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那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做過的任何事。我很奇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酒。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那你說這有多開心。”
這段特別裝逼的臺詞出自《東邪西毒》，是由墨鏡王拍攝，于1994年上映的一部裝逼電影，啊不，是武俠電影。
這部電影喬含章在少年時就曾經看過碟片。
畢竟在90年代，港片的趣味性程度是遠遠超過內地電影的，哪怕是《東邪西毒》這種看起來就特裝逼的文藝電影也是如此。
不過誰又能想到在15年后，喬含章還又一次到電影院里看了一場《東邪西毒：終極版》。
《九州·海上牧云記》還在試鏡期間，工作中的喬含章接到了張國嶸的邀請后出席了《東邪西毒：終極版》的首映典禮。
一個炒冷飯的電影還敢堂而皇之地舉行首映儀式，也是再度刷新了喬含章印象中的港島電影人下限。
只是有張國嶸的面子在，喬含章還是帶著顏美人一起去湊了場熱鬧。
“Leo，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王佳衛導演。”
“Karwai，這位就是《盜夢空間》的導演喬含章。”
甫一見面，喬含章就被張國嶸拉著去見了大名鼎鼎的墨鏡裝逼王。
說來也是有意思的一件事，不論是電影首映儀式還是電影節頒獎典禮等，各類型活動喬含章這些年也參加的不老少了，可是就是從來沒有和王佳衛打過照面。
《東邪西毒：終極版》的首映禮上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有名的“高人”導演。
喬含章此前在導演界只被管唬那哥們在身高上壓制過，這位的身高都有一米九了，當然是“高人”。
“王導，久仰了！”
作為華語電影界最能裝逼的導演，王佳衛當然配得起這聲久仰。
“喬導，顏小姐，久仰久仰。喬導和顏小姐大駕光臨，讓《東邪西毒》的首映禮也是蓬蓽生輝！”
王佳衛操著一口港普說道。
“王導客氣，王導的電影當年在電影學院學習的時候可是沒少研究，我從中受益匪淺。”
“……”
和王佳衛稍稍客氣了兩三句話，喬含章和顏美人就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進了放映廳。
墨鏡王看著離開的顏美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
再看一遍《東邪西毒：終極版》，喬含章還是感覺這電影實在是太過裝逼了一些。
電影中處處體現著墨鏡王濃烈的個人風格。
喃喃囈語的人物、頹廢凄絕的畫面，恍惚和神經質的對話，就一個字“裝”。
說來道去，《東邪西毒》就是一部王氏風格的都市情感電影，一貫的小資、糾纏。
張國嶸、林清霞、張嫚鈺、梁超瑋、梁佳輝等一眾演技派就在西北的大漠上演的這段以歐陽鋒為主愛恨糾纏其實并沒有什么推陳出新的變化，只是王佳衛以后現代主義的手法解構了故事，融入了他個人對都市男女情感的感悟。
當然了，喬含章需要承認一點。
同樣是裝逼，王佳衛比第六代導演的裝逼水平要強多了。
人家的裝逼可是得到了國際認可，得到過法國政府授予的榮譽軍團騎士級勛章，還當過歐洲三大電影的評委會主席。
拿他的名字在美國和歐洲也能刷一波臉的。
電影放映結束，喬含章并沒有多逗留，而是和顏美人直接離席回家。
“《東邪西毒》的票房估計能賣多少？”
回程的車上，顏美人好奇地問道。
“不好說，按理說憑著王佳衛、張國嶸、梁超瑋這幾個人的名字就能賣出個兩三千萬的票房。《盜夢空間》以后，‘哥哥’的聲勢如日中天，王佳衛他們趕在這個時候上映重制版，也是為了接他的東風，再多個兩三千萬吧。”
“那也相當不錯了，一部十五年前的電影能有這樣的收獲。”
“當然很不錯，畢竟是……”
