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并不知道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口中大贏最后的良心已經抵達了穎城。
“我說蕭蕭啊,你一整天捧著書看個沒完,這種不入流的小說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未央閣的一層,傳說中的四大名捕之三正在十分普通的進餐著。
只是其中一個手中的《刀劍生死錄》就像黏在了他的手上一樣,一整天下來都難以看見他書本背后的真容。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恨不得一頭把臉都栽進書里的人會是刑總座下讓江湖鼠輩們都聞風喪膽的追命。
傳聞他的輕功和暗器都能排進天下前三之列,百里追命,例無虛發,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逃過他的緝捕。
只是現在看著他埋頭看話本的專注樣子,總覺得他邁不開三步就要跌在地上。
“算了吧小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看書的時候哪里會搭理人。”
面若桃花的白衣公子手中折扇輕搖,對這場景早已習以為常。
“阿盛啊,我不是不知道他看書不理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時候不看書,一整天下來都不見他消停,真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那么好看!”
被稱為小洛的男子身形修長,但一身干練的箭袖勁裝被犀角帶束的挺拔俊逸。甚至不用脫下衣服就能感受到衣料下有力的肌肉曲線,他的雙手隨意的搭在桌面上。可雙拳上卻纏著幾條漆黑的布帶,分明的骨節里像封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在其中一般。
雖然他說話隨意,可他坐著的位置卻剛好能將整間客棧盡收眼底。只要哪里一有風吹草動,他都可以用雷霆之勢來迎擊任何敵手。
只是目前他暫時沒有發現什么敵手,最多也感受到閣的門外趴著許多熾熱的視線,并且這些視線匯聚成了一個有力的焦點。
如果視線可以擁有真實的溫度,那么坐在他對面的白衣公子身上便已經被燒的一絲不掛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書的內容,好像是說一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忽然有一天得知了自己的父親是已故的魔教教主后被趕來的仇家逼得摔落懸崖,靠著父親留給自己的百年內丹大難不死奇遇崖底神獸修煉絕世神功,后來重返江湖所向無敵然后與各路俠女郡主糾纏不清的故事。”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白洛飛望著口若懸河,一溜介紹了故事梗概毫不喘氣的盛余繁暗自腹誹。
“不是神獸,是大雕,是一只大沙雕。”
兩人的間隔間,翻書頁的聲音安靜的響起。
一直在看書的蕭蕭下冷不丁的補了一句。
這是他幾天來說的第一句話,看起來他只對話本里的內容比較感興趣。
“好好好,是雕,是沙雕。”
被嚴肅的指出了錯誤,盛余繁并沒有不悅的表現,只是有些哭笑不得,便隨和的笑笑。
他對自己同僚的秉性再熟悉不過了,能引他開一次金口已是不易。又何必在乎是不是沙雕呢?
“我說,先不管那是不是沙雕了。咱們這次來算是私密任務吧?”
白洛飛的臉色有些郁結。
“是啊,怎么了?”
盛余繁親切的問道。
“你看看她們告訴我這算哪門子私密了!從我們進店不到半柱香這店門都快堵滿了好吧!”
白洛飛憤怒的指向閣門的外側,小二正在積極的勸說門外越積越多的女子們讓讓路,不要擋到店內做生意。
可那些滿臉熱烈的女子們根本沒有把小二的話放在耳里,只是不斷捂著手帕交頭接耳著,并興奮的往三人的方向探頭探腦。
更準確的說,是朝著盛余繁的方向不斷張望著。
如果不是女戒限制了中原女子最后一份矜持,想必現在未央閣的門檻都會被她們踏破吧。
“哦,你是說她們啊。”
盛余繁合扇敲了敲手,目光轉向門口仿佛才發現她們似的。
“啊啊啊!!盛公子看過來了!”
“他在看我這邊!他在看我這邊!”
僅僅只是一個回眸,女人堆里便炸開了花。
在這美好的春季里,穎城中最燦爛的桃花也比不上女人們此刻的笑臉和激動的心情。
原本她們還能抑制的住自己的情緒。
可就在盛余繁回眸一笑的片刻她們就像野馬群一樣躁動了起來!
店小二已經攔不住她們了,下一刻她們就要沖進來了了!
“各位姑娘,店家謀生不易。何不大開方便之門……或者進來共飲呢?”
盛余繁從容起身,溫和的對門外的姑娘說道。
“盛公子和我們說話了!!”
門外當場倒下了兩個,竟是一時喘不過氣被急送去了醫館。
而剩下的就像是獲得恩準進宮的臣子一樣迅速的占領了一樓所有剩余的空桌繼續假裝偷窺實則明視的從不同角度觀察著盛余繁,有的搶不到位置的甚至還要大打出手。
在交織成網的火熱視線里,盛余繁沒有半點不自在,依舊云淡風輕。該吃菜吃菜,該喝酒喝酒。
蕭蕭下還是一如既往的沉迷話本中,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周遭的事物有所變化。
唯有白洛飛身上的雞皮疙瘩不斷的外冒,如坐針氈般的難受。
“你們難道不覺得難受嗎?”
“你指什么?”
蕭蕭下沒有接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回答的自然是盛余繁。
“被這線瘋狂的視線包圍。”
“哦——”
“習慣了。”
盛余繁若有所思,長吟了一聲后得出了一個平淡的結論。
他原本并不是四大名捕的一員,甚至都不是一個捕快。
更早些年的時候他本是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為什么在中榜了之后選擇了六扇門。
但大家都知道,那時候他并不是以自己的君子劍出名的。
那時世人所熟知的,只有詩畫雙絕,皎如玉樹臨風前的白衣盛郎。
“都說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及這白衣。你說到底是那花無意的月下白衣俊,還是你這如玉盛郎俊啊?”
白洛飛握著杯子忽然問道。
“這很重要嗎?”
盛余繁被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這當然重要!聽說百曉生那家伙的登云榜·公子錄的最新排名要出來了。去年我記得你可是拿了榜首,給我們六扇門掙足了顏面啊。今年萬一若是輸給了一個小賊,我們六扇門以后的外部形象要往哪擱啊!”
白洛飛開玩笑時也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直讓人忍俊不禁。
就在盛余繁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蕭蕭下忽然合上了手中的書。
周圍的氣氛一下安靜了許多。
春季的穎城微寒,但裹著衣服還算溫暖。
可當那個黑羽鴉裘的男子從二樓走下時,大家都莫名的感覺自己的身上多了些涼意,仿佛不知是誰把晉北的風雪吹到了南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