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點點焰火的熄滅,鐵湖開始冷卻凍結,最后變成一塊整體。
騎士們一直注視著那湖面,手中鐵板般的大劍一直高舉,隨時準備攻擊反撲的伊戈斯。
可到了最后,什么也沒有了。
直到那湖面冷卻,變成堅固的鋼鐵,也沒有任何異動,似乎那頭紅龍就這么死了。
希爾頓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切,可漫長的寂靜后,他還是妥協了,他選擇了相信。
是他把伊戈斯期望的太高了,那頭紅龍的出現過于強勢,仿佛不可阻擋般的無敵。
可是伊戈斯的本質還是一頭紅龍,在騎士們的圍攻下,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深呼吸,雖然還是有些難過,可希爾頓沒時間為這頭紅龍默哀了。
不遠處,死亡的騎士們在烈焰之中已經轉過了身,殘破的頭盔下,猩紅的眼眸看向了自己,現在戰斗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希爾頓無所畏懼的笑了笑,隨即拔出了腰間了利劍。
還沒有炸膛的魔導炮再一次發出嘶啞的咆哮,黑暗之中還沒有死去的秘劍們紛紛沖出,漆黑的利劍們化作閃電,迎上了死亡。
這是一次自殺式的戰斗,敵人的實力遠超秘劍們的預想,而且現在的他們還沒有增援。
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以后賢鹿領的秘劍恐怕會死絕,不過希爾頓可不會就這么平庸的死去,就算死也要帶幾具甲胄騎士一同死去。
十名甲胄騎士迎上了秘劍們,扭曲的身體在火光的照應下,有著別樣的可怕。
騎士王并沒有出手,似乎秘劍們不值得他出手一樣。
他拄著大劍,扭曲破碎的身體下血肉在微微蠕動,隨著反應爐的再一次釋放,無盡的白霧從肌肉的縫隙中涌出。
血肉被高溫燒毀,可立刻又再生出來,致密的骨質層填滿了鋼鐵之間的縫隙,火焰映紅了他的身體,一切就仿佛一個精神病人扭曲的畫作一般。
他才是這戰場真正的主宰,只要他不倒下,今夜沒有人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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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越燃越烈,幾乎將一切都點燃了。
整個天穹都被燒的血紅,哪怕身處凜冬宮中都能見到。
大殿空蕩蕩了,回蕩著從遠方而來的劍鳴與爆炸聲。
在這大殿之下,寒霜王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各種儀器管道環繞著他,白衣的護士忙忙碌碌,似乎在搶救這個奄奄一息的國王。
表盤上的指針紛紛指向紅區,昂貴的營養液從管道里運輸進這具干枯的身體里。
劇烈的痛楚從身體的每一處傳來,可面對這能把人逼瘋的折磨寒霜王一臉平靜,似乎這一切對他而言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獅鷲大公從一旁走了過來,機械的手臂上拿著寒霜王身體最新數值的報告。
“先說壞消息吧。”
寒霜王無所謂的說著,看起來無論是好是壞他都不太在意。
習慣了寒霜王這個樣子,鋼鐵的面部上流露出一種無奈的感覺。
獅鷲大公把報告遞給給寒霜王看,隨便為他講解一下。
“你的胃腎以及多處器官徹底衰竭了,現在我們要為你換上維生器,不過雖然說是維生,不過也挺不了幾天。”
獅鷲大公好無情感的說著。
“好消息呢?”
似乎早有預料,哪怕是死期將至,寒霜王的臉上依舊平靜。
“嗯……好消息就是維生器能撐到北風日以后,甚至說以你的想法,你都撐不到它徹底損毀就會率先戰死。”
獅鷲大公語氣輕快了許多。
寒霜王只想去復仇,然后死在復仇里,這是他最大的滿足。
血液穿過機器,然后添加了一些維生液融入其中,經過循環凈化,最后重新灌入寒霜王那殘破的軀體中。
隨著一根又一根的線管脫落,更大的維生器被安置在他的身后,使他身形又龐大了幾分。
慘白的長發下,眼瞳清冷,仿佛寒霜王自己早就和身軀上的鋼鐵合二為一了一般。
“情況如何?”
緩緩的走了兩步,感覺還不錯。
身體的魔導器不斷往軀體里注入止痛劑,感覺上有那么一些遲鈍,不過也在允許范圍內。
寒霜王又一次的站了起來,似乎什么也不能打倒他。
“情況嗎?工廠那邊已經打瘋了,已經把對方的神之軀部隊逼出來了,從得到的情報上分析,雖然神之軀多了穩定性,不過代價是無法自主吸取魔力,需要反應爐供給。”
獅鷲大公緩緩說著,他有些疑問,然后問道。
“還不增援嗎?那頭紅龍好像已經被干掉了,如果再不讓死人們出動,希爾頓的秘劍部隊可就要被全殲了。”
“死人?”
