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晚了,醫院早已下班。
急診室的燈倒是還亮著,但里面卻只留幾個正在照顧病人的護士。
醫生不在,可能是看著這陣稍微閑點,吃遲到的晚飯去了吧。
急診室大廳中坐著幾個還在吊瓶子的病人,旁邊少有家人陪護,只是面無表情地玩著手機,或是閉目養神。
遇到一個沖進來就吐了一地的中年人,最多也就讓他們扭頭看看,然后看著護士慢慢地扶著病人坐到就診處,并讓病人家屬去拿拖把清理干凈。
急診處,非工作時間什么病癥的人都會來,早就見怪不怪了。
“護士!護士!”
就在兩個護士剛剛將那吐了一地的中年人扶到就診處坐下,幾聲疾呼從外面傳來。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沖了進來。
隨著他們進來,原本消毒水氣味充裕的急診室大廳,突然涌進一陣對很多人來說難以接受的味道。
濃濃的鄉土氣息?
可能是包裹小女孩的那張滿是補丁的花被子的味道吧。
真難聞。
“護士,麻煩看看我妹妹,她燒的很厲害!”金剛抱著小煤球滿臉焦急。
許是因為焦急的原因,讓他臉上表情,在護士們眼中,顯得格外猙獰。
再加上后面的幾只比利給她們的壓力,幾個護士當即就感覺,金剛是在對她們吼叫,命令一般。
剛來的那幾個實習生嚇得有些哆嗦,但幾個經驗比較老的護士卻是眉頭一橫,瞥了小煤球一眼,冷冷出聲:“先去掛號,然后排隊等著。”
“沒看到這里還有一個病人呢嗎。”
金剛眼睛瞪大:“可是我妹妹她……”
“掛號!還有這里是醫院,吼什么吼!”那護士也是蠻橫,拿出溫度計遞給金剛:“讓一個人掛號,小女孩先在旁邊等一下,量個體溫。”
說罷,便打電話給外出吃飯的醫生。
蠻橫之中,倒也不忘本職工作。
“好,謝謝護士!謝謝護士!”
金剛接過溫度計,連連點頭,但眼中的焦急卻一點都掩蓋不住。
“金剛哥,小煤球怎么樣了?”
比金剛他們晚來一步的葉紫絮等人沖了進來,看著躺在金剛懷中,呼吸很重的小煤球,葉紫絮輕輕將手放在小姑娘額頭上。
“這么燙!”
葉紫絮低呼一聲,連忙轉頭問護士:“麻煩借一點酒精,給小姑娘先物理降溫一下。”
那蠻橫護士頭也不抬:“先量體溫,然后稍微等一下,醫生馬上就過來。”
“另外你們掛號的人去了嗎?”
“去了去了!”金剛連連點頭:“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可能是見的多了,那蠻橫護士也知道平時醫生是怎么處理常見病的,詢問完那嘔吐的中年人后,她這才讓金剛把小煤球的溫度計拿出來。
“三十九度三,這么高,為什么不早點帶小姑娘來醫院!”
蠻橫護士眼睛一瞪,連忙拿出幾根棉棒,沾上酒精之后,遞給葉紫絮:“在小姑娘的手心手背和額頭擦一擦,哪有孩子燒到這么高了才來醫院的。”
她倒是沒擦,畢竟小煤球被子上的味道讓她也一陣皺眉。
做好本職工作就夠了。
看著葉紫絮和金剛他們手忙腳亂的樣子,站在一旁的蕭楓,沉默不語。
就好像自始至終,都在做一個平靜的旁觀者。
平靜到……心底驚濤駭浪。
不到五分鐘,醫生匆匆趕過來,在處理完前面那個中年人的病癥之后,看著金剛懷中的小煤球,皺眉不語。
聽診、看舌苔、詢問……
老套的流程。
“小姑娘呼吸的時候有啰音,不排除產生肺炎的可能,而且燒的溫度這么高,不打藥是不行了。”
醫生在病例上鬼畫符一般寫著獨屬于這個行業的文字,略微抬頭對金剛繼續道:“現在醫院都下班了,想要拍個片子查查有沒有肺炎只能明天早上。”
“先辦理住院吧,然后給小姑娘吊個瓶子看看情況。”
“住院……”金剛臉色一僵,有些遲疑地對醫生詢問:“那個……醫生,麻煩問一下,如果住院的話,大概要多少錢啊?”
聽金剛這么說,醫生眉頭一皺:“小姑娘的病重要還是錢重要?都多大的人了,這點道理都不懂的嗎!”
“三天打的藥,加住院費,下來差不多七百左右,明天拍片子檢查什么的另外交錢。”
醫生將手下的病例一合,遞到金剛面前:“大廳前臺繳費。”
七百……
金剛捏著病例,心底滿是苦澀。
現在他們幾個人身上,最多也就只有個兩百啊。
哪來那么多錢。
“葉姑娘,麻煩幫我照顧一下小煤球,我去打電……交錢。”金剛苦澀一笑,將小煤球小心放到葉紫絮懷中,快步朝著大廳走去。
而站在那里的蕭楓,慢慢將自己的目光,從小煤球的身上,轉到了金剛的身上。
這年輕漢子的背,有些駝了。
……
……
“什么?你說那個姓楚的沒給錢?說要見到蕭兄弟的腿才給?!”
醫院外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雨下得很大,但金剛憤怒的吼聲更大:“這王八犢子怎么出爾反爾!”
“行了老三,先別管這個事了,先來醫院吧。”
說完,金剛才將電話掛掉,蹲在醫院臺階上,從口袋里抽出那抽了一半的煙。
本來還想那個姓楚的給了錢能治小煤球的病呢,結果……呵呵。
自己還是少留了個心眼。
真特么廉價勞動力!
七百塊錢……
對于別人來說,這可能也就是稍微多一點,還不至于支付不起。
但對于他們來說,七百塊錢,已經是天價了。
面包車是租的,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就連兄弟們這身衣服,也是在社區里的衣物捐助箱里偷拿出來的。
渾身上下最值錢的,除了腰上的那兩個腎,好像就剩下自己身上這幾斤腱子肉了吧?
他哼出一口氣,摸出打火機。
不得不說人在點背的時候,干什么事情都不會特別走運。
打了十幾下,金剛才將打火機點燃。
就在他剛準備點燃這半支煙的時候,一只大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奪走了他口中的煙。
金剛一愣,轉頭看去,只見蕭楓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金剛苦笑一聲:“抱歉蕭兄弟,讓你看笑話……”
“把這個給小煤球喂下。”
不等他說完,就見蕭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藥瓶,丟到自己懷中:“治療費已經幫你們交了,不用犯愁。另外……”
“告訴我楚兌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