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影、中戲、魔戲在這個文化創意園區的項目中都有參與，是不是和此前的那筆捐款有關系？這個我可以不做記錄，只是我個人的小問題而已。”
謝襄正色道。
同時將筆記本一合，把錄音筆也關掉了，以示誠意。
“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不了，事無不可對人言。”
喬含章稍停了一下，看到謝襄打開筆記本后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請這三所學校參與到這個文化創意園區項目中，就是因為國內的影視人才培養，沒有比這三家更強的，不請他們的話，這件事情名不正言不順。向學校捐款其實就是為了園區的未來發展考慮，我這個人是無利不起早的。增加三所學校的技術實力就是增強園區的實力。他們培養出足夠的相關專業畢業生，園區提供足夠的就業崗位，園區的實踐又能反過來帶動提高學校的教學水平，形成良好的教學生態。”
“帝影拿到三億美金，新校區建設、現代化圖書館、電影電視技術中心還有學生獎學金，中戲和魔戲各有一棟現代化圖書館，這一次你的捐款金額分配上有一些厚此薄彼啊！”
謝襄開玩笑道。
官方喉舌，總要報道一些正能量的內容。
喬含章對于影視產業發展的大力支持，無疑是很值得報道的內容。
以影視產業發展推動精神文明建設，這么政治正確的題材素來是《環球人物》的最愛。
“談不上厚此薄彼，帝影本來就在技術實力要高于中戲和魔戲，好多東西給了他們兩家，他們也用不到。所以我和中戲、魔戲的校領導有一個口頭約定，等他們的特效技術相關專業達到一定的水平以后，電影電視技術中心這些技術上的幫助，我是不會吝嗇的。再者說，帝影就是我的母校，我偏向母校一些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其他兩所學校再等一等，總會輪到他們的。”
喬含章笑了笑道。
最后兩句，謝襄沒有記錄，專訪中說出這種玩笑話，說明喬含章確實是狀態放松。
“再談一談文化創意園區吧！你對它有什么樣的期許？”
“津門政府給出的條件還是很優厚，包括一系列減稅免稅和一些政府的扶持資金，水電十通等基礎設施建設更是不用提的。好萊塢一流的特效公司維塔數碼也將會在這里設立一個分公司。我認為未來幾年中，國內會有不少家特效公司進入園區，我希望在它們當中會出現中國的工業光魔和數字領域。”
“唔…你的這個理想確實很遠大。”
“好像是有點不自量力的感覺，但是人的一生中總要有一些看起來不能實現的目標。就像電影《少林足球》里的臺詞一樣，‘做人如果沒有理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喬含章的回應讓謝襄想起來對面的這個年輕人還不到三十歲。
只能說年輕真好。
“喬導，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講。”
“《盜夢空間》我去影院中看過，我有很多年紀不大的同事也看過。這些年輕人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很高，認為是特效水平不遜色于《加勒比海盜》、《蜘蛛俠》的電影。據我所知，特效的制作其實有一大半都要靠電腦軟件來進行，針對這方面問題，文化創意園區有什么安排嗎？”
“對于計算機軟件尤其是特效制作軟件的開發，文化創意園區肯定是有所側重的。事實上，我們國家的互聯網產業還是很發達的，有十三億的市場作為后盾，未來的國內互聯網企業中必然會有幾家世界級的公司。但是針對特效的軟件開發底子薄，而且投入也十分不足。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將會和國內的幾所軟件工程排名前十的高校進行學科共建，捐贈部分款項用于支持相關專業的發展。”
……
結束專訪的謝襄，直接帶著她的團隊返回了雜志社。
她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趕稿子，趁著喬含章的新聞熱度正高，馬上把專訪內容報道出去。
加班通宵，整理出一篇完整的稿件。
“小謝，你這是昨天又加班了啊？”
總編輯劉愛城笑著接過了稿件。
“領導，您也知道我昨天采訪的是誰。這位現在可是當紅的緊，咱們的報道最好趁著這個時間段就放出去。”
“那也不能就這么不修邊幅，趕緊去洗漱一下！”
等到謝襄洗漱完畢回到總編辦公室，劉愛城已經將稿件看了一多半了。
“昨天和這個喬導聊了這么久，你對他的觀感怎么樣？”
五分鐘后，看完全文的劉愛城抬起頭來問道。
“跟我們之前采訪的導演比，喬含章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和其他企業家比起來，他又是一個十分理想主義的人。如果以謀事的眼光來看，喬含章無疑是一個很有長遠眼光的人，能夠以己身為支點帶動特效技術，最終利用這些技術反哺他的公司。還有一點，這個人很年輕，我很想知道喬含章以后能做到哪一步。”
“評價不低啊！就憑這篇采訪，他這個封面人物我們就不虧。以后，你可以繼續關注他的一些動作，我總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還會有大新聞。”
“學而優則導，導而優則商，喬含章已經是國內導演中的一個異類了，如果說起來可能跟喬治·盧卡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他們更像一些，都不像是電影學院培養出來的。”
謝襄點了點頭道。
……
《喬含章：導演、商人、追夢者》，這就是《環球人物》三月（上）的封面題目。
許多緊盯著天穹傳媒的影視公司老總拿著這本半月刊，想要從字里行間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伯納影業的于東于老板。
“陳總，你看了這個月的《環球人物》嗎？”
于東對找他有事的常務副總裁陳詠雄提問道。
陳詠雄沒有作答，而是笑瞇瞇地從身后拿出了一份相同的雜志。
“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種報道。”
