兒，柳靈珂。
柳靈珂大他三歲，皮膚白皙，找書苑www.zhaｏsｈuyuaｎ.ｃom 個子高挑，還有尖尖的下巴，大而嫵媚的眼。
當初她漸漸長開時，廠子里就有很多喜歡嚼舌頭的婦女在背后說，說她和她媽一樣，又是個會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后來，就會有很多小屁孩喜歡追在她后面大叫，“柳狐貍”、“柳狐貍”……
就是這只“柳狐貍”，這長長的忽眨忽眨的睫毛，這直透心扉的亮麗眸子，照亮他青春年少多少懵懂無知的夢境。
等他大三回家過年時，聽老媽說，大學畢業后，留校當老師的柳靈珂在那邊找了男朋友，還帶回了家，男朋友一表人才。
他知道后，還沒由來地悵然若失了好一陣。
聽到有人叫，老媽應了一聲，從廚房出來給趙姨開門。
兩人在客廳里低聲說著話，他隱約聽到“錢”這類的話，本來他還打算去打個招呼，不過他看到柳姨把一疊錢放在桌上，估計有四五千的樣子，他便不好去打擾，退回房間。
柳姨很快走了，老爸這時從房里走出來：“錢還來了？”
老媽說：“是啊，房子都賣了。”
老爸嘆了口氣：“也是命苦，好容易女兒大了，要享福了，結果得這病！”
他心中一動，走出房間：“什么病？說什么呢？誰病了？”
老媽看了他一眼：“你不睡會午覺？”
他搖頭：“平時在學校都不睡午覺的，回來更睡不著。到底誰病了？”
老媽說：“你柳姐記得吧？趙姨的女兒，柳靈珂。”
他問：“柳靈珂病了？”
老媽點頭：“肺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