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幾秒鐘，柳靈珂便著了火般跑進來：“我媽呢？”
“里面搶救！”林浩陽指了指處置室。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
這時，有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從病床邊走過來：“誰是病人家屬？”
柳靈珂趕緊迎上去：“我是。”
男醫生顯然是被柳靈珂漂亮的臉驚艷到了，聲音柔和了很多，用詞也選擇了更貼切些的：“你就是啊！你媽情況很不好，血壓很高，全身浮腫很厲害，懷疑腎功能損害嚴重。平常你們在家都不管老人的嗎？這肯定拖了很久……抱歉，我不是怪你。”
說到最后，醫生的職業病犯了，禁不住有了埋怨的意思，趕緊打住。
“就怪我！”柳靈珂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媽……我媽……”
那醫生一臉的不忍心：“還好，現在還不算太晚，馬上安排她住院治療。”
頓了頓，看著這漂亮的臉，他忍不住想多說幾句：“你媽有醫保吧？據我估計，這病很復雜，很可能得透析，得一大筆錢。”
柳靈珂堅定地點頭：“錢我有！你們只管治療……”
“靈珂，靈珂……”房間里，趙姨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開口叫她。
柳靈珂連忙上前，握著趙姨的手：“媽，我在這。”
趙姨努力想掀起被子，嘴里道：“不治了，我們回家……”
她肯定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柳靈珂和醫生都嚇了一跳。
柳靈珂連忙按住趙姨，醫生則是一臉惱怒：“大媽，您說什么糊話，現在您病得很重，很危險！”
柳靈珂向趙姨說：“媽！你快躺好，醫生都說了，你的病很危險。”
她抱歉地看向醫生：“我媽可能病糊涂了，請您盡快安排治療。”
醫生點頭：“我現在就給她開住院，你去把手續辦了。”
柳靈珂把趙姨讓給身邊一個護士照料，拿起趙姨的病歷去辦住院手續。
怕柳靈珂手上沒錢，林浩陽連忙跟上。
兩人正在辦手續的地方排隊，林浩陽突然聽到有人大叫：“病人跑了，病人跑了！”
好像是剛才護士的聲音，他心中一動。
柳靈珂可沒有他那么好的聽力，見他表情奇怪，問道：“怎么了？”
他說：“我好像聽到護士在叫，說你媽跑了。”
柳靈珂大驚，轉身往急診室跑。
兩人跑過去，果然，趙姨的病床已經空無一人，急診處的門口，醫生、護士還有好多看熱門的家屬，甚至還有舉著吊瓶的病人，全擠在那里，嘴里議論紛紛。
兩人連忙推開眾人跑出來，就見醫院門口的馬路上，還圍著一群人。
他們跑過去，擠進人群，就見趙姨正倒在馬路上，滿頭是血，人事不醒。
旁邊停著一輛小轎車，車門開著，門邊站著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臉色蒼白，嘴里不住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媽！”柳靈珂嘶聲大叫，撲到趙姨身上。
他大步上前，看到趙姨胸腹還在微弱的起伏，連忙扯了把柳靈珂，將把趙姨用力抱起來：“快送醫院，還有氣！”
柳靈珂抹了把眼淚，跟上了他。
應該是他跑動時的震動搖醒了趙姨，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柳靈珂，吃力地探手來。
柳靈珂注意到她的動作，伸手握住她。
她用帶血的食指緊緊勾著柳靈珂的手，嘴巴不住張合。
柳靈珂邊跟著跑邊把耳朵湊近，眼淚一滴滴往下落：“媽，我在！你說，我聽著！”
“病……不治……”趙姨的氣息微弱，每個字都要拼盡全力才擠得出來，帶著明顯的嘶嘶聲，“錢……留著……你……你用……”
“媽！”柳靈珂淚水決堤而出，“你說什么呢？！媽！！！”
她哭成淚人：“你說我死了你活不了！你死了我又能活？！”
急診的推床早就準備好了，他們一進門口，醫生護士們一擁而上，擠開他們，推著趙姨直奔手術室。
他們兩人則留下來辦手續，簽術前協議書、病危通知書……還要辦手續，繳費，中間交警帶著那女司機過來。
這女司機也是倒霉，被趙姨直接沖過來，無妄之災。
柳靈珂現在沒心情理這些，他過去聊了聊，反正，一切得等趙姨手術出來再說。
送走這兩人，終于是安靜了，四周空空的，他牽著柳靈珂，坐到手術室前的長椅上。
柳靈珂坐在坐椅上，把頭倚在他肩膀，一言不發。
他還以為她累了，就讓她靠著休息，可沒一會，他感覺肩頭濕濕熱熱，驚訝地扭頭，只見她已是淚流滿面。
剛才一直忙，連悲傷都沒功夫吧？
他輕輕嘆了口氣：“趙姨那么好，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柳靈珂閉著眼，抽泣得更厲害了。
他挽著她的腰，輕輕一帶，讓她趴在胸口：“想哭就哭出來吧！”
柳靈珂沒有抗拒，她伏在他胸口，終于是嗚嗚哭出聲。
“我早該死了！”她嗚咽著，“一個月一萬多，拖著害人！”
她把頭深深埋住，他的胸口又變得濕潤：“早說別治了，別治了！治不好的！浪費錢！可她說，找書苑 www.ｚhaｏsｈｕyｕan.com 多活一天，她就多開心一天，我要死了，她也不活。”
用力捏緊手指，她身體不住顫動：“多活幾天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房賣了，她有病也不敢治，我多活一天，不過多拖累一天！”
她有一肚子的傷心和絕望，緊緊摟著他的腰，哭得全身挨顫抖，昏天黑地。
殺人他拿手，勸人可不行。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側了側身子，給她個最舒服的依靠，讓她把傷心和埋怨都吐出來。
小小的通道里，全是她低低的回憶和抽泣。
不知道多久，手術室的燈亮了，倚在一起的兩人飛快地站起來。
“醫生，怎么樣？”他們異口同聲。
這是個三十出頭的男醫生，他目光落在柳靈珂臉上，驚艷之色一閃，停滯了幾秒后，露出個微笑：“手術很成功，不過除了外傷，病人還有很嚴重的高血壓，引發惡性小動脈腎硬化，并伴腎功能衰竭，需要住院進一步治療。”
他們嚇了一跳：“不會有事吧？”
醫生說：“先住院治療，現在看來，暫時還不會危及生命。”
他目光又凝滯在柳靈珂臉上，遲疑了下，壓低聲音：“如果有條件，建議你們轉到省人民醫院去，那邊治療高血壓腎病很厲害，腎功能恢復的例子都有。”
顯然這種話，并不是對每個病人都說的，算是漂亮的福利了。
不過，這也讓柳靈珂心事更重了。
更好的醫院，更強的治療手段，那也代表更多的花費。
終歸一個字：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