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回應謝爾特的詢問,樹下的女人朝隊伍走過來。
“真的是你!”
謝爾特能看清對方的穿著,以及鎖骨位置的傷口,他確定走過來的女人就是佤姬。
“我有點緊張,這姑娘太邪門了,她可千萬別對我們使用奇怪的能力,特別是我抱著個男人的情況下。”
“真是受夠你這家伙了,快點下馬。”
阿托斯顯然不喜歡瑞托開的玩笑,時機和場景完全不對。
騎行的人都下了馬,趕車的呲牙有點害怕傳說中的邪神,根本沒打算湊過去,他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前。車里的蘇也從里面出來,隨后是加伯特和貝拉。
緊張的不只瑞托,佤姬沒有說話,大家都不知怎么開口,阿托斯看著佤姬的身影默不作聲。謝爾特想問佤姬為什么會在夜里來到榕樹下,還沒開口,佤姬便張開雙臂。
這是在歡迎我們?不可能啊。
謝爾特的疑問很快就被解開了,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遠處的螢火蟲都朝佤姬飛去,圍繞在她的身邊,不停舞動,閃爍的光芒不時照亮佤姬的面龐。
黑暗朦朧的原野上,草木植被繁密的地方,許多的黃綠光點都開始往佤姬的位置匯聚,像流動的小溪又似天上的星河,數不清的螢火蟲發出的點點微光竟然照亮了眾人所在的位置,每個人的臉都能被其他人看清。
“感覺就像在夢里。”
“太漂亮了,如果我的房間里也有這么多螢火蟲飛舞該多好!”
“魔法也做不到的事情,她可真厲害。”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現在覺得好幸福。”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看到的畫面中,并且發出由衷的感嘆,一度忽略了自己和佤姬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無數尾部閃動光芒的螢火蟲圍在身邊,艾爾娜忍不住伸出手臂,有幾只螢火蟲繞著她的手臂飛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手指上。艾爾娜不敢亂動,怕驚走了這些夢幻般的生物。
看到這一幕的杰西卡和蘇彼此對視后,也都學起艾爾娜,她們倆伸直了手臂,希望也能有螢火蟲落在自己身上。放佛了解到兩個姑娘的想法,果然有螢火蟲落在了她倆手臂上,還有一只螢火蟲跑到杰西卡的頭上,把杰西卡高興的叫出聲。
貝拉的斗篷上也落了幾只,她連呼吸都放慢了,就好像會嚇走螢火蟲似的。
男人比女人理性,但當前的奇妙一刻同樣會勾起他們感性的一面。
謝爾特不斷轉著身子,看著四面飛舞的熒光,不斷“哇哇”的叫著。加伯特和德維克也都在欣賞螢火蟲在空中的舞姿,瑞托童心未泯般的追著光點跑。小偷呲牙將手腕上的韁繩褪下,這時有一只螢火蟲落在他的食指上,呲牙看的出神。
“太神奇啦,比杰西卡的法術還神奇,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從未體有過這般體驗的謝爾特忍不住問道。一直不吭聲的佤姬終于開口:
“它們的光芒是吸引配偶的手段。一切不過是情欲支配下的行為罷了。”
佤姬的解釋話中有話,她看著阿托斯,阿托斯也看著佤姬。
“你怎么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阿托斯也開口了。
“你們呢?想在夜里找到我,然后殺了我嗎?阿托斯,這次你可以射的更準一些。”
“穿著睡袍,兩手空空來殺邪神?你當我跟城里的人一樣愚蠢嗎?”
“難道你不蠢嗎?還是說打算趁我死前,再跟我睡一晚?”
佤姬的話把阿托斯噎住了,他站在原地沒有接上話。兩人的對話眾人都聽著,他們沒有太過吃驚,一來牢中討論時蘇已經提到過,二來神殿似乎已經放出風,貝拉也僅僅是望著加伯特說了句“原來是真的”。
眾人很快從螢火蟲帶來的夢幻氛圍中脫離,現實的困境重新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中。謝爾特走上前去,向佤姬說明情況:
“佤姬小姐,你誤會阿托斯和大家了。”
“叫我佤姬,不用客套。”
“那更好,我也討厭客套。真的是誤會,阿托斯這家伙確實蠢,他一個領主竟然被神殿軟禁。你知道嗎?我和同伴都被抓了,剛剛越獄,之后把阿托斯從他宅邸救了出來。其他人也都算出來避難的。”
佤姬掃了眾人一眼,只發出冷哼。被佤姬當眾戳到軟肋的阿托斯,樣子有些生氣,扭過臉不再看佤姬。
謝爾特見佤姬沒有流露敵意,不過是發泄心中不滿,他有了把握,不再緊張。
“你為什么總出現在榕樹這里,現在天都黑了,佤姬你住樹上嗎?”