“怎么可能錯過呢！現在圈子里面的公司，哪一家不是盯著天穹傳媒的動作。一個國內首富，還是一個華語電影中穩居前五甚至有問鼎第一希望的導演，我是真沒有想到中國電影界中能出這樣一個人物。”
于東也是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
前幾年的伯納只是在電影制作上不如天穹傳媒，其他如發行、院線之類的業務還是很有優勢的。
結果三四年過去了，伯納在電影制作上是有了一定的進步，但是其他方面差不多都被天穹傳媒反超了。
哦，還有一個，電影發行數量上伯納的領先幅度還是比較大的。
但是加起來也不見得有一部《盜夢空間》的利潤高。
“你過來找我應該就是為了這篇報道，說說看，其中的哪一部分引起你的注意了？”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他在報道中提到的那個文化創意園區，我可是還要一個港大的電子商務和互聯網技術碩士，特效技術方面也略知一二。咱們要不要在這個項目上也插一道手……”
于東并沒有直接給出他的答復，而是示意陳詠雄繼續。
“我們公司的發行業務已經到了現階段的極限了。港島電影自從那個‘照片門’以后更不景氣了，港片發行真的是薄利多銷了，而且賠本的電影也有不少。倒是那三兩家制片能力比較強的公司從長遠角度來看比我們更有未來。”
“無非是天穹傳媒和華儀兄弟，其他的民營公司都不足為懼。”
于東插話道。
“沒錯，就是他們兩家。這段時間華儀兄弟一直謀劃著上市，想要成為內地娛樂公司里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天穹傳媒的實力更加可怕，他們不是不能搶這個上市第一的名頭，而是覺得這個時候上市并不能達到理想的估價而已。”
“以港島那幾家上市公司的經驗，你覺得華儀兄弟和天穹傳媒一旦上市能有多少市值？”
于東問到了他最關心的一個話題。
“華儀兄弟這次上市以后必定能超過一百億。天穹傳媒那邊就不好說了，如果算上院線公司部分，文娛相關產業的市值能達到三百大幾，說不定還能到四百億。就是不算院線公司，也至少有二百億。”
于冬點了點頭，陳詠雄的判斷和他的判斷大致沒差多少。
這個判斷還是文化創意園區這個項目建成之前的，如果園區有了產出，并且能在技術上反哺天穹傳媒，這個市值說不定能直接飆到五百億。
而他的伯納影業呢？
能和華儀兄弟的市值拼個五五開，這還是因為他手中握著一條院線的緣故。
“所以我們公司現在還是要繼續貫徹之前的做法，將業務的重心放到電影制作上來。先以小成本的喜劇電影、愛情電影為主，這也是咱們這位首富大導演的看法。”
“那你說什么插一道手，我們現在也沒有那個實力去插手啊！津門政府、中影集團、帝影、中戲、魔戲、天穹傳媒，我影影綽綽地還聽說有一批二代也參與了進來。沒有咱們插手的余地啊！”
“這個園區咱們不能插手，但是在里面開一個特效公司總可以吧？”
作為一個港島人，陳詠雄和內地的合作有十多年了，很清楚那批二代的能量。
之前不知道有二代們，還以為能跟著中影集團喝點湯，誰成想還有二代們的參與。
這么大的項目，誰知道二代們又什么利益在里面，貿貿然闖進去，很容易吃大虧的。
退而求其次，搞一個特效公司總是可以的。
“特效公司，咱們伯納可不見得能撐住燒錢階段。真要是想要做一個夠實力的特效公司，現在除了那幾家國家隊以外，也就是天穹傳媒有這個實力。而且喬含章現在手里還有一家好萊塢頂級的維塔數碼，借著這層關系多參與幾個好萊塢的項目，沒兩年國內這個特效公司就能成氣候。除了一個將要上市的華儀兄弟，其他的公司還不如我們呢！”
于東的不看好之意表露無疑。
“于總，咱們現在可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除非你愿意去做一家小公司，要不然想成為國內電影市場的巨頭公司，這一步應該是不能少的。現在喬含章這么一搞，以后對于國產電影的質量要求會更高，尤其是特效電影。以前大家都做的不好，還能濫竽充數，解釋說我們的技術不行。現在有了這個文化創意園區和天穹傳媒在技術上的努力，觀眾們肯定會知道這是因為電影公司舍不得花錢，才搞出這么差勁的特效。”
簡單來說，就是日子不好混了。
《流浪地球》上映前，國產電影的特效垃圾就垃圾，因為天下烏鴉一般黑。
等《流浪地球》一上映，觀眾們就知道這就是因為電影公司摳門。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an.com
大約4.5億的總投資，才能砸出這樣一部比較像樣的科幻大片。
這里面最大牌的演員吳戰狼可是零片酬出演，而且還投資了六千萬。
為了拍這部電影硬生生的從演員變成了投資人，也是旺達給京哥掙錢的機會。
“所以你的意思是？”
“現階段先是以小投資為主，但是以后總是要做大片的，我們的特效技術做不了高端的，也要能打打下手。而且只要接到的業務夠多，總能把技術提高上去。我和Base FX的克里斯·布蘭博有一點交情，他告訴我這兩年好萊塢公司外包給中國的業務越來越多，所以我們的特效公司未來是不會缺業務的。”
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利弊，于東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先搞一下規模比較小的特效公司。技術比較成熟以后再擴大。不是我看不起其他同行，喬含章雖然對特效技術推崇備至，但是有這個魄力投入進來的也就是我們公司和華儀兄弟公司，其他的公司老總大部分都是小富即安的性格。”
既然陳詠雄說起從克里斯·布蘭博那里得到的消息，于東當然知道特效公司的成功概率已經有三四成，
有了這個概率，已經足夠他下注了。
從一個小科長，到現在國內的影業巨頭，于東的能力、眼光都是一時之選。
……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啊？”
看到欲言又止的陳詠雄，于東當即就問道。
“于總，你和臧女士的事情，當斷則斷啊！”
陳詠雄的話音未落，于東的表情就一下子陰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