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想要跳出自己的故事，你需要看的更遠，我不是指什么海平面的盡頭，又或是目力能及的地方。”
阿里多夫指著自己的頭顱說道。
“是這里。”
“魚兒永遠無法想象到沙漠，正如你永遠無法幻想神明的一切。”
“仔細想想，你覺得神明究竟是什么，是至高無上的力量，還是趨近永恒的生命？”
“不，這只是我們凡人所渴望的，并不是神明的所想。”
“它們是另一種層次的存在了，而我們永遠不會理解。”
船長盡力不去聽阿里多夫那瀆神的言論，可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令他無法反抗。
“所有的傳說，秘聞也都只是你們不了解而已，那是超越你們想象的東西，所以你們只能用所謂的傳說讓它變得合理。”
阿里多夫的眼神縮緊，透露著癲狂的意志。
“天災……也是如此。”
“一群不被理解的……某種實體或非實體，最后只能用天災去作為它們的代名詞。”
“所以……你最后跳出了自己的故事嗎？”
痛苦之中，船長抬起了頭，問道。
阿里多夫身體停頓了一下，隨即臉上扯出癲狂的笑。
“當然了。”
“我用魔法開發了我自己的大腦。”
阿里多夫微笑著。
“我的思緒被囚禁在這狹小的頭顱之中，于是我用鋼鐵用利劍用鐵錘！”
“終于有一天我砸碎了囚籠，我也看到……真正的世界。”
微笑的臉變得痛苦而絕望，那表情令船長悚然。
“一個魚兒砸碎了囚禁它的魚缸，然后死在了熾熱的沙漠上……大概是這樣吧。”
“你想看一看真正的世界嗎？”
阿里多夫發出了邀請。
船長死死的看著他，伴隨著電閃雷鳴，許久之后他也不做應答。
阿里多夫失望的回頭，結果他說了這么多，也只是徒勞而已。
船長不是不想跳出自己的故事，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故事之外的一切。
就像魚兒面對熾熱的沙漠，他懼怕這絕望，于是選擇不去看。
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了，與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一樣。
平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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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推動著海潮，它是一個龐大的集團意志，在它的意志下所有的一切都會聽從它的號令，去執行它的意志。
死者，潮水，風暴，雷霆。
所有的一切進攻著。
伊戈斯被這突然的反擊擊退，可隨即雙翼拍打再次升空。
海上之國征服了大海之上的一切，除了利維坦。
對抗利維坦的應急措施被啟動，巨大的魔能護盾升起，同時干擾信號釋放。
利維坦是沒有實體的敵人，它是一團巨大模糊的精神體。
常規的物理攻擊對它無效，甚至免疫大部分的魔法攻擊。
可在這多年的交戰之中，海上之國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對抗流程。
緊急情況已經發生，動力室內一陣轟鳴。
數百噸的巨型反應爐陣列正在釋放著巨額的魔力，為了防止過熱，成噸的海水被澆灌在其上，然后熾熱的蒸汽從管道之中溢散。
工作人員穿著笨重的隔熱服，加急工作著。
整個動力室內已經變得昏黃一片，突然的加大輸出，令多處管道崩裂，熾熱的水蒸氣彌漫。
如果沒有隔熱服，恐怕所有人都會在一瞬間被蒸熟。
不過雖然危機，但為了海上之國，他們也只能加急工作。
伴隨著巨額的輸出魔力，外界新一輪的攻勢預備完畢。
可以輕易吞沒海岸的巨浪無法撼動這島嶼半分，緊接著壓制的力量釋放。
仿佛有一只橫跨整個海域的大手壓下，視野內所有的物質都在這力量的作用下歸于平靜。
沒有風浪，沒有雷霆，什么也沒有。
以海上之國為中心，力量向外輻射，說到之處都是王國的領土，不可侵犯的領域。
似乎有千萬人在歌頌，源源不斷的魔力釋放，隨后擴張。
哪怕是伊戈斯也在這力量下傾倒，最后掙扎的回到鋼鐵之后。