“我住在你們所有男人的心里,而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佤姬的話讓謝爾特直撓頭,后者明白,佤姬被文科特人當做情欲之神瓦吉娜,她的這番話有諷刺男人的意思。
“要這么說的話,佤姬你也住在所有女人心里,還住在螢火蟲的心里,住在無數種族心里。你的住處可真多。”
“我是聽到奇怪的聲音,讓我等在這里,說會見到想見之人。”
“奇怪的聲音?難道跟加伯特遇到的一樣?”
謝爾特看了看加伯特,后者攤開手搖頭。
“不想在這里過夜就跟我走吧。”
佤姬不再多說,她的意思很白,準備接納眾人了。
“佤姬,我們都有馬,你不騎在馬上帶路嗎?瑞托跟呲牙先生坐一塊。”
謝爾特靈機一動,打起了阿托斯的主意。瑞托領會的很快,很干脆的答應著,然后走到馬車旁,上去后坐在了呲牙身旁。
“不用,我喜歡依靠自己的雙腿走路。”
語氣生硬的佤姬轉過身就要走。
靠雙腿?嘿嘿,我可不信。
“還是騎馬快,你這樣走著帶路比馬車還慢,萬一城里的人追來就危險了!你不想看著阿托斯被神殿的人再抓回去吧?領地的士兵和居民都向著神殿,搞不好會以私通邪神,出賣領地的罪名處死他喲!”
“胡說八道。”
聽到謝爾特的夸張說法后,佤姬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轉身徑直朝阿托斯走去。
“你坐后面。”
佤姬給身旁的阿托斯丟下一句話,自己翻身上馬。其他人都已看的明了,該上馬的上馬,該進馬車的進馬車。最后只剩阿托斯還在猶豫,其他人都盯著他,眼神里的意思都一樣:快點上馬。
坐在馬上的佤姬看也不看阿托斯,更沒有伸手拉一把的意思。呲牙也很機靈,他對著阿托斯說:
“領主大人,馬車裝不下太多人,您還是別猶豫了。”
“不用你這家伙多嘴。”
無奈的阿托斯抓住馬鞍,自己上了馬,他還在拿捏,不愿碰佤姬。
“跟上我。”
佤姬說完就踢馬肚,駿馬四蹄猛蹬,跑了起來。阿托斯身形不穩,終于握住了佤姬的腰。
呲牙看著阿托斯上馬后,笑著提醒瑞托坐穩,又對車內的人說:
“加伯特隊長,記得扶好狄安娜絲。還有,各位小心腦袋!”
重新用手腕纏好韁繩后,呲牙猛的抖動手臂,用韁繩代替馬鞭,趕馬前行。
聚集在原地的無數螢火蟲朝四面八方飛散,而隊伍也重新在夜幕中奔馳起來。
等到謝爾特覺得骨頭快散架的時候,騎在最前的佤姬收緊韁繩,放慢速度。他們已經到達翁丁部落所在的自留地。
謝爾特原以為翁丁部落就像故事中的土著一樣,建筑多由泥土或者未加工的木頭壘成,結果到了這里他才發現跟自己的斯洛福德主城差不多,只不過沒有石材砌成的城墻,取而代之的是木制圍墻。那是用砍伐樹木后,削尖一端,插入土地中后建起來的。
由于跟文科特人之間的局勢緊張,隨時可能面對進攻,圍墻供出入的大門處,都有守衛,火堆燒的很旺,守衛背對火堆而站,手持長矛和木制大盾。此外還有兩個木制瞭望哨塔,弓手已經舉起弓箭,他們發現了靠近的謝爾特等人。
“大祭司回來了!”
守衛喊了一嗓子,隨后從大門后面跑出十幾名士兵模樣的男女,謝爾特注意到他們的裝備顯然不如文科特人,連鎖甲都沒有,全是清一色的皮甲,武器是短劍,另外還有木制盾牌。
大祭司?佤姬是翁丁人的祭司?我就說她不可能是邪神,明明是普通人類,文科特人真是傻的可以。
謝爾特更加確信佤姬的身份,無非就是個瓦吉娜的祭司,兩者的名字發音很像罷了。
隊伍抵達門口后,大家都下了馬。翁丁的士兵有男有女,在佤姬下馬后,全都跪了下來。
“這些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都起來吧。”
男女士兵都起身,佤姬沒有多說謝爾特等人的身份,特別是阿托斯,不過士兵里顯然有人認出了阿托斯,全都盯著他看。謝爾特猜不到士兵的想法,究竟他們是厭惡阿托斯還是同情阿托斯,又或者面無表情,內心卻在嘲笑。
士兵牽過馬匹,謝爾特等人跟著佤姬進入大門,朝里面走去。
趕車而入的呲牙緊張又好奇,緊張是因為他第一次來到邪神的地盤。好奇的原因也很簡單,翁丁人以前就有很多住在文科特城內,自從被驅逐后,呲牙就再也沒看過他們,如今見到了,想瞅瞅有沒有變化。
“佤姬,這里屬于翁丁人的自留地嗎?你們現在是不是都住在這里?”
