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武士拖著二人一路帶到謝爾蓋的船上,狗皮帽子也嚎了一路。
終于謝爾蓋見到了兩人,這時候狗皮帽子已經徹底癱軟了,雙眼無神。
搓手水手的眼中倒還是閃著仇恨的光。
謝爾蓋踱步到二人面前,低下頭,沉著臉。
“剛才被你們氣昏了頭,都忘了問了。關于君士坦丁堡的食物,還有我兒子的那些話,是你們傳出去的嗎?”
搓手水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道:“他說的,我傳的。”
謝爾蓋倒是有些驚訝,我原以為會是一力承擔下或者推給另一個人。
沒想到如此公正分明。
狗皮帽子聞言急忙喊道:“不是我!我沒有說過!都是他一個人說的!”
謝爾蓋斜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他并不是很在意究竟是誰說的,他需要把這兩人處理了就足夠。
無論二人是否真的流言起源,都不會有人膽敢再嚼口舌。
當下他揮了揮手,招來一名水手。
“你去吩咐各船圍攏來,我們要當眾行刑。”
“遵命。”水手領了命令去了。
各船船長得到命令,又是一陣忙亂,總算把船隊圍成了一個圓形。
也是在海面上,空間足夠大。
各船就位后,狗皮帽子和搓手水手也被吊在了桅桿上。
二人站上了一塊伸出圍欄的長木板,只等謝爾蓋一聲令下,行刑的水手就會抽走木板,讓他們懸在空中。
見眾人都站在船上圍觀著他們,搓手水手又找回了那種被圍觀的興奮感。
血液再一次涌上了腦門。
謝爾蓋這時正說著:“此二人在船隊中制造謠言,宣傳謠言,使得人心惶惶。我以船隊長之名判處他們……”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搓手水手突然高喊道。
“……死刑。”謝爾蓋冷著臉說完了話。
這時圍觀的水手們已經歡呼了起來。
他們并不是因為搓手水手說了什么激動人心的話而歡呼。僅僅是因為他的這番舉動是對謝爾蓋權威的挑釁。
姑且算是一種潛藏的革命心理吧。
緊接在搓手水手之后,狗皮帽子也喊了起來。
“我還不想死啊!謝爾蓋大人!那些話都是他說的!游戲也是他發明的!還有其他幾個人也說了那些話,我可以把他們都供出來的!求求您,別殺我!”
“吁!!!”不等謝爾蓋答話,圍觀的水手們已經發出了震天響的噓聲。
搓手水手感受著水手們對自己和狗皮帽子的差別待遇,更加自豪了。
“真漢子從不屈服!一人做事一人……”
話音未落,謝爾蓋擺了擺手。站在木板旁的水手抽掉了木板。
他不想再看這場鬧劇了。
兩人的軀體瞬間痙攣起來。
生命的本能使得他們想抬起手去解開禁錮在脖子上的繩索。
可是雙手已經被緊緊縛在身后,在肌肉的牽引下用力向前推著。
這使得他們腰向前頂著,胸卻凹了下去。
雙腿亂蹬著空氣,然而沒有著力點。
臉漸漸地白了,有透出些隱約的紫色。
嘴唇倒是徹底地烏紫了。
雙眼想要逃出眼眶的束縛去追尋自由,舌頭也探出了嘴巴。
終于,二人不動了,兩具僵硬的尸體在空中自由地擺蕩著。
“嗚哦!”人群又是一陣歡呼。這次不再是因為革命了,誰也說不清是為了什么。
“以此為戒!”謝爾蓋高聲說道。
環視眾人,各船上皆是一片寂靜。
這種事情不需要答復,也不需要掌聲。
依言而行即可。
此后又過了數日,再沒有流言傳入謝爾蓋的耳朵里。
這一日,海面上忽然刮起了大風,浪花也不平靜了。
船只在波濤上飄搖著,船長們隱隱有些擔心,卻并不是很在意。
因為這種程度的風浪,還不足以威脅到德拉卡爾。
風一日大似一日,漸漸地頭頂舉起了黑云。
自風變大的第三日起,太陽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船長們看著天上的烏云,臉上也愁云密布。
謝爾蓋命令各船長檢查船上的設施,各類雜物一定要固定好了,免得慌亂中砸傷水手。
倉庫里也做好防水措施,萬萬不可淋濕糧食。
其實不用他吩咐,船長們自會去做這些事情。
可是由他口中下達命令,船長做起來感覺要踏實許多。
就這樣,又過了一日。
風吹的越發緊了,一陣趕著一陣。
鼓蕩起的海濤拍打著水面,發出巨大的轟鳴和暗涌。
空間里的風也不甘地咆哮著,如雷鳴,似獸吼。
四下里顯出昏黃的光,整日里仿佛只有黃昏和黑夜,再無白日。
在這樣陰沉的環境下,水手們的心頭也聚滿了陰云。
面對著大自然,多強壯的人都會顯得很渺小。
尤其是在這樣無依無靠的大海上。
一旦船破,大家都只能在水面上掙扎,浮沉。
誰能夠活著回到岸邊呢?
沒有人清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大家都希望自己是活下去的那個人。
大家都知道,如果真的面臨了天災,那絕不可能。
緊張,無助,彷徨。
諸如此類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看來。
謝爾蓋什么都不知道。
或許他心中也有這樣的擔憂,但是他不知道水手們怎么想。
因為他自己堵住了了解民心的道路。
大副等親近不會再告訴他這些事情了。
他們不希望壞了謝爾蓋的心情,他們不希望再有水手因為多嘴失去生命了。
他們都是好人,善良的人。
這樣的人,處于好心去做事,一般都不會有壞結果。
于是,流言繼續傳播著。
依然是關于君士坦丁堡的美食,關于本應該存在的瀟灑生活。
關于留里克所犯下的錯,不過這時候又多了兩點。
一是謝爾蓋的濫殺,二是眼下的狂風巨浪。
終于,在人言紛紛中又過了一天,下雨了。
風大,浪兇。
雨自然不會是小雨。
剛一落下,便是密不透風的雨幕。
直似水龍從天而降,一頭扎入水中。
只是海天之間,夾雜著這么幾艘小船。
那么雨水只能沖刷其上了。
水手們很想躲在船艙中,然而他們不能。
船帆早就降下來了,因而他們不得不去劃槳,操舵。以免撞上礁石。
他們頂著雨水劃槳,眼前只有睫毛上滑落的水幕,什么都看不見。
船隊在水手的號子中艱難前行。
天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