魔力的輝煌不斷溢散，點亮了整片海域，仿佛在這之下有無盡的光升起。
這是海上之國的防御魔法，只針對利維坦而開發出來的魔法。
“凈土維持穩定，開始驅逐。”
短暫的驚慌失措后，海上之國開始了有序的反擊。
此刻它不在是一個王國，而是一個巨型戰艦，一個名為海上之國的戰艦。
對抗利維坦這種沒有實體的天災，他們能做的便是驅逐，將它的精神體不斷壓迫，消耗，直到令其遠去。
無法殺死一個意志，但是驅逐還是能做得到。
“利維坦！”
沃奇站在那風浪的最高處高呼著。
他是火炮手，海上之國的守護者。
“我是劍，也是盾。”
于是利劍落下，名為凈土的領域魔法再次擴張。
掀起的風浪怒濤被重重壓制，暴雨被驅逐，死者失去動力下沉。
不可抵抗的自然在這一刻被凡人之軀阻擋。
沃奇高舉著劍，斬破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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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切歸于平靜。
皎潔的月光落下，一切的狂風暴雨最后終于那平靜的海面。
伴隨著凈土不斷的擴展，這場突然而來的閃電戰看似結束了。
而在伊戈斯視野的盡頭，那名為皇家禮炮的大船緩緩駛來。
漆黑的大船慢慢行進著，無聲無息，它似乎脫離了利維坦的控制，漫無目的的飄動著。
可隨著一股涌起的大浪拍下，它在這海水回涌的一瞬間消失在了伊戈斯的視野中。
“什么……鬼東西。”
伊戈斯低語著，可緊接著更令他驚愕的東西出現了。
四周的一切開始停頓，然后回溯。
彌漫的水蒸氣重新聚攏成雨滴落下，那破碎的鋼鐵互相交錯著，最后拼接在那鋼鐵的城墻上，光滑的就仿佛它不曾被攻破一樣。
死者的身體重新凝聚，然后便被洶涌的浪潮拖回深海。
伊戈斯聽到了那悠揚的鐘聲，皇家禮炮帶著那鐘聲最后一次出現在他的眼中，隨后漸行漸遠。
一切結束了？可在伊戈斯看來這才剛剛開始。
擴張的凈土停滯了下來，所有的雨滴懸浮于空中不在墜落。
海民的臉上的表情僵住，就好像一個個蠟像。
是……時之力。
一股時之力籠罩了這里，將一切停滯……除了自己。
極惡的寒意涌上了伊戈斯的身上，這時之力不是自己釋放的，這時之力來自未知的源頭。
除了伊戈斯還有人擁有時之力？
伊戈斯的呼吸幾乎停頓了下來。
是魔鬼之王作祟嗎？
伊戈斯知道他也留存著自己的力量，可他怎么會在這時出現，而且還這樣毫無意義的釋放？
陰影的謎團將他籠罩，伊戈斯意識到，這海洋之下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要巨大。
于是海水回涌，停滯結束，一切回歸到了未曾發生的狀態。
伊戈斯呆呆的佇立在鋼鐵之上，身后是趕來的海民們，還有那遲來的沃奇。
“這是……什么。”
伊戈斯緩緩問道。
沃奇沒有說話，警惕的看著伊戈斯，這頭紅龍的強勢出場可給予了他不小的震撼。
“先報明你的身份紅龍。”
伊戈斯深吸一口氣，雖然驚愕，可他明白，此刻的憤怒只會讓事態變得更加復雜。
“紅龍，伊戈斯，我想你們的什么記錄上應該有我的名字。”
沃奇沒有說話，直到一旁的士兵確定了伊戈斯的身份。
可盡管如此沃奇也僅僅是不對伊戈斯抱有太大的敵意，并沒有回答伊戈斯的話。
于是伊戈斯又一次的問道。
“這……現象究竟是什么？”
“是回涌。”
聲音在另一旁響起，領航員穿著雨衣慢步而來。
“一種伴隨利維坦出現的現象……當然我們也不太確定，這種現象就是帶來時間上的混亂，加速又或減緩區域內的時間，具體怎么個情況我們也不明白。”
領航員苦笑了一下。
“畢竟我們總不能抓個利維坦過來實驗對吧。”
一旁的沃奇并沒有什么好臉色給領航員看，在他看來，這聽起來無關緊要的情報卻是海上之國的秘密，或者說沃奇對一切與利維坦的東西都很敏感，警惕。
“回涌……”
伊戈斯低語著。
這可不是什么回涌，這是時之力，那頭該死的怪物擁有時之力？
不！等等。
伊戈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帶走些許的慌張，看向領航員。
“這種現象一直存在嗎？”
“差不多，反正每次遭遇利維坦總會出現。”
“恩斯你說的已經夠多了。”
沃奇在一旁打斷了對話。
“人家想問告訴一下也無妨不是嗎，而且他還幫助了我們。”
