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也是知曉阻攔不住我,玉宜年在聽聞我還是決定下界之后,甚至出言幫我安慰起玉逍遙來:“罷了妹妹,人界心愛之人在下界呢,若是我,我也會去的。”
玉逍遙面色難看得緊,一雙小手更是緊緊拽著我不許我離開。
“我去去就回。”我撫上她發顫的小手,盡力寬慰著,“你也說過我是仙人之軀,不會那么容易死的。”
玉逍遙卻依舊抓著我的袖子不肯放,我正嘆了口氣,她便又堅定抬眸,看著我的眼色倒是似是要陪我赴死:“……我跟主人一起去。”
我詫異一瞬,下意識地就往玉宜年的方向看了過去。
玉宜年似是并不太驚訝,只是壓著嗓子:“……你可得想好了,龍流血脈憑現在的人界之人,是再壓制不住的。去了,只怕就再難回來。”
玉逍遙看了看哥哥,猶豫一瞬,但很快還是轉頭向我,堅定道:“我要跟主人一起活著回來!”
我本想出言勸兩句,但看著玉逍遙這副堅定的神情,我竟也是半分說不出口。
玉宜年似是怕了我了,連連嘆息好幾聲,才略有幽怨之色地看著我:“……我就知道,自打你以前在這仙界,也從未消停過。”
我忍不住一樂:“……謝謝夸獎。”
等那個什么天帝派了人來接我覲見,我們這邊的下界之事也弄得差不多了。
好在這玉宜年本就是仙界響當當的人物,竟還真給我們弄了個通往人界的路。
眼看著這無盡之路逐顯,我還是有些忍不住道:“你可說的都是真的?天帝真的不會罰你?”
“自然不會。”他毫不在意地聳肩,“……這里又沒人打得過我。缺了我,仙界可少了一名大將。”
我不自禁一笑,再不猶豫,轉身便朝那條小路奔去。
玉逍遙回頭看了玉宜年一眼,也飛快給上了我的步伐。
已經在這仙界耽擱了這么久,也不知現在人界怎樣?
我一邊跑一邊琢磨著之后該怎么阻止那龍,倒是忘記在意面前的一片火海。
“喂,你瞧瞧……”玉逍遙冷不丁拍了拍我的肩頭,我回神抬眸之際,看見的這本該山清水秀的人界,早已變得如同地府煉獄。
我的長淚沒有帶上仙界,但我也能飛。
轉身換了虬龍之身,便馱著玉逍遙一齊騰空而起,在這片火海中穿梭而行。
只可惜,本是河水之精的虬龍之身,現今在這片火海中并不能支撐多久。
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我身上已然是被烤得火辣辣的疼。
雖然水屬性在火屬性上能稍占優勢,但也擋不住這般火焰的烘烤啊!我就差沒變成一只烤龍了。
嗯?龍?
我忽然意識到什么,在虬龍之身支撐不住的時候,瞬間化為了人形,摟著玉逍遙便輕輕落了地。
“我也是龍對么?我也是神獸對么?那我……”
“主人,你才出生多少年,這龍流血脈里的龍身存在了多少年!”玉逍遙滿面詫異地打斷了我,“你該不是要用你這么點道行去跟那萬年的龍拼?……那你去吧,好走,不送。”
我眼看著她惱了要走,趕緊賠著笑臉拽著她:“我這不是不懂么……所以還得你來陪著我,看著我,才能保我性命嘛……”
這話似乎對玉逍遙很是受用,她只是噘著嘴面上稍有惱色,但還是依言留在了我的身旁。
我倆一路就這么直奔著魔君府邸而去,一路上倒是沒怎么碰見過人。
都是些要么死去已久的尸體,要么空空如也。
“怎么沒人?總不會整個人界已經被燒沒了吧?可這龍流血脈的力量也不至于這么強啊?”玉逍遙小臉皺成一團,不解地看向我。
我瞥了一眼身前的幾道火墻,更是慶幸自己以拿回了朝陽的記憶,否則在這火海中穿行,若是懷陽,還不得嚇軟了腿?
