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看得見摸得著（下）

    12點30分

    中上層的街道上樹立起了一塊光影屏幕，屏幕里并沒有任何的播報，只有一個30分鐘的倒計時。

    1點整，行事科將對近期內激增病患的問題進行說明。

    鮮紅的大字就在倒計時的上面，不少在店鋪里坐著的人紛紛伸出頭。

    “該不會有什么傳染病吧？”

    “你別說還真的可能。”

    已經有人在討論起了傳染病的事。

    “想想也是，近幾年來好幾場傳染病都是在底層爆發的，那么臟亂差的環境，想想都覺得害怕。”

    中上層在今天一早，就有關于傳染病的流言，但不少人都沒有在意，因為根據一些網絡上的曝光，大部分病患都是來自底層，加上12農業科昨晚突然間高價招募了大批底層勞動力的事，也開始陸續鋪開。

    有人懷疑傳染病恐怕是從農業科里爆發出來的，雖然眾說紛紜，但基本上這樣的傳言，已經開始觸及到中上層了，而底層對于這些事卻還在云里霧里。

    不少底層的人，已經在家里人發病被送到醫院后，拿了一定的錢，和4科簽署了保密協議，所以他們并沒有透露什么，對于最近很多底層的人突發疾病的情況，一些人雖然見到了，只不過對于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甚至還有人為此而感到開心，因為剛好別人病倒了，有人因此得到了頂替性質的工作。

    而那些家里人生病的人，多少隱約也感覺到了，這或許和他們吃了三聯公司的流質食物有關，但多年來糟糕的生活讓他們早已對于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了。

    在一些七八十歲的中年人印象里，有毒食物的事故，在底層發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行事科都會解決掉問題。

    曾經最為嚴重的一次便是重金屬的水污染事件，當時城內的供水設施是謝爾曼家族掌控著的產業，城內的水當時來源是雨水，還沒有現在如此便利而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水分子汲取系統。

    而希爾曼家族就是水供應商，當時在工業區里的某個出水大廠內，因為設備損壞了，但希爾曼家族卻沒有上報，而是繼續隱瞞，結果很多工業排放后混入雨水的水，沒有嚴格的處理過就供到了底層的一些地方，結果就出現了大面積的金屬中毒事件。

    當時金屬中毒者不再少數，很多人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也因此落下了終生殘疾，那起50多年前的事故，讓不少人感覺到心寒，有不少親歷者現在都還活著。

    事后工廠的一些負責人主動站了出來，承擔下了一切，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只不過是背鍋之人，事情也不了了之了，那些金屬中毒者此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只不過在治療結束，賠付了一筆錢后，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時一個底層街道上剛吃過飯的男人，坐在家門口，撩起了自己的褲子，露出了一雙金屬質的腳，他便是那次金屬中毒的受害者之一，當時金屬毒素讓他下半身癱瘓了。

    如果不是幾十年前，10科開放了義肢醫療技術的話，他一輩子都別想要站起來，男人的臉上透著一抹擔憂，因為他的兒子住院了，兒媳還不允許去醫院照顧看護，雖然一家人得到了3000塊的生活補貼金，但男人此時內心里早已一片冰涼。

    男人很清楚，他什么都做不到，之前有記者找到了他，只不過他還是只字未提，并且還囑咐過那名記者，不要再調查下去了，行事科想要像過去一樣，把事情掩埋掉。

    “不管誰來，底層都還是一樣的。”

    男人嘆了口氣，此時兒媳走了出來。

    “爸爸吃飯了。”

    男人站起身來，有些懊惱，因為自己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唯一能做的工作只有街道清理，只不過不是時常都有活，兒子作為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在外打工，基本上省吃儉用的錢都弄到了家里來，因為還有兩個在讀書的孩子。

    結果兒子那段時間都是吃三聯公司的流質食物，因為便宜，大量購買還有折扣。

    看著淋在了飯上的流質食物，男人坐下后，一時間有些痛苦的按著桌面，兒子已經住院快3個月了，到現在一面都沒有見到過。

    “爸沒事的........”

