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特別大,一點鋪墊都沒有就直接潑灑,周圍的溫度也隨著大雨彌漫而迅速下降。
張少白只有一件短袖,直接脫了,覆在漢斯的身上。
然后他拿眼睛看向張志龍,沒有說話。
這貨兒實在有點不識趣,張少白看了他好一會兒后才醒悟過來,錯愕問:“怎么,我也要脫?”
張少白指了指地上的漢斯:“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現在說不準他究竟怎么樣了,如果體溫流失過快,會讓他傷勢加重,很可能出問題。”
“好吧!”
張志龍一聽這樣,只能脫衣服。
他穿著一件風衣,還有一件短袖,在張少白的示意下全脫了,一點不剩。
張少白等張志龍也和他一樣變得光脫脫的,這才滿意,轉過眼看向漢斯:“伙計,你忍著點疼,我為你把衣服穿上,這樣會比較好。”
漢斯看了看張少白,又看了看張志龍:“你們這樣……不行的。”
他常年呆在山里,尤其在優勝美地的時間最多,知道山上氣候隨時變化,導致氣溫的變化也很大。
一個小時前可能還是炎炎夏日,可一個小時之后就可能氣溫驟降,讓人如墮冰窟。
現在下雨,溫度會開始下降,而且隨著夜晚的降臨,就會更寒冷。
張少白和張志龍不穿衣服,雖然不至于凍死,可是卻很有可能因此生病。
張少白笑了笑:“比起我們,你更需要這個。”
說完,他也不管漢斯怎么想,示意張志龍幫忙,小心翼翼的幫漢斯穿上衣服。
張志龍舍不得把攝像機關了,便找了個還算平穩的地方把攝像機平放好,讓攝像頭始終對準張少白和漢斯。
只是那么輕輕動了幾下,漢斯已經疼得幾乎要暈過去,整張面孔都變得慘白起來,一點血色也沒有。
雨,仍在下。
而且越來越大。
漢斯等疼痛減輕了一點后,才虛弱的說道:“謝謝。”
張少白擺擺手,問道:“伙計,你應該吃點東西了。”
“好的,謝謝!”漢斯點頭。
張少白撕開一條能量棒,喂給漢斯。
漢斯張嘴,想要大大的咬上一口。
“慢點,不要噎著,否則會引起咳嗽,加重你的傷勢。”
張少白給出醫囑,漢斯便很小口的咬了一點,慢慢咀嚼。
一邊吃,漢斯一邊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嗯,為什么你的身上沒帶裝備?是因為救我把裝備放下了嗎?作為攀巖人,裝備不管在什么時候都不能放下。”
漢斯看不見張少白的裝備,所以這么說了一句。
這話兒是忠告,無比誠懇,因為這是他從前初學攀巖時,他的第一位攀巖老師鄭重其事的告訴他的,他現在送給救了他命的張少白。
“我叫做張少白,你可以叫我白。”
張少白說道:“我不是把裝備放下了,而是我沒帶裝備。”
“沒帶裝備?”
漢斯怔了一怔,不明所以。
張少白更明白的說道:“我正在做Free Solo,準備徒手登頂。”
“Free Solo?”
漢斯面露驚訝,簡直有點難以置信。
從沒見過有人選擇諾斯線做Free Solo的,在船長峰這些路線中,諾斯線雖說是最容易攀爬,可那是對器械攀巖來說的,無保護攀爬的難度太大,稍一不慎就會出意外。
沒想到這個大夏人居然說在做Free Solo,簡直不可思議。
可是,漢斯卻又不得不信,因為對方帶著攝像機跟拍。
隨即,他很快回過味兒來,想到張少白已經爬到第四營地了,也即是說之前的繩距張少白都通過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
想想第四營地到山頂的距離,漢斯突然皺了皺眉,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應該已經登頂了吧?”
張少白想了想,點頭:“有可能。”
在張少白的“經驗”中,從第四營地到登頂,會比前半段更快。
對他來說一個小時應該就可以了,所以如果他沒遇到救人這事兒,這時候真的應該已經在山頂了。
漢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對不起,白。”
他突然意識到張少白為了救他付出了什么。
在諾斯線做Free Solo,只要成功,就會名震天下。
而張少白停下救他,耽誤了行程,這是非常不利的。
要知道對于攀巖來說,尤其是沖擊時間紀錄又或者是做Free Solo時,都有一口作氣的說法,中途長時間停下,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張少白怔了一怔后,明白漢斯的意思,笑道:“我是醫生,伙計,我宣讀過希波克拉底誓言,救死扶傷是我成為醫生的承諾。”
他真的沒把中途停下當一回事兒。
救人除了是他作為醫生的天職,也是系統任務。
兩者疊加,屬于最優先級的。
漢斯的性格有點內向,是不太善于言辭的人,聽了張少白的話兒,壓下心底的感謝,默默的吃著能量棒。
連續吃了兩根能量棒,再加上一瓶水,他才感覺身體的饑餓和干渴好轉了許多。
張少白喂完漢子,很小心的把垃圾清理了一遍,飯后放入袋子里裝好。
攀巖的時候,垃圾不能隨處扔擲,因為這樣會對環境造成破壞,這已經共識。
更重要的是,在攀爬大巖壁時,拋落物很可能會對后來者造成傷害,非常危險。
在船長峰,因為拋落物或者落石出現的事故,占總數的百分之十,比例相當不低。
所以收拾垃圾,是必須要做的。
漢斯看了一眼張少白的動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轉頭又看了一眼一直舉著攝像機,同時在啃著能量棒的張志龍,輕輕皺了皺眉,問道:“白,你為什么不吃東西?也不喝水?”
張少白一邊把裝垃圾的口袋綁好,一邊回答:“我不餓,也不渴。”
他說的是實話,精神藥劑還一直起著作用,他并不餓,更不渴。
可是這聽在漢斯的耳朵里,卻又不一樣,要知道已經過了這么久,他都沒見張少白吃過東西喝過水,這讓他一瞬間想到了更多東西。
他自己是來沖擊時間紀錄的,原本以為兩個小時四十分鐘就能完成這一次的攀爬,食物和水都帶得不多。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之前已經消耗了不少,所以應該所剩無幾。
而張少白是來做Free Solo的,自然也是輕裝上陣,食物和水同樣應該沒帶太多。
唯一的張志龍,這家伙是個攝影師,看樣子不像帶了很多東西。
這讓漢斯突然感覺嗓子有點干啞起來,他看著張少白,輕聲問道:“白,我們的食物和水還有多少?”
張少白并沒有意識到漢斯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回答道:“還有兩瓶水,一根能量棒,放心吧,足夠了。”
三個人,只有兩瓶水,一根能量棒,這怎么看也不可能“足夠了”。
漢斯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白,你吃點東西吧,救援可能不會那么快到的。”
張少白錯愕了一下,很快有點明白漢斯的意思了,安慰道:“放心吧,伙計,我沒問題的,只要你沒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