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最美的期待

穿過十幾條幽暗的小巷子后，夏青和老掌柜跟著鐵娘子呂青紅來到了一間小房子。

　　房子臨街，并不算偏僻，但遠離了主干道，街道上來往的人并不多。夏青探頭看了看，發現這是一間包子鋪，房子的前半部分售賣熱騰騰的肉包，后半部分住人。讓人更加意外的是，包子鋪離剛才的客棧并不遠，只隔了一條街道，呂青紅帶著兩人繞了一個大圈。

　　“紅娘，三個肉包，紅娘……”外面有人呼喚。

　　“嗯，來了。”

　　呂青紅匆匆走出去，熟悉地售賣各種包子。

　　夏青和老掌柜對看一眼，無聲地笑笑，坐下來靜靜地等待。

　　過了好一會，呂青紅才忙完手頭的活計，把店門關上，看著靜靜等待的夏青和老掌柜，尷尬地笑笑，“公子，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紅娘，你怎么在這里？秦叔呢，去哪了？”夏青四下看看，一直不見秦淵的身影。當年在趙家莊分別后，他就再也沒見過秦淵和呂青紅兩口子，他去了霧州，秦淵兩口子則繼續漂泊江湖去了。沒想到，再次相見是在中陰界的灰城。

　　“呵呵，漂泊的時間長了就累了，灰城不算什么好地方，但住著住著也就習慣了，至于你秦叔……”呂青紅很灑脫，但說到丈夫秦淵，眼眶慢慢就紅了。

　　夏青緊張起來，“紅娘，秦叔他怎么了，出事了？”

　　“是啊，大事。”

　　呂青紅很傷心，說道：“我在灰城等了一年多了，還是不見他的身影，一直沒有來。”

　　“秦叔遇到仇家了？”夏青更加不安了，還想再問仔細點，老掌柜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裳。

　　“笨蛋，你看看這女人的臉色。”老掌柜靈魂傳音，聲音在夏青腦海里響起。

　　房間內光線不好，夏青仔細觀察，這時候才發現呂青紅的臉龐沒有了以往的紅潤，和城內眾多居民一樣，從頭到腳都是灰蒙蒙的。這豈不是說，眼前的呂青紅是個死人，已經離開了人世？

　　夏青心頭一頓，看著曾經拼死救過自己的呂青紅，沒有害怕，反而悲從心來，眼眶漸漸紅了。

　　“公子，你哭了？”

　　呂青紅注意到了夏青的表情，灑脫地笑笑，“別為我傷心，紅娘雖然離開了人間，但仍然活著，在這里獲得永生了，可以長生不死。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的秦叔啊，我不在身邊，他賣藝的時候誰給他收錢？吃飯不好好吃，到外面亂吃怎么辦？還有，江湖上那么多年輕姑娘和狐貍精，萬一他控制不住，又或者被人家纏上了怎么辦？”

　　呂青紅很憂傷，一副愁斷了肝腸的樣子。

　　“呃……”

　　夏青有些無言，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回答了。原來，他還以為秦淵出了什么事情，現在才知道，出事的是呂青紅。沉吟一會，夏青小心翼翼問道，“紅娘，你在這灰城住了多久了？”

　　“一年多，快兩年了吧，記不清楚了。被你秦叔給氣的，說好了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這么久了還不來，就真的不怕老娘給他戴一頂綠帽么？哼！”呂青紅氣鼓鼓說道，性格脾氣和生前一模一樣。

　　夏青默默算了算，突然心頭刺痛。

　　按呂青紅這么說，當初在趙家莊分別后沒多久，她就死了，很有可能就是中了尸毒后不治身亡，為了保護自己付出了她的生命。和她相依為命，一直在江湖上流浪的秦淵得有多痛苦？

　　夏青鼻子酸酸的，“紅娘，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沒用啊。反正，天天在江湖上漂泊的無聊日子，我也早就膩了。現在挺好的，心情好就起來做點包子賣，心情不好，可以一睡就一整天，第二天接著睡。不用操心怎么賺錢，也不用擔心被人追殺，連什么替天行道斬妖除魔的責任啥的也通通沒了，自由自在想怎么過就怎么過。”呂青紅一臉輕松，似乎真的解脫了，“現在，我只剩下一個心愿未了，不知公子能不能幫我？”