抬手兩個法訣打出,面前的火墻自動讓至一邊,給我倆留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不是燒沒了,而是被人帶走了。”我看了眼附近的燒毀的尸身,似是已經死去多時。
會是何人所為呢?
我心中大概盤算了一下可能拯救世人的名單,想了想,還是覺得逐月做這事的可能性最大。
他雖是魔修,也為人所不齒,但實則心底善良,哪怕明知道自己能敵過對方的時候,也未必會真的出手。
腦中逐漸浮現出我剛與他認識的那會兒,我隨口一句“愿天下萬安”,竟當真讓他自此之后改變了不少的心性。
這也是為何,當人界的妖族人族都憎惡逐月之時,我卻依舊愿拼了性命地去與他共處。
若不是后來爹爹入魔,我與他,應當是可能合力改變世人的才對。
思及至此,我嘴角也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容。
一路疾奔,總歸也還是在兩天后到達了魔君府邸的位置。
嗯,位置。
因為此處,已然看不見當初那個還算氣派的府邸,只剩了一抹抹黑灰包裹著的木梁和窗欄。
我忍不住伸手觸了觸,其上沒有什么溫度,大約是已經被火焰灼燒殆盡了許久。
“魔君有著過人之處,自然不會慘死于此。”似是在寬慰我一般,玉逍遙很快道。
“我知道。”我淡然一笑,眸光微動,“我只是稍微有些懷念之前住在這里的日子罷了。曾經也算是我的家了呢,可如今卻……”
玉逍遙抿了唇沒有言語。
略有些悵然地看了幾眼,本想繼續去別處搜尋,可我卻在這已然燒盡的廢墟里發覺了一個小玩意兒。
我不顧玉逍遙吃驚的眼神,伸手在那堆灰燼里扒拉了兩下,還果真給我翻出來了一個紅色的小東西。
“蝸牛殼?怎么是紅色的?”玉逍遙比我還驚訝,忍不住驚呼出聲。
而我則是看著這掌心的紅殼有些走神,這可不就是那日我們從妖王殿撿回來的紅蝸牛么?
“……我認識,原本是個天地靈物,沒想到,此刻卻燒得只剩了個殼兒了。”心中更是悵惘,這小靈物長大可真不容易,沒想到卻這么快就被燒死了。
我本想把這紅殼揣進懷里留作個紀念,可這紅殼里居然傳了一陣人聲:“……朝陽?”
這熟悉的口吻,這想念已久的聲線,不是逐月又是誰?
“……逐月?”我猛然清醒,“你怎么在殼兒里面?”
“噗哧……”他竟是一陣發笑,“不是我在這殼兒里,想著你可能還會回來,所以便留了個小蝸牛的殼在廢墟里,希望能被你看見。”
我正欲問這是怎么回事,這蝸牛殼卻是忽然一陣顫動,似是有人在里頭發笑。
我雖是有些震驚,但剛剛聽過逐月的話語后,也不至于被嚇到。
于是,這小小的紅殼里,倏然冒出了一陣小小的白煙。
再之后,這白煙憑空逐漸凝聚成形,就這么在我的掌心化作了一個小小的灰袍青年:“朝陽姑娘,好久不見呀……”
這欠扁的語音語調,即便我識得,此刻也有些不太敢認:“……你是,那個小蝸牛?”
“對呀。”他本就是白煙凝作的身體,此刻更是看著有些透明,“你可得好好謝謝我呢,若不是我通過自己的靈氣感知到一處庇護之所,只怕連你那小相公也未必就能在這大火中幸免于難呢!”
他的語氣頗有些高傲,更是惹得我好奇:“什么庇護之所?還有,為什么你的殼里可以穿出逐月的聲音?”
