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畢業于牛筋大學。
牛筋大學的臨床醫學在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都是有名的。
大胡子擅長Bunnell縫合法。
這是比較經典的肌腱縫合法,它沿用多年,擁有足夠旺盛的生命力,就此可見它的優秀。
就如大多數的醫生,練出來一項成熟的技術,就很少會花時間再更新換代,他們寧愿學習別的技術,拓展自己的手術廣度,而不是深度。
除非自己很有興趣的領域,才會多花時間深耕、專攻。
近些年,Tang法漸漸成為主流,大胡子是知道的。
圍繞著Tang法發展出許多變種的縫合法,大胡子也聽說了。
不過他主攻的方向不在這方面,所以他掌握的只有Bunnell法,對于張少白眼下所使用的M-Tang縫合法一點了解都沒有。
雖然不了解M-Tang法的技術要點,可這并不妨礙大胡子辨別張少白手術技術的好壞。
在顯微眼鏡下,大胡子能看得見張少白那雙穩定的手。
當然,這并不會讓大胡子感到太過驚艷,畢竟想要在顯微鏡下做手術,手穩是基本條件。
但凡經過專業訓練的醫生,都能做到穩定。
像張少白這么穩定,算是非常優秀的,不過他也并不是沒見過能做到這樣的人。
不過,張少白在穩定的同時,那恐怖的手速卻讓他驚艷了。
要知道在手術中想要快,除了醫生本身的反應必須足夠快之外,還要醫生的判斷足夠準確,對人體結構有著足夠多的了解。
如果是在普通的清創手術中,對醫生的理論性要求不高,醫生手速快更多的是依靠自身反應,這沒什么技術含量。
但是現在做的是肌腱縫合,對于不熟悉的人來說,隨便一處肌腱都足夠他們玩弄很久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張少白這么快。
也即是說,張少白的理論水平很高,對人體構造了解很深。
大胡子忍不住抬頭看了張少白一眼,沒有說話。
在他眼中,面前的這張臉龐實在有點太過年輕了,即使他對大夏人的臉沒有什么辨別能力,可也知道這名大夏醫生還是個年輕人,非常年輕。
這么年輕的一個人,就對人體構造有這樣的了解,實在難以想象。
“難道他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在進行人體解剖了嗎?好古怪的大夏人……”
大胡子的性子活絡,腦洞也挺大的。
張少白不知道自己在大胡子的眼中已經開始打上了“古怪”的標簽,他只是專注的做著他眼前的手術。
這手術的難度其實并不算大,當然這只是對他而言,張少白更多的是要防止術后粘連,所以手術不過半個小時,他就已經開始進行表皮縫合了。
鑒于患者的傷口過大,他又進行了一點皮瓣移植,這才徹底收手。
整個過程,大胡子一直全程看著,卻一聲不發,只是時不時抬頭看張少白一眼,眼底帶著濃濃的驚訝。
診室周圍,其他三名歐洲人雖然仍在忙碌中,可是他們的注意力一直都有意無意的放在張少白和大胡子這邊。
張少白和大胡子的沖突他們都知道,隱隱中他們都期盼著大夏人能出個丑,好讓他們得到個奚落大夏人的由頭。
這無關善惡,只是人的本性而已。
張少白做好縫合,把手術器械交還到護士那里,然后開始和護士清點起來,完成收尾。
大胡子解下顯微眼鏡,有點凝重的看著張少白,一直沒說話。
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時候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等張少白收尾完畢,大胡子忍不住了,問道:“能告訴我,你多大年紀了嗎?”
張少白不正面回答,只道:“我剛從醫學院畢業。”
他這個回答就已經帶著水分了,他還在實習期,并沒有真的畢業。
大胡子訝異道:“你才剛畢業?你是天才嗎?你們醫學院像你一樣的畢業生多嗎?”
張少白被問得挺不好意思的,他是他們專業里差點畢不了業的人,只能回答:“我……還行吧。”
大胡子更訝異了,仿佛發現了新世界:“你們大夏的醫學院,水平這么高了嗎?”
張少白有點明白大胡子的意思了,連忙解釋一波:“哦,阿爾貝,你誤會了,我進入實習期后,醫院的領導給了我很多做手術的機會,所以讓我獲益很多,我的技術就是在醫院里練出來的。”
他這話不算是完全胡謅,有了系統以后,他的進步飛快,因此得到了很多上手的機會,從而也反過來讓他的技術提高的更快。
大胡子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張少白,然后沉默了一會兒后,才說道:“好吧,白,我原諒了你剛才強行接手我的手術的事情,我承認我之前對你也缺乏足夠的尊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打平了。不過,這并不代表我在手術中的判斷錯了,我還是會因為剛才的事情向臨時醫院聯合管理辦公室投訴你,你明白了嗎?”
“隨便吧!”
張少白無所謂的聳聳肩。
眼前這個白人的身上,藏著一些較真兒的屬性,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一板一眼的,一點都不會變通。
不過這樣的性情,共事起來也有好處,不用擔心他會背地里陰人、遞刀子,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來解決。
大胡子聽見張少白這么說,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他脫下手套,向張少白伸過手來求握手,嘴上說道:“Are we good?”
這就是終于承認自己了……
張少白知道自己的“威信”開始在診室里建立,微微一笑后,便在全診室所有人的目光下,伸手和大胡子握了握,道:“We are good!”
大胡子也笑了起來,說道:“好吧,那接下來,我要繼續做手術,請你站到遠遠的,別再干擾我了。”
張少白搖頭:“那可不行,伙計,要知道我可是這里的最高負責人,我要履行我的義務和工作,你們歸我管。”
“見鬼,你的技術雖然不錯,可并不代表能對我指手畫腳,我要抗議。”
大胡子笑著說了一句,和張少白一起把手術完成的病人推出去,又讓護士去把新的病人叫起來,開始繼續工作。
經過剛才那一下,兩個人的氣氛一下和諧了許多,至少已經在一個彼此平等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