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是不是該出去找找祝洲,也怕這家伙人生地不熟的,給走丟了。
但我才剛踏出房門,門框便閃了閃金光,而后憑空留下了一行逐月臨走前留給我的話語:各為其主,各為其道,沒有對錯,只爭輸贏。
我笑了笑,看著這字跡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
所以他早該看出來我是為了拖延他而上演這么香艷的戲碼吧?
也虧得他這么沉得住氣。
待我找到祝洲的時候,他正氣哼哼地在竹林里舞劍。
我倒是不可憐他,只是可憐這片翠綠的竹林。
“好了,別生氣了。”我朝他邁步而去,他又是很惱地回頭瞪我:“不用你管。”
我輕笑出聲:“你都多大了,說話還跟個孩子似的。”
他更是不滿地繼續揮劍。
我繼續道:“你也知道,這是之前段遠要求的,他既想整治魔君,又想拉攏我們,必然得讓我拖住他一時。”
祝洲這才收了手中的劍回頭看我:“那你也不用拿這種下作手段!”
我歪著腦袋看著他:“那你覺得,什么才不是下作手段?”
他瞪我一眼,又沒理我,只是從懷里取了繡王雷針,在這竹林里穿梭飛快。
我一邊驚嘆于這人對法器的操控力,一邊唏噓著這繡王雷針的威力。
沒多久,這整片竹林就呈現一片燒焦之勢。
“雷靈氣這么厲害啊?”我感嘆著,“難怪祝言放心讓你看著我,雖然腦子不大好使,這法器和雷靈氣操控起來,在整個青渺大地都找不出十個人。”
祝洲聽我之言,依舊還在生氣,只是目光稍作緩和:“你知道便好!雖然我修為一般,但保護你還是綽綽有余的!不需要宮主為了一點點時間,而出賣自己的色相!”
我微笑著看他,直到他停了下來,我才道:“是啊,下次不會了。”
他果真心滿意足。
好孩子,真好騙。
我好像總算體會到了為何逐月那么熱衷于騙我。
這騙腦子不好的人,似乎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嘛。
于是我想了想,伸手燃了傳音符,給逐月遞去一句話語:“將來若在戰場相見,定不留情。”
……
段遠并沒有成功,因為藏著一念劍的地方,只有逐月一人知曉。
倒也算是不出所料吧。
逐月那人,若真的這么容易上當受騙,我也就不必揪心這許多年了。
可當我邊磕著瓜子兒邊聽喜鵲說著這事的時候,喜鵲看我的眼神卻是變了:“朝陽宮主,您傷心么?”
我沒懂她的意思:“什么傷心?”
她嘆了口氣,很是恭敬向我:“您騙騙別人可以,但您萬萬騙不到喜鵲。您是悲是喜,喜鵲還是很了解的。”
我思忖幾分,抬眸看著她:“我與之前的朝陽畢竟是不同的,情緒和性格也會有些許不同,你不必太過憂心。”
她沉重地點了點頭,而后彎腰出門。
我看著外頭滿院子的花花草草,心中想著的卻是喜鵲之前跟我說的那番話。
倘若她真是被人下了什么術法,再結合之前小玉跟我說的種種……
我掌心的杯子“嘭”地被捏爆,連手心中的杯渣也把我劃得鮮血淋淋。
可奇怪的是,我竟不覺得疼。
有什么,能比得上心疼呢?
……
大悲宮人多,知道景云師姐的人更是不少。
很容易就問清了景云的墳在哪兒。
我拎著裙子去看的時候,這墳所在的山頭光禿禿的,幾乎沒幾棵樹。
我左瞅瞅,右看看,好不容易找著幾棵小野花,然后拿幾棵小草作繩子,將這花束綁到一起,放在了墳前。
“師姐,我來看你了。”
這么幾個字才剛出口,就已經發覺自己淚水流了滿面。
她修的鬼祟身,沒有輪回。
此刻大約已經消散在世間了吧。
我仰頭望天,極盡想在這天下感受一下師姐的氣息。
只可惜,除了面上的淚水,什么都沒有感受到。
“你來了?”身后的聲音泛著淡淡的哀傷,我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祝言。
“嗯,我來看看她。”我盡量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可我估摸著,這笑容怕不是得比哭還難看。
“聽祝洲說你問過她的墳,所以就想著你應該來了。”祝言伸手上香,又雙手合十,唇角微動。
“是啊。這許久未見,來看看也好。”我摸了摸這冰涼的石碑,竭力想從中感受一下景云的溫度。等我死后,也該是會呈這種光景。我也是沒有輪回之人。
“你最近情緒好像不大好,會不會覺得周圍的人對你太苛刻了?”他忽而冒出這么一句。
我未曾回頭,但我也搖了搖腦袋:“不會。”
“真的嗎?那便真好。你本就是大悲宮的希望,雖是修為不及當年的朝陽,但總是眾望所歸。大家可能待你苛刻了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娉婷姐姐也是這么想的嗎?”我淡淡出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嗯,自然。”
我回頭的時候,正好瞧見了他目光的游離。
一陣良久的沉默過后,我笑著道:“祝言大哥今日也該很忙吧?最近大悲宮的事務繁雜,真是辛苦祝言大哥和娉婷姐姐了。我還想跟景云師姐多相處會兒,不如祝言大哥先行一步?待我我祭拜完了,定然會準時回去。”
他大約也聽出了我不想留他在此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也未多作回答,便只身御劍離開了。
待他遠去,我在此下了隔音的禁制,又看著景云的石碑,心中有萬千句話想同她多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師姐,你走得太早了。
甚至,連我活下去的希望也一起帶走了。
如果有一天,我愧對了你,愧對了整個大悲宮,你若泉下有知,可不可以不要罵我?”
我笑著起身,卻忽然有些無奈:“我都忘了,你本就不該處在九泉之下的。罷了罷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拎著裙子就走,身后一陣清風拂來,拂亂了我剛呈在她墳前的花束,害我差點以為她聽到了我說的話。
而后我又不自覺地搖頭輕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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