　　“紅娘，請盡管吩咐。”夏青回答，老掌柜感覺不妙，一個勁朝夏青打眼色，夏青卻裝作沒看見。

　　“現在，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想和家人團聚。這是最美的期待，也是我唯一的心愿了。早些年，我有一個兒子，名叫秦亮，年紀和你差不多，被仇人所殺。我在灰城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希望能夠和他團聚。”

　　呂青紅頓了頓，說道：“除了兒子秦亮，唯一希望的就是和你秦叔團聚了。公子，回到人間后，你能不能幫我帶個口信？”

　　“沒問題。”夏青一口答應，“紅娘，見到秦叔后，我該怎么說？”

　　“你就說我在灰城等他，讓他快點下來，別磨磨蹭蹭的。問他是不是看上哪個小姑娘了，都這么久了還不來看我，這個死鬼。”呂青紅氣鼓鼓說道。

　　夏青汗顏，不敢接話了，呂青紅的期待讓人有點受不了。別人是希望自己的親人長命百歲，她卻巴不得丈夫秦淵早點死，這話讓人怎么說得出口？

　　“另外，公子您神通廣大，日后秦淵那死鬼如果當真來到了中陰界，公子您能不能……，幫忙護送你秦叔進來？”呂青紅眼巴巴地看著夏青，說道：“我擔心那死鬼功力不夠，死后渾渾噩噩的進不來啊。被妖魔們殺了也就算了，死得干脆，被卷入城外的無底陰河卻不知要遭多少罪，魂魄被一絲絲剝奪、抽離。公子，能幫幫紅娘不？”

　　繞了一圈后，呂青紅說出了真正的期待，渴望著和秦淵在城內團聚。到了灰城，她一身陽間功力幾乎全都沒了，當初能沖入灰城避難完全是運氣，只能把接應秦淵的希望寄托在夏青身上。

　　老掌柜又暗中拉了拉夏青的衣服，“青兒，千萬別答應，你做不到的。”

　　“好，沒問題！紅娘，你盡管放心！”

　　夏青當做沒聽見老掌柜的聲音，還直接把他賣了，說道：“我修為淺薄，恐怕護送不了秦叔，但身邊這老頭不簡單，是堂堂古中州的州牧，一劍就可以打穿妖魔大軍的大陣。有他老人家在，紅娘你盡管放心，包在我們身上。”

　　“好，太好了，謝謝公子，謝謝州牧大人！”

　　呂青紅喜出望外，起身到外面拿了幾個包子，用紗布小心翼翼地包起來。

　　“紅娘，不用客氣，我們已經吃過飯了。”夏青說道。

　　“公子，這不是給你的，麻煩幫我轉交給你秦叔，他最喜歡吃我做的包子了。”呂青紅回答。

　　夏青有些尷尬，只好呵呵一笑，和老掌柜對看一眼后站起來。時辰不早，是時候離開了，把包子放到乾坤戒指內，和呂青紅告別。都已經出門了，呂青紅又追了上來。

　　“等一等，公子，等一等。”

　　呂青紅遲疑了一下，說道：“公子，你在找什么海市辰樓？”

　　“對，紅娘，你有線索？”夏青反問。

　　呂青紅四下看了看，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ｍ 小聲說道：“中陰界內有兩座城鎮，一座是灰城，另一座叫霧城，在一百多里外。近段時間，灰城沒什么異樣，但聽說霧城前幾天出現了天地異象，大霧中隱約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宮殿，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大歡喜谷。”

　　“紅娘，當真？”夏青激動起來，聽到‘霧城’兩個字，老掌柜卻皺起了眉頭。

　　“當真，我在城主府內偷聽到的。公子，霧城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不是很必要千萬別去。”呂青紅叮囑。

　　“好，謝謝紅娘，老頭子，走！”

　　夏青心思已經不在灰城，拉著老掌柜迅速離去，很快就匯入人流消失不見。

　　“公子，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呂青紅呢喃，轉身走了。沒人注意到，灰城最高的一座宮殿屋頂上，一個勁裝女人默默地看著一切，背后長著一對獵鷹翅膀。

　　“君上果然沒說錯，中陰界來了一個貴客，貴客啊！”

　　勁裝女子冷笑，看著夏青和老掌柜遠去的背影，突然身體前傾從高聳的宮殿屋頂跳下，然后，身體在半空中變身，猛地張開翅膀變作一頭獵鷹，翅膀輕輕一拍就到了千米外，再拍一次就消失在天邊，往北面去了，那是霧城所在的方向。

　　霧氣翻滾，彌漫在灰城上空的灰霧更濃了，陰沉沉的永遠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