揉著腰的謝爾特好奇的問道。
“問阿托斯,別問我。”
佤姬說出阿托斯的名字后,翁丁士兵又看向后者,不過他們都沒有隨便插話。謝爾特和小隊成員也都看著阿托斯,蘇和加伯特已經從馬車里出來,他倆沒來過翁丁人的地盤,正到處張望。
阿托斯身為領主,無論之前多尷尬,當下卻不怯場,他給謝爾特介紹了自留地的情況:
“在很早之前,翁丁人都是些茹毛飲血的家伙,這里就是他們部落的住地。挺能干嘛,短短幾年就有模有樣了。”
阿托斯說出茹毛飲血后,佤姬和翁丁士兵沒有特別反應。阿托斯又繼續介紹,他說在艾布倫一世建立王國后,文科特領地被賞賜給一位男爵,翁丁部落自然就歸于領地管理,后來翁丁人遷居到城里,結束了原始的生活方式。
眾人一面聽著阿托斯的介紹,一面借著路邊支架上火盆發出的光亮觀察四周,就像阿托斯所說,這里的建筑風格很正常,根本沒有原始部落的樣子。
謝爾特覺得,這里就是更差勁的斯洛福德而已。畢竟斯洛福德還有石材修建的城墻,雖然那低矮的城墻面對真正的沖突作用有限。
這里的建筑都是木頭搭建,比較粗獷。瑞托很喜歡,他說想起了自己的獵人小屋。
艾爾娜和杰西卡小聲交流著,似乎在比較新歷和舊歷中建筑風格的異同。
德維克和加伯特身為武人,已經在考慮即將到來的沖突中該怎么辦了,因為翁丁人連堅固的城墻都沒有。
蘇還在東張西望。
佤姬帶著眾人來到一間很大的木屋前,屋里出來兩個女人,跟佤姬的穿著很像,只用布裹著胸,下身穿著粗布裙子。
“去準備些吃的。”
那兩個女人行禮后就往離木屋不遠處的一個棚子走去,謝爾特覺得那是做飯的地方。
“有什么話進去再說,馬車都交給守衛。”
佤姬說話很簡短,然后自己先走進木屋。
謝爾特想到狄安娜絲需要安置,便問:
“馬車里的狄安娜絲被弩箭射傷,這里有醫生給看看嗎?城里沒人愿意給她治療,對虧了加伯特隊長冒險送來的藥。我們把她一塊帶出來了。”
“背到屋里,我會幫她治療。”
佤姬說話時沒有回頭。
這個時候,謝爾特發現佤姬之前被箭矢貫穿鎖骨造成的傷口,已經結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并且痂塊不大,就好像傷口已經痊愈了一樣。
阿托斯也在盯著佤姬肩膀附近結痂的地方看,沒有驚訝的意思。
加伯特在瑞托的幫助下,將狄安娜絲背出馬車,跟眾人一起走向屋內。男性翁丁士兵牽走馬匹和馬車,女性士兵則留在了木屋前站崗。
文科特主城,一處白色殿堂被樹林環繞,建筑前的廣場上有許多花壇,里面種滿與建筑同色的花朵。
斯塔森隊長繃著臉走入了殿堂,大量蠟燭被安置在墻壁上的鐵架內,光線非常充足。
“這么晚了,有何要緊的事情?”
大殿正中有個穿白袍的男子,正跪在祭臺一樣的東西前,他很清楚來者的身份。
斯塔森穿著金色的全身板甲,單膝跪地,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埃利奧特大人,那些人越獄了。他們帶走了那個女法師和隔壁牢室的一個小偷,之后又劫持了阿托斯領主。”
“怎么做到的?”
白袍男子仍然跪地,沒有回頭。
“牢門的鎖被打開了,地下牢房的守衛全都被擊昏。那個女法師使用幻術,騙過了監獄大門口的守衛。”
“領主宅邸有人看守,城門衛兵難道都睡著了嗎?”
“是我的疏忽,那些人里還有法師。宅邸的騎士全部被殺,其中一個被凍成冰塊。城門的衛兵,真的全部睡著了。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怎么回事。”
白袍男子聽后站了起來,斯塔森低下頭。
“給你一天時間動員,一天后進攻翁丁人的自留地。”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