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手上動作微微停滯,轉頭低喝。他的眼睛雖然不太好使,但是耳朵卻是靈敏異常,方才他探聽到屋子里還有一陣極其微弱的呼吸聲。
同時,屏風下的憧憧人影宛如一道輕煙飄出,軌跡好似蛇行,驟然朝栗旬的后背襲去,聲勢攝人。
瑩瑩的夜光下,栗旬看到人影所握的長柄武器赫然是一把玉簫,但與尋常的玉簫所不同的是,它的頂端有三寸寒芒劍刺。
現在,這點寒芒就在他后背三寸之外,頃刻便可抵達。
說快也快,半側著身的栗旬瞬間做出反應,一雙與身型并不相稱的大手自腋下探出,五指勾起,他似乎就要憑這只肉掌擋下凌厲的劍刺。
等他抓到劍刺時,尖端的鋒芒已入后背表皮,卻再也進不去半分。
倩影在空中倒轉半圈,一腳踢在栗旬的額頭上,借勢抽出被抓住的劍刺,翩然落地。
饒是劍刺的雙刃無比鋒利,抽出的時候,也僅能在栗旬鋼水澆鑄般的手上留下兩道淺淺的血痕。
他扶著被踢出一道紅印的額頭,腰頂到床榻的邊緣,放下麻袋,看著幾步外身穿夜行衣的神秘人,面首猙獰,低喝:“你是何人?”
神秘人不答不應。
緊接著他注意到她隆起的胸部和玲瓏的身材,褻笑道:“原來是個娘們,樓里就住了三個年輕女人,你是哪個?”
對面仍是沒有回應。
“不說?”栗旬陰測測笑,“嘿嘿,等到我手里你就是想好好說話都沒得機會,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話的當口,神秘人陡然平刺出劍。
“還不明白?”他斷了一截小拇指的手負在身后,單手變掌成爪,一記右弓步,朝前邁去,“剛才是我應對匆忙,現在嘛?你的小劍傷不了我分毫。”
言畢他的指尖在狹小的劍身上刮出絲絲火花,順著玉簫往前探去。
就在栗旬即將擒到她的手腕時,女人輕輕一轉手腕,玉簫和劍刺挽了個小圓弧,變轉方向,朝他小臂內側刺去。
臉色倏爾一變,他的小臂內側可不像手掌一般堅硬,而且這個位置筋脈較多,一旦被刺斷,他爪上的功夫也相當于廢了。
放棄往前擒住手腕的舉動,栗旬轉而直接抓向玉簫。
玉簫被他緊緊箍住,不再移動分毫。
“不信老子的話?”栗旬已然覺得勝券在握,“你還太嫩!”
“不過嫩也好,老子就喜歡嫩的。”他舔了舔黑青色的嘴唇,豺狼般的眼神赤裸裸地盯著女人的胸脯,“嫩的,堅挺,比婆娘那垂落的玩意好。”
“說夠了?”蒙著面的神秘女人猛然將玉簫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劍刺對準栗旬的頭顱,“那就去死吧。”
三寸劍刺瞬間以難以揣度的速度瘋狂朝前筆直延伸……
栗旬驚恐萬分的右眼睜地奇大,眼翳的左眼似乎也在極力睜開,試圖看清這詭異,不可思議的一幕。
劍刺一進一出,眉心進,后腦勺出,把他的腦袋扎了個穿。
血花綻放,和稀疏的頭發黏在一起。
瞬息,劍刺回復至三寸,地上留下一具新鮮的尸體。
吱嘎!
這時,虛掩著的木門打開一條大縫,洪秀珠肥胖的身軀擠進來,“死鬼,怎么還沒……”
她剛才在樓梯口被起床小解的古子肖纏住,后悔怎么沒給他也來點迷魂香。等古子肖回屋后,心想栗旬怎么還沒出來,就想進去看看情況。
誰知入門便看到躺在那里的尸體,不就是她日夜相伴的男人。
死鬼,呵,倒真成了死鬼。
“你怎么就死在我前頭?”哀傷之色溢于言表。不過,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面色變得陰沉得可怕,看著神秘人的眼神兇得像是要吃人。毫無疑問,這人就是殺死她男人的兇手。
可笑,這世上從來都是她男人殺人,哪有別人殺她男人的道理。她就認這死理,哪怕再歪門邪道。
“我要把你剁成末,縫進我男人的胃里!”洪秀珠歇斯底里地低吼。
腳步迷迭,雙掌如烈風般呼呼扇出,朝神秘女人拍去。情緒雖然激進,但手上的活卻絲毫不顯雜亂無章。
還未等她欺身,神秘人鎮定自若地后退一步,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平舉玉簫,尖端的劍刺對準她的胸口。
在胖女人疑惑的目光中,她雙唇微動,輕吐“疾”字。
“什么?”隔著面紗,洪秀珠聽不清她說的話。
下一刻,她即將拍到蒙面女人的手掌霍然停下,低頭看著扎穿胸口的劍刺緩緩抽出,“呲”帶出一股奔涌的熱血。
“你……”她張口想說話,卻只有汩汩的血從嘴里流出。
“轟”這座肉山倒在地上。
死前一剎那,她瞥了那邊的尸體一眼。
報應嗎?
殺完兩人后,蒙面女人沒有半點收拾現場的意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收起玉簫,拴上門閂,急匆匆就躍出窗戶逃脫離去,連窗戶也沒順手帶回去。
屋內的擺設沒有任何損壞,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多了兩具死相慘烈的尸體和一地慢慢變暗的濃稠血液。
……
羅余的意識回歸現世的軀體后,突然有點懊悔吃飯時沒把心中的疑惑說給他人聽。
掌柜的胖女人看自己的眼神絕對有問題,最后聞到的異香也不是錯覺。
其實他還可以選擇繼續睡回去,大不了上班遲到會,但越是想睡個回籠覺,腦瓜子就越是清醒。
數千只綿羊在羅余幻想的光體表面做圓周運動,最后他還是不甘心地從床上爬起來。
奔出門外,他伸指朝天怒吼:
“諸神保佑,千萬別死,我的獎勵……我光明的未來啊!”
回應他的只有不遠處例行傾倒的垃圾車。
呼……羅余抱緊身子。
好冷!
先進屋穿個衣服再出來祈禱。
“是了,我不會無緣無故到白馬客棧,一定是有什么關于胡家軍的線索。”
“店主夫妻這對惡魔隱藏于此,應該很少外出。”
“商賈或是那對青年男女?到時候一定好好問問,不對啊,我醒來一般都正午,人家說不定早就離開白馬客棧了。”
總算是捱過白天的打工生活。
“你怎么一直不通過我的好友邀請?”
蔣夢的話在腦海盤旋,羅余洗好衣服,坐在門口發了會呆,就像記憶中爺爺那樣。
不過,差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