“這不是我的真身殼,只是我幻化出來的物件兒而已,專門用來跟你聯系的。”他似是有些嫌棄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而后又像是記起什么似的,“別說了,我先帶你們走。這地方不宜久留,不知道還有多久那龍火就又燒過來了。”他忽然有些著急,拿著白煙騰空畫了些奇奇怪怪的圖案,雖然字跡歪歪扭扭,但我還是認出了這玩意是幅地圖。
我看了看那亂七八糟的畫面和歪七扭八的字跡,略有些無語,但事關生死,我還是認真看了起來。
好在其上畫的道路不難找,我便和玉逍遙重新啟程,卯足了勁往逐月的方向趕著。
雖然路途遙遠,但這紅蝸牛也算是個笑話集了,每每總能在這艱難的路途中冒出兩句笑話,也總能惹得我倆哈哈大笑,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但,自從從那仙界下來,我就察覺到玉逍遙似乎有心事。總也一副有話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口的樣子。
我偷偷瞥了一眼她面上復雜的神情,無奈勾了勾唇角:雖然能猜著個大概,但這事,還是讓她自個兒來問我吧。
倒是這小蝸牛,自打拾起他來,我已然能透過那小小的紅殼感受到其內令人訝異的天地靈氣。
這靈氣精純又厚實,仿佛比那各大宗派爭搶的人杰地靈之處還要多上兩分靈氣。
我對這狀況,實在是有些摸不透了。
按理說,天地靈物并不是刻意滋生在天地之中,每每都是有著寓意的。
萬多年來,這整個青渺大地上,也未曾真的出現過幾只天地靈物。偏偏這時,這靈物竟是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怕不是早已對如今的人界大劫有所預兆?
真是匪夷所思。
然而我也顧不得再想許多,因為我們很快便見著了前來接我的人馬。
竟是他親自來了。
玉逍遙小小的輕哼一聲,而我則是歡喜地往他懷里撲去。
他輕輕揚手接住我,抱了個滿懷,揉著我的腦袋死死把我圈在懷里,似是這一松手,我又得跑了。
心知自己理虧,這次我也便由得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卿卿我我。
然而,自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咳咳……你倆就不能收斂些?”旁邊一道男聲傳出,我轉眼一望,竟是祝洲。
玉逍遙已然在我身后,此刻也已經不是與我相同的相貌,而是她自個兒原本的樣貌。
我心知兩人有情,也欲出言點撥,然而這祝洲見著玉逍遙之際,竟是呆呆看愣了眼。
別說我倒抽一口涼氣,就連玉逍遙也愣在了當場。
祝洲似是回神,但他的第一句卻是:“……魚小妖?”
我算是明白為何世人都說男女之間的情感饒是仙人也未必猜得透。
就如這玉逍遙和祝洲,她的容貌早已變換,氣息也和以往在人界之時大不相同,可祝洲還是認出來了,就這么簡單的,無需多言語的,一語中的。
玉逍遙哽咽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的笑意則都是漫在臉上,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
“你真是魚小妖對不對?”祝洲沒得到回答,卻是更加急切了幾分,邁了幾步上前,已然準備抓了玉逍遙的手腕握在掌心,卻被玉逍遙稍稍后退一步躲過。
我正饒有興致地繼續看著二人嬌羞的你來我往,卻忽然被逐月覆了眼:“好不容易過來,就是來看他們的?累了吧,咱們回去歇息?”
言辭里居然透露著一股子醋味?
“最近葉宛宛給做餃子了?”我在空氣中嗅了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啊。”他失笑,“……但我愛吃醋。”
得,吃醋也能吃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笑著賴在他身上,顧不得他身后下屬們震驚的眼色,連走路也懶得動腿了:“……你把我抱回去,走不動了。”
他笑著頷首,牢牢用雙臂托著我的身子,把我摟在懷里,踏步往前。
我安心把腦袋埋在他懷里,一連趕了這么些天的路程,確實有些累了。
他似是為了讓我睡得更安穩些,連回去的步伐也輕柔了不少。
于是,就在這么似有似無的顛簸之中,我便就這么悄然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正巧已經到了他們藏身處的洞口。
“怎么不多睡會兒?馬上就到了。”他的聲音輕柔,似是還想哄我再睡會兒。
我睡眼惺忪的,但也沒忘了看著這一片神奇的天地。
青松、綠水、石橋、小溪……竟和原先的人界差不太多。除了這洞里空間小點,其余竟是仿若從未出現過天劫。
“這些,都是那蝸牛弄的?”我驚訝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掌心的蝸牛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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