喬含章的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東邪西毒：終極版》首映典禮的時間被安排在了4月1日。
因為這日期，喬含章剛剛才想起來的一件記憶中的往事。
前世的時候，也一樣有這么個《東邪西毒：終極版》，好像大約就是這個時間段上映的。
還打著追思張國嶸的名義宣傳了一波，拿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票房成績。
要不是4月1日這個日子比較特殊，喬含章說不定還真忘了這件事。
發死人財，也得虧王佳衛他們這批人能做出來。
“畢竟什么？”
顏美人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什么，我是說畢竟是港島電影黃金時期的電影，還是出自王佳衛之手，水平還是很高的。”
喬含章含糊道。
顏美人看著喬含章掛著些許陰霾的臉色，并沒有繼續多問。
……
人活在世間，事情往往不可能都順著人的心意而變化。
喬含章這邊剛摁下去對王佳衛這廝的厭惡之情，偏偏裝逼王又硬湊了過來。
“含章，我接到了一部電影的邀約。”
“嗯，哪位導演的電影？”
正在看文件的喬含章頭也不抬地問道。
“王佳衛，他邀請我參與他的新電影《一代宗師》，是講葉問的故事……”
顏美人的話還沒說完，喬含章就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么。
十年磨一劍，墨鏡王的大作《一代宗師》可是從1997年就開始準備劇本。
劇情神馬的喬含章也熟的很，不就是詠春宗師葉問和北方八卦掌宮家的糾葛。
他當年還帶著妹子去電影看過，人家妹子就喜歡這股“文藝范”。
“…他準備請我演葉問的妻子張永成。”
喬含章一聽這句話就氣更不打一處來。
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就想沾一沾顏美人的熱度，墨鏡王這是做的一筆好買賣啊！
至于為什么不像原本的記憶中去請喬含章的另一位管鮑之交宋慧喬，其實也很好理解。
墨鏡王請宋慧喬出演張永成本來也不是看重喬妹的演技有多高。
喬妹的演技再好，一個語言不通就能抵消很多東西。
一個電影中沒多少臺詞的角色，就是通過極少量的對話和肢體動作體現她的婉約動人，塑造一個優雅古典卻不失性感的形象。
這個大部分演員都能來。
他請喬妹演張永成，無非就是借喬妹在亞洲尤其是韓國范圍內的超高人氣多賣幾張電影票。
現在請顏美人也是這個意思。
《盜夢空間》在內地刷下六億票房，在全球的累計票房也超過六億美元。
作為女主角的顏美人在票房號召力上比喬妹可要強多了。
“你是怎么考慮的，想接下來這個戲？”
喬含章抬起頭來，把文件放在了一旁。
顏美人既然找他商量，肯定是心里面有所意動，那就聽一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是張永成，而是宮二。張永成這個角色的份量算是電影的女二號，整部戲里也是貫穿始終。但關鍵是這個人物太過于平淡了，沒有什么劇情沖突，不能發揮水平。倒是宮二這個角色，其實可以挖掘的地方很多，我是很有興趣的。你覺得怎么樣？”
喬含章是該說顏美人的眼光夠好嗎？
宮二一角當然更有演員發揮的余地，章娘娘就是憑著她的出色發揮，將一部本來應該是《葉問傳》的電影生生演成了《宮二傳》，壓下了赫赫有名的梁超瑋。
并且因為這部戲拿下了金馬、金像兩尊影后，成為華人女演員里面第二個三金影后。
但是墨鏡王這個神坑，喬含章并不想讓顏美人去跳。
冗長的拍攝周期就已經夠坑的了，還要在拍攝前專門進行八卦掌訓練，顏美人何必和墨鏡王耗費這個時間呢！
“我還沒看《一代宗師》的劇本，其實不太好發表意見。不過王佳衛拍戲時除了名的不按劇本來，你手上拿著的劇本未必就是你后來拍成的電影。而且王佳衛的電影也不怎么適合現在的你，你現在要緊的就是繼續拍幾部大賣商業電影，把你的基礎盤穩固了再談其他，這個很關鍵。”
喬含章很隱晦地向顏美人表達了他對這個決定的不看好。