領航員恩斯隨意的說著。
沃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又一次緩慢的問道。
“你為什么不在檔案館還來到了這里。”
“找你啊，動力室過熱，檔案館還能動彈的人都去搶修了，而且事態重要，我只能親自來了。”
“什么事？”
沃奇問道。
恩斯看了看沃奇，又看了看伊戈斯。
“你確定讓我在這里說？”
沃奇聽后深深的看了伊戈斯一眼，隨后說道。
“跟我來。”
看著那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兩個人影，伊戈斯可沒有什么輕松感。
回過頭看向那皇家禮炮號消失的方向，初代伊戈斯的話語在他耳邊回蕩。
“你并不完整。”
-
-
“這個世界上，未知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魔鬼之王坐在自己的沙發上，依舊是那副樣子，就好像從未變過一樣。
“比如神究竟是什么？在那無限的次位面之后又是什么？為什么這個世界是碎裂成無數的位面，又為什么我們能探索到幾十光年之外的世界，卻連腳下的世界盡頭都無法踏入呢？”
老人呢喃著，可更像是在向他身前的人發問。
那人坐在椅子上，一臉淡然的微笑。
“因為世界太大了，大到我們窮盡一生也無法探索完畢。”
老人撇了他一眼，顯然對于這個回答他不太滿意，不過也沒什么辦法。
他不可能揍他一頓，先說能不能打的過，這位可是他最為重要的客戶，也是在他漫長生命中，唯一一個能與他同等對話的人。
“說實在的，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老人把話題轉向了另一邊。
“今天能看到你真的很開心，不過開心過后我倒有個疑問……你既然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呢？”
那人沒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回答著。
“首先，我沒有死，我現在……只是處于一個逐漸死亡的過程而已，我還沒有死透。”
“其次，你知道我從不做多余的事，我回來一定是為了什么，你知道的。”
熾熱的黃金瞳看著老人，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納亞斯忒剛，你已經偏離了初衷。”
念出的名字，喚醒了魔鬼。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念出了，聽到自己的名字，老人居然有些陌生。
已經太久太久了，魔鬼的名字是有魔力的，一旦被人念動就會呼喚他們。
老人看著眼前這位老朋友，他明白，這一次他是認真的。
“偏離了嗎？我覺得恰恰相反。”
老人有著他自己的想法。
“看看我們的豐功偉績，我們將諸神擊潰，令他們永遠長眠，我們將所謂的天災驅逐，為此建立了數不清的次位面去作為它們的囚籠。”
“為了我們理想的樂園，我暗中已經幾乎統一了地獄位面，而你……”
“你創立了真理殿堂，還將魔法交付出去，建立了旅法師協會。”
“你我聯手，整個世界都在我們預期的想法中進行，和平維持了上千年，我們所期盼的樂園即將降臨。”
“可是……”
老人的聲音突然沉默了下去。
他看著來者，隨即聲音嘶啞咆哮，如同暮年的雄獅。
“可是它本該會更好的，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n.com 不是嗎。”
猩紅混濁的眼睛釋放著滔天的殺氣。
“如果你不曾背棄我的話。”
“我們本該會聯手創建出那最完美的世界。”
他輕語著。
“伊戈斯。”
那名為伊戈斯的男人坐在另一邊，眼中盡是不屑，嘆息著。
“從認識你那天起，我就應該知道的。”
“魔鬼的話語是不可以輕信的。”
“那只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
黃金的眼瞳之中卷起了青藍色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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