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還真有人不知所謂,自己就是我那姑父點頭認可的,自己翅膀還未硬起來,就想著后背捅姑父一刀,營州真的需要出兵幽州么?”
“真的需要么?”
崔聃看向懷中輕娘,一臉笑問。輕娘又如何敢回答,畏畏縮縮點了點頭,又忙搖頭。
“呵呵……你的崔郎又不是吃人李罕之。”
崔聃抬頭為自己倒了杯酒,看著蕩漾的酒水,輕聲說道:“飛虎將軍被晉王圍攻,天下有幾人可救他李飛虎?若非姑父十萬大軍在側,晉王又豈會退去,是賊頭朱溫么?”
“姑父不但救了飛虎將軍一命,更是讓其領滄州等地,姑父本可以占了滄州等地,卻與了李飛虎,本可占了海邊鹽田,卻用所產食鹽換取鹽田,不言其他,姑父可曾有辱了李飛虎?”
“難道這就是大恩之下必成大仇么?”
“呵呵……還是說……僅一年,李飛虎就自認為可與姑父,可與未曾一敗的營州軍陣前交鋒?”
崔聃一口飲盡杯中之酒,偏頭隨意問向趙駟。
“趙司馬,你覺得呢?”
趙駟額頭亦是冷汗直冒,想要抬手擦拭落入眼中的汗水,卻不敢稍動,更不敢開口。滄州軍有兵數萬,但在不久前,那李悍虎領兵數千騎入河北,兩虎相見之時,數萬軍卒皆騷動不敢前,趙駟就已知道,此時的他們根本不足以面對悍勇的營州軍。
見之前在樓下甚是得意的趙駟不敢言,崔聃嘴角露出不屑來,看向李應之,冷聲說道:“姑父能讓王都砍了其父王處直,亦能令趙都、張都、孫都砍了他的腦袋,若是不服,他王都可以試上一試!”
又看向王奎,面無表情。
“王镕小兒……他最好別到處招惹是非,好好在其地行仁政安民,若要覺得自己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可以挑戰姑父虎威,他王镕亦可踏入河東之地,至于你們王家一門是否被姑父砍了腦袋,那就要看姑父的心情如何了!”
崔聃冷冷掃視一圈,目光所及,他人皆低頭不敢與之對視,就算是“莫要招惹”的葛從周,目光也閃躲起來。
整個房屋近三十人,卻無一人敢大聲出氣,只有崔聃自酌自飲之聲。
連飲三杯,強壓下心中激蕩,一臉平靜起身,看向被他鎮住的崔召棣,笑道:“大兄,這里太過沉悶,小弟有些不喜,不如另尋他處,如何?”
“好……好。”
崔召棣聲音干澀,他從未想到這個兄弟會如此強硬,之前膽大與此時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崔聃突兀而來,又半席而去,只留下一屋默不作聲之人。
崔聃本身不足讓他們畏懼,但他嘴里的姑父李悍虎,卻是讓他們難以喘息。崔聃的話語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不提營州軍隨時可從東、北殺入幽州,殺入河北之地,僅僅以李悍虎言出必行的信譽,一旦明告天下,支持他們名下大將代替他們,第二日,他們的父輩兄長就可能被砍了腦袋,家毀族滅只在旦夕。
李思鈺的強大,營州軍的悍勇,讓整個河北道、河東道、河南道畏懼,兵卒更是不愿與之對陣,為了保命和富貴,無人敢保證自己手下大將會忠心耿耿。
見所有人都不敢言,葛從周深吸一口氣,冷哼道:“哼!那李悍虎是勇猛善戰,可縱如當年虎吞天下的黃賊,最后還不是被天下各節度使們砍了腦袋?他李悍虎還沒黃賊之本領!”
“哼!”
葛從周又重重冷哼一聲,見他人依然還是一副低頭不語模樣,心下又羞又惱,還很無奈。
“俺……那個俺覺得……北地王……北地王移兵長安,或許就是不愿與我等為敵,還是……還是莫要激怒北地王才是。”
馬義衢低頭輕聲說著,此時的他也再無一絲呆傻模樣,臉色卻是蒼白無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時的幽州有多危險,之所以與趙駟交好,與李飛虎交好,就是希望借助可以與李悍虎相敵的李飛虎,壓住幽州那些跋扈的將軍們,壓住田有望和白老虎,可是今日聽了崔聃話語,他終于明白了,為何父親總是看向遙遠的潼關。
若是這個天下,有何人可保他們馬家平安無事,不是李飛虎,而是遠在千里外的李悍虎!
只要李悍虎開口,無論是田有望,或是白老虎,都會毫不猶豫對他們馬家舉起利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思鈺雖胡鬧,行事每每異于他人,但整個天下都知,只要此人開口,哪怕一州刺史,一鎮節度使,皆可與了他人,無人不信此人之言,馬義衢不敢,他此時再不敢隨意與他人再言李思鈺、營州軍。
馬義衢怕了,李應之更是親身經歷過王處直是如何身死的,盡管此時的王都已經得了義武軍節度使,可誰又敢保證,平日里一向忠心耿耿的大將們,會不會突然轉頭砍了他們?
李應之害怕,王奎更是不敢多言,就是趙駟也只是抹著汗水,不敢再言。
葛從周雖把李思鈺與黃巢等同,但他人皆知兩人的區別來,黃巢每每驅兵攻奪他地,每每造成殺戮無數,死的刺史、節度使更是不知多少,而那李悍虎卻少有殺戮,細想后也知,那李悍虎雖奪了河中、河東、河右等地,但也皆因晉軍、宣武軍兵入河中之事來,所造成的損失也是晉軍與宣武軍,他人并無多少損失,反而因兩軍重創,河北、山東、徐泗等地藩鎮得以喘息之機。
如今看到朝廷在李思鈺的扶持下逐漸有做大趨勢,他們本能的想要聯手打壓朝廷,打壓營州軍,可他們也未想到,今日竟然被崔聃罵了個狗血噴頭,還不能反擊的臭罵一頓。
心中盡管憋屈,他們也不敢多言,尤其是河北之地的幾個藩鎮,他們承受的壓力更大,山東三大藩鎮則大大松了口氣,他們知道,今日朱友珪相邀之意,李存孝是朱家之婿,天下節度使盟主也必然落入宣武軍之手,而他們山東三鎮也定會被朱溫連皮帶骨吞掉,他們可不信朱溫能放過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