進入新千年以后，王佳衛的作品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吃香了。
拿獎也比以前少了，而票房還是從前的德性。
要不是因為沙灘門敗光了國民好感度，潑墨門后陷入了危機，章娘娘真不一定就一定會拍《一代宗師》。
當然后來她能憑借這部電影翻身，恐怕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顏美人現在正是當紅的時候，沒有必要去和王佳衛這個撲街混。
“你覺得《一代宗師》的票房表現不會好？”
“王佳衛的電影里面有很多部票房表現很好的嗎？”
墨鏡王的導演史，就是一個投資商花樣被坑的歷史。
《一代宗師》也并不例外。
3億的投資，2.8億的票房，這就是《一代宗師》在內地交代的成績。
即使是算上港臺地區、韓國、歐美的票房，也是一部賠本到家了的王氏電影。
低頭稍加沉思了一會兒，顏美人還是很堅定地說道。
“票房什么的無所謂，但是演王佳衛的電影比較容易拿獎，如果拍完《一代宗師》能拿到一兩個影后的提名對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得，這叫做演員對于藝術的追求。
喬含章就是電影學院中畢業的學生，還不知道演員們的一貫心態。
只要不是演技無可救藥如楊天寶那樣，哪個演員沒有想過拿到演技獎項后成為眾人認可的實力派，最后成為人民藝術家。
就連摳圖成性的楊天寶，人家還能在采訪中說出：“如果順利的話，我現在應該把獎項拿個大滿貫。”
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雄心壯志。
顏美人的演技又不差，自然也有這方面的追求。
說起來喬含章在這件事上還是有點疏忽了。
畢業都這么多年了，別說是夠分量的影后了，最佳女配角或者視后這樣次一級的獎項也沒有讓顏美人拿到過。
“一定要去試一試嗎？你去拍這個不見得能保證拿獎，還可能因為長時間沒有好作品問世，把《盜夢空間》帶來的人氣也漸漸耗盡。”
喬含章沉聲說道。
“我還是想試一試，就算沒成功也是個盡力。”
顏美人點了點頭道。
“嗯，那就讓你的經紀人去溝通一下看看。王佳衛應該會給你這個試鏡的機會。”
想了想之后，喬含章還是沒有再多言勸阻顏美人去試鏡《一代宗師》。
顏美人看起來是心意已決，不好勸動。
再說了，有章娘娘作為對手，顏美人是很大概率不能如愿的。
雖然對于章娘娘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喬含章并不怎么喜歡。
這個女人心機深、野心打，找書苑 www.zhaoｓhuｙuan.ｃｏm 而且目的性極強，確實不是個簡單角色。
但是人家的專業技能水平夠高，她們這一代女演員的堪稱第一。
另一個在獎項上還有得一爭的周公子，屬于天賦型選手，靈氣十足，但是基本稍差。
上一個如章娘娘一樣的演員，叫做?麗，也是她的“謀女郎”前輩。
平心而論，顏美人的演技是真的不如章娘娘。
而且王佳衛這人還有個習慣，拍戲的時候喜歡用熟人。
這一點上，在《2046》就和王佳衛有過合作的章娘娘也會更有優勢一些。
除非喬含章愿意給《一代宗師》解決一部分投資。
作為交易的一部分，墨鏡王還是有可能答應顏美人的出演。
只不過沒有這個必要。
喬含章不使壞讓顏美人拿不下這個角色就不賴了，怎么可能還幫她這個忙。
她在獎項上想要有所作為，那就幫她想想轍。
而且顏美人就是拿下宮二，也不一定能如章娘娘一樣刷獎無數。
同樣的角色，不同的人演出來有不同的結果。
喬含章說著就拿起紙筆開始呼啦一部電影的劇本——《蕭紅》。
電影節上比較受評委青睞的電影題材有以下幾種：現實主義劇情、家庭倫理、傳記、小人物生活等。
《蕭紅》就是一部傳記電影。
2011年就是蕭紅誕辰100周年，手中的這個劇本正好湊一湊這個時間點。
又不是非要喬含章來指導，完全可以把劇本交給第五代導演中的某一位來執導。
他們在這方面的造詣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