寒霜王低語著。
“還用不上他們,而且也沒必要增援。”
聽著寒霜王的話語,獅鷲大公的身影一僵,也不知道是魔力傳導的中斷,還是什么。
他看向寒霜王,從寒霜王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他似乎放棄了希爾頓。
放棄了一支秘劍部隊,如果在往常這是血虧的代價,可現在這種情況看來,獅鷲大公反而一點都不心痛……雖然有些不忍。
“那么……放棄他們……需要現在收尾工作嗎?”
獅鷲大公又一次的說道。
聽著獅鷲大公的話,寒霜王似乎有一些驚訝,猙獰的臉上露出難看的微笑,露出的牙齒仿佛獸獠般。
“放棄?我什么時候說放棄了。”
寒霜王沙啞的說著。
獅鷲大公要說什么,可被寒霜王緊接而來的話打斷。
“你覺得那頭紅龍死了?”
寒霜王似乎看破了什么,他知道些什么,帶著玩味的微笑。
“我親眼見過那頭紅龍,他和我是一樣的……”
寒霜王看著獅鷲大公,隨著他的話語,鋼鐵的胸口微微起伏,各種液體流過裸露出一角的管道,昏暗的光下,他與騎士們似乎沒有什么區別。
“我們是一樣的……”
“我們可沒有那么容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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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大地上,燒焦的死尸到處都是。
隨著短暫的沖鋒,兩波人馬撞擊在了一起。
鐵板般的大劍攜著嘯風,輕而易舉的將一名躲閃不及的秘劍攔腰斬斷,鮮血與內臟在空中撲灑。
隨著騎士的攻擊,很多的劍命中了他的身體,穿過鋼鐵的縫隙,將骨質層擊穿,最后陷入血肉之中。
鮮血順著漆黑的利劍流淌,可緊接著扭曲的手臂帶著大劍再一次斬下。
騎士們身上的傷口無數,可他們就是無法被殺死,仿佛從地獄歸來的死人們。
畢竟已死的人,怎么又會死第二次。
灼熱的霧氣從他的口中吞吐,緊接著魔力涌動,更強大的攻擊降臨。
這是壓倒性的屠殺,秘劍們的死根本毫無意義。
希爾頓狂吼著,作為賢鹿領出身的秘劍,他與伊戈斯一樣看破了騎士們的弱點。
魔能反應爐。
只要將這個動力之源擊潰,騎士們就會如同發條用盡的玩具一般倒下。
可遺憾的是他們的攻擊根本破壞不了騎士們的防御。
為了此次行動,他們根本沒有攜帶任何大殺傷力的魔導武器,根本無從去破壞,而且另一個方案,將反應爐過載……希爾頓覺得這群騎士打自己根本用不到一半的出力。
這是深深的無力感。
希爾頓揮起劍,正如他之前的無數次揮劍般,他輕易的斬開了騎士的血肉,可緊接著他們就恢復如初。
狂風從自己的身側傳來,緊接著鐵板般的大劍斬來。
希爾頓如炮彈般被擊飛,隨后撞入廢墟之中。
遭受攻擊的最后一刻他把劍架在了自己身邊,結果便是自己并沒有被那大劍斬斷。
漆黑的利劍被擊碎,破碎的劍刃插進自己的身體,還有那巨力的撞擊,希爾頓覺得自己的骨頭應該斷了幾個。
整個人躺在地上,血從傷口里止不住的流出。
自己或許要死了。
這么想著,希爾頓看著夜空。
此刻夜空燃燒著,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還是有些遺憾啊。
希爾頓如此想著。
顫抖的哭聲從另一邊響起,希爾頓努力轉過頭看去。
他本以為會按照騎士小說中那樣,主角將死,然后遇到個嚇破膽的奶媽,奶媽在主角的嘴炮下重新振作起來,奶活主角,然后主角打贏戰斗,抱得美人歸。
可實際上小說還真就是小說,半個字都不能信。
希爾頓看去,哪有什么美人,只有一個在角落里,哭的一臉淚水與鼻涕的男人。
鄧迪斯捂著頭看著希爾頓,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他看到了希爾頓,希爾頓也看到了他,兩人短暫的對視又立刻錯開。
鄧迪斯痛苦的抱住頭,不知名為什么他總覺得希爾頓在笑話他,那個人將死之人在嘲笑自己。
自己是如此的懦弱,如此的自卑,就在這種時刻也僅僅是躲在這里顫抖。
鄧迪斯痛苦著,可痛苦之中另一種情緒在他心中蔓延,他抓起了一旁的石頭,眼睛通紅的看著希爾頓。
希爾頓看著那個拿著石頭向自己搖搖晃晃走來的鄧迪斯,見識過人性的丑惡,所以希爾頓不難猜出鄧迪斯接下來想做什么。