    咚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兒媳急忙去開門，一看到是兩名4科的人，他們進來后便關上了門。

    “什么意思！”

    一枚黑色的錢包放在了桌上，上面閃爍著一串數字，10萬額度。

    “保羅先生，你的兒子已經于今天11點31分27秒死亡！”

    一瞬間叫保羅的男人激動的站了起來，伴隨著一陣嗚咽聲，兒媳哭了起來。

    “根據之前總務科核算出來的，給你的兒子以1000塊基本工資的100倍作為補償，而你們家里的四人都可以納入璀璨城醫療保障計劃中！”

    保羅顫抖著，靜靜的凝望著桌面上的錢包，以及一份合約書，家里四人將享有每個月200塊的醫療保障。

    保羅沒有說什么，簽下了名字，合約生效。

    “保羅先生，請你們對外界保密，一旦你們無法遵守合約內容，我們有權取消.......”

    “滾吧！”

    保羅坐了下來，兩名4科的人離開了，又開始朝著另外一戶人家走去。

    118區的院長，正在和一些即將出去的特派員說明，今天118醫院收容的三期血管瘤患者有8人死亡，這個數字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

    這些人都已經住院三個多月，心肺功能已經在病痛的折磨下，完全衰變，基因增強劑也已經使用到了極限，每天的手術切除也是一樣的。

    “態度盡量緩和一點吧，必要的時候說一聲抱歉，盡量告訴家屬們，我們已經盡力了！”

    院長嘆了口氣，看著離開的科員們，心情有些沉重，之所以選擇在這樣的時間點，是為了避人耳目，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這場狂歡中，心理學上人如果遭遇到了什么樣的悲慘，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人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歡愉起來，這樣多少有點用。

    還有十多個病患情況極為不穩定，已經開始出現心肺衰竭的現象，剛剛才用過基因增強劑，暫時讓這些人的心肺功能恢復了一些，只不過隨著一次次物理手術切割癌變組織，人體的新陳代謝和原來的比起來要快了很多很多，這也是心肺功能快速衰竭的主要原因。

    需要不停的通過毛細血管注射來為人體增加營養，保證生命體征，又要快速的切除掉病變的組織，現如今已經無能為力了，只能等總部那邊研究出抗體來。

    昨晚總部就已經聯絡了各大醫院，交代好了一切工作，并且他們也得知了目前已經找到了對抗這種病癥的方法。

    二期的病人有一些也已經開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惡化，使用了基因增強劑后，出現了大量的失明耳聾患者，這些傷害是永久性不可逆的，而其中最為嚴重的便是肌無力以及中樞神經病變導致下肢癱瘓。

    此時院長也轉身回到了走廊處，他打算到醫院的正門口等待著，待會一公布事態是發放“抗體”，已經準備就緒了。

    大廳里排隊看病的人幾乎都沒清理出去了，除非有危重病患，否則只是簡單的根據癥狀，讓他們開一些藥或者回家休息，此時兩名看起來身體在抽搐著的人被抬了進來。

    “又是新的病患！”

    ........

    “胖子果然還是你在關鍵時候靠得住！”

    科長會議室里，科長們都在邊處理著手頭的事務，邊等著1點的到來，莫小懶推著輪椅來到了駱家輝的身邊。

    “怎么了？”

    “就是前天早上，底層發生大規模抗議示威的時候，我們科并沒有啟動下層的街道屏幕，而這些屏幕是突然間被啟動了，之后我們查看了下，這次的啟動權限來自總務科，出自你的手，多虧你的及時反應，不然.........”