結果也不出預料,鄧迪斯沖著他大吼。
“你在嘲笑我對吧……你們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對吧。”
懦弱之人如此說著,似乎這樣能掩飾他缺陷一般,可他殊不知這只會把他的傷口越撕越大而已。
希爾頓可憐的看著鄧迪斯,就像看待一只流浪狗一樣。
鄧迪斯不明白希爾頓為什么這么看著自己,緊接著恥辱感由內而生。
他握緊了石頭,聲音嘶啞,這或許是他人生中最爺們的時候了,可這看起來是這么的可笑。
鄧迪斯看著希爾頓,將死之人的眼中盡是憐憫。
這是難以言語的羞辱,鄧迪斯直接舉起了石頭,準備給希爾頓一個教訓。
可鄧迪斯似乎忘了,狼哪怕要是死了,也是頭狼,而他哪怕舉起了石頭,也僅僅是一只可憐狗而已。
希爾頓瞬間從地上彈起,這個將死之人不知道還有著多少力量,握住破碎的劍刃,希爾頓毫不留情的將它送入了鄧迪斯的心臟。
這一切在一瞬間完成。
鄧迪斯不敢相信的捂著胸口,溫熱的血從其中流出。
他大口呼吸著,可緊接著希爾頓一擊鞭腿把他抽到了一遍。
捂著傷口,希爾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騎士的攻擊下碎掉了,撿起斷劍,可憐的看了看鄧迪斯,他向著戰場中央再次走去。
“為什么呢?”
倒在地上的鄧迪斯捂著胸口,懦弱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為什么還要去送死呢?”
鄧迪斯不明白,面對那種可怕的存在為什么希爾頓還要前進呢?他已經身受重傷了,他的血已經要流盡了,甚至……甚至他的劍都已經斷了。
為什么呢?
這些人的英勇是他這個懦夫永遠不能理解的,鄧迪斯內心咆哮著。
希爾頓離開的身影停頓了一下,回過頭,臉上布滿污血。
“如果我不去把那幾個怪物擋住,死的人就不止這些了。”
“如果這些……不,只要有一個騎士跑了出去,他就能殺死成百上千的人……如果這些人里有你熟知的人……你的親人呢?”
希爾頓微笑著,微甜的血流入嘴唇。
他不再看這個失敗者了,夜還很長,還有這么多騎士等著殺,他可沒功夫和這個廢物說話了。
“就帶著悔恨與自卑,活在我們的庇護下吧,懦夫。”
毫不留情的說著,最后消失在了重重怒焰之中。
鄧迪斯望著希爾頓離去的方向,羞辱仿佛烙鐵刻印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希爾頓邁動著疲憊的腳重歸戰場,廝殺還在繼續,看起來秘劍們都奮戰到了最后一刻,誰也沒有當逃兵。
從一具尸體上撿起漆黑的利劍,希爾頓拄著劍努力讓自己不倒下。
不遠處一名騎士發現了他,就是之前一劍把他錘的半死的那位,他似乎有些好奇希爾頓為什么還活著,提著大劍一瞬間沖到了希爾頓面前。
希爾頓也不畏懼,提起劍一副要對砍的樣子。
可憎的面容一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一回真的是死期將至了,可希爾頓不會做什么無意義的犧牲。
不知何時他已經丟掉了斷劍,手中多出了一個魔導炮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之前轟炸時用的,沒想到剛剛居然撿到了一個,應該是哪個倒霉的秘劍還沒等用完就死了吧。
這么近的距離,一劍破開防御,一劍引爆炸彈。
雖然希爾頓不太肯定自己能把反應爐破壞掉,但也應該能給予一定的創傷吧。
雙方出劍,帶著狂風。
可突然瞬間的高溫涌現,緊接著夜空之中墜下無數的鋼鐵之矛將騎士貫穿。
從關節到盔甲,每一寸都得破壞,仿佛處刑般將他死死釘在原地,最后巨大扭曲帶有無數倒刺的長矛從天而降,直接貫穿了魔能反應爐。
希爾頓懵了,可緊接著幾乎將他耳膜撕裂的龍吼將他拉回現實。
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這一次夜空真的被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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