    駱家輝愣起頭來。

    “不是你們2科啟動的嗎？”

    一時間駱家輝和莫小懶兩人都是一臉懵懂，莫小懶直接調出了一塊光影面板，很快調集了前天早晨底層全部區域的光影屏幕啟動的時間，以及誰啟動的，剛看了一眼面色就凝重了起來。

    “沒有記錄！”

    莫小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此時駱家輝馬上按住了莫小懶，因為即將要開始了。

    “是不是發生什么問題了？”

    諾亞一臉微笑的湊了過來，莫小懶看了一眼科長們，點點頭后指了指旁邊的休息區，三人來到了臺子處，莫小懶直接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確實是怪事，怎么會沒有記錄呢？”

    諾亞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而后直接打了個響指，會議室大門打開了，一個機器人端著一個沉重的1立方米的黑色金屬塊走了進來，放到了三人的旁邊就離開了。

    諾亞只手按壓在金屬方塊上，一塊塊光影屏幕彈出，他迅速的開始查找了起來，那天早上在底層開啟了底層街道光影屏幕全部權限的記錄，結果找了一圈，什么都沒有找到。

    三人的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等事情過去了再查，畢竟那早要是沒有這個開啟了權限的人，事情恐怕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

    “我們現在就開始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的，沒有總務科或者我們2科以及你們10科的權限，是不可能控制得了光影屏幕的。”

    莫小懶越發的疑惑了起來，眾人看著時間已經12點51分了，還有9分鐘，此時四個神也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科長們紛紛坐在了椅子上，中間出現了一塊正向光影屏幕，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自己視線的正向。

    天痕會在事情結束后，立馬返回3科，直接前往壁壘區，還有5名小隊成員至今沒有找到，連尸體都沒有，天痕打算直接讓特戰隊在壁壘區找，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找回來，而等過幾天事態緩和一些，還得進行一場3科的死者家屬說明會。

    大家手頭都有工作，但都得等這件事結束后，看后續的情況，只要穩定下來，就得回到自己的科內，進行下一步的工作，雖然交給秘書們讓科長們都很放心，但這么龐大的工作，還是得回去分擔一部分才行。

    “回去后你可不要偷懶，否則音彩會累死的。”

    坐在萊奧娜旁邊的艾薇嘀咕了一句，萊奧娜笑了笑，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此時在還有2分鐘的時候，畫面出現了，在1號考試場內，正東面坐滿了媒體記者，而樂筱已經站到了臺子上，顧寧寧也在，米雪兒則在臺子下面，秦東和紫雨兒都在。

    “情況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德古娜大人！”

    此時諾亞站了起來，他已經發現了10科內部的有些數據資料有變化，人工太陽的照射率，開始升高了。

    “不管有什么事，等宣布結束后再說。”

    諾亞鞠了一躬坐下。

    午后的太陽開始發熱，只不過此時很多街頭上的人，都感覺到今天的太陽好像和平日里不同。

    “是彩色！”

    有人舉著手，看著發散下來的太陽光，照在身上很暖和，一點也不炎熱，而且光線中好像夾帶著一些彩色。

    “真的耶！”

    兩個街道上的女性抬起了頭來，但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還在一些休閑吧內談論著行事科即將公布的內容。

    只不過此時底層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陽光的顏色和平日里有些不同，照在身上的感覺也和平日里那股熱辣不同。

    一塊光影面板上，是一顆燃燒的火球，旁邊有著不少的數值，諾亞面色凝重，駱家輝看了一眼。

    “好像太陽的距離拉近了一些，怎么回事？”

    諾亞搖了搖頭，太陽的距離的確和地面拉近了一些，光色正在被分離，開始出現了復合光的幾種顏色，諾亞感覺到事情有些異樣，為什么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現象，分離出來的光會影響到一些通訊。

    此時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可以看得到一些從彩色的光中分離出來的晨曦色粒子，猶如羽毛一般輕柔的飄灑下來，很快便沒入了一根根電桿里，只不過這樣的異常，誰也看不見。

    “恢復正常了！”

    諾亞有些奇怪，光又開始恢復正常了，1點整，此時城內一塊塊光影屏幕在街道中間開始出現，而光此時竟然開始變弱了。

    諾亞看了一眼光影屏幕上的核聚變次數開始衰減了。

    四個神和科長們都看向了光影屏幕里的樂筱，旁邊的顧寧寧看起來很慌張的樣子。

    “這個小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上不了臺面！”

    古易說了一句，葉春望微笑著說道。

    “她還年輕，現在她終日里致力于基因科學的研究，以及藥物學研究里，我覺得這是好事。”

    樂筱已經站在了臺子前，她一臉嚴肅的雙手按在了桌子上。

    “諸位市民，大家中午好，很抱歉在這樣的時間里，打擾諸位的午休！”

    樂筱微笑著，表情緩和下來了一些。

    “其實吧，這幾天大家都放假也沒什么啦！”

    隨著樂筱的微笑，不少正看著直播的人也露出了笑容來，很自然的便笑了起來，不單單是在底層，在中層甚至上層一些市民都露出了笑容。

    因為在不少人的眼中，樂筱說的話總是能夠聽進心里去，從她的身上找不到一絲的傲慢，從眼神中看不到任何一絲偏見。

    “還不錯這小丫頭的素質！”

    德古娜說著點點頭，薛王微微的笑著，點點頭。

    “在此，我代表行事科，對那些假日里還在工作者著人們，以及行事科的同仁們，致以最誠摯的敬意！因為有你們的付出，城市才能夠在大部分人在享受盛宴的時候，還可以正常運轉，大家辛苦了！”

    樂筱鞠了一躬后，滿面笑容，但此時的樂筱手心背脊腋下，以及額頭處都滲出了大量的汗液，她很清楚，只要說出來的瞬間，恐怕全城會靜止住的，而之后的事沒有誰可以預料到，樂筱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她還在抿嘴笑著。

    不少人已經看出了樂筱臉上的苦色，一旁的顧寧寧已經感覺雙腿發軟了，她很想要離開這個臺子，無形的壓力在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快點說出來啊！快點！

    樂筱舉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液，而此時全城都在等待著，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完全靜止了，一雙雙眼睛盯著街道中間的光影屏幕。

    “對了，不知道大家今天有沒有那個........”

    樂筱感覺到腦袋一片空白，在嗡嗡作響著，明明一開始已經商量好的事，但此時到了現場，樂筱太過于緊張，腦袋很熱，仿佛要被融化掉了一般。

    臺子下面的米雪兒拼命的朝著樂筱使眼色。

    此時一些中層的街道上開始了竊竊私語，因為不少人都覺得樂筱有些奇怪，扭扭捏捏的。

    “這個秘書今天是怎么了？很怪。”

    “她從登臺開始不是都這樣嗎？”

    街上出現了一些會心的笑聲。

    “對了，大家今天午飯吃的還開心吧！”

    樂筱忘記了，腦海中已經只剩下了吃飯的事，所有看著直播的人都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總覺得很怪異，看著樂筱語無倫次的樣子，在說著吃飯的事。

    總務科的科長會議室內，德古娜氣得牙癢癢。

    “這個小丫頭是怎么回事？先讓米雪兒上去，緩和下氣氛。”

    駱家輝馬上給米雪兒發送了指令，然而30秒過去了，樂筱還在臺子上胡言亂語，完全不知所云，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米雪兒卻沒有動。

    “怎么回事？”

    薛王疑惑的看著樂筱，以及沒有任何動作的米雪兒，腦海中意識到了什么，他站起身來。

    “對了，找書苑 wｗw.ｚｈaoshｕyuan.com我今天說那么多，其實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大家，但這件事對大家沖擊可能有些大，所以我有些害怕，所以接下來我希望大家不管聽到什么，都安靜的聽我說完，只希望大家聽我說完！”

    樂筱又重復了一句。

    “切斷網絡！”

    薛王瞪大了眼睛，瞬間喊了起來，而此時四個神以及其他科長們都一臉懵懂的看著薛王。

    “她想要公布真相！”

    薛王話音剛落，屏幕上的樂筱已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今天要說一個從出生以來，最大的謊言，只能這么干了！

    “總得來說，就是最近激增的病患，主要以底層居多，實際上是因為吃下了有毒食物后導致的，這是之前事故的后續，不過放心好了，我們4科優秀的醫生們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