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實驗室的豐越,心中一直不太平靜,本來他覺得,暗黑組織中的人,多為獨行或者編組后獨行,工作和殺人,互不聯系,既方便管理又降低被抓后牽連出同伴的風險。以這樣方式生活在世間的人,平時不太與人多言,許多心事兒無處可話,時間久了,便會心中有結,心緒難寧。
尤其以心思細膩的女性為主,她們更加會因為母性與生俱來的特質,而敏感多疑小心謹慎,既然多了保密的一個框架綁住自己,那么以什么樣的方式,來解決長期壓抑的心結?
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心緒南安,他們多半會選擇一個方式來泄解,那就是將經歷與心事轉為文字,這一點毋庸置疑,以自己對這件事的了解和經驗,他們必有文字留下,而這位繼母的家中,并未發現出自她手的只言片語。
一個人坐在會議室的窗戶口,呆呆看著下面馬路上已經恢復熱鬧的四條街,窗戶中他清瘦英俊的輪廓,在燈光下尤為清晰,他的眼中卻是一片空無,腦子里的自己正在兇案現場,進行一次案件重組。
從接到報警,到耿隊抵達現場,再到通知自己到達現場,整個過程中,除了那幾個保安,沒有人再進入過現場,所以現場的所有腳印都來自警察、保安、還有三名死者自己。
雜亂的腳印中,切實也沒有找到不屬于這些人群的腳印,所以,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現場所有能夠提取到指紋的地方,都提取比對,仍舊是一無所獲。
豐越腦子里出現別墅的布局,進門后鞋子、衣物的隨意擺放,說明她們是在客廳處脫了鞋子和外套,并未做其他停留,直接去了二樓,從地面的腳印來看,她們分成兩撥進入,
房間內有一個巨大的毛毯墊,一直延伸到床邊。
從地墊上一只靠墊分析,她們三人平時就住在一個房間,這一點也在后來的取證中得到證實。地墊早已被帶回檢驗,據說所有毛發皮質組織,都來自三名年輕的女士自己,而一些不屬于人類的纖維組織,多為衣物纖維,以羊毛衫為主。
有動物毛發,應為那條發現死者的大功臣,大黃所有。被人做了手腳的加濕器上,也沒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指紋,臺燈,落地燈,水壺,水杯,包括垃圾簍里的廢紙巾,一切所見的物品上,提取到的生物檢材通過比對,都沒找到不屬于這間別墅之人的一點點信息。
三名死者當中最小的一位,她躺著的位置離床最近,沒有發現從床上跌落或拖拽痕跡,說明她死之前就已經躺在了地上。?
頭顱無損,面部表情平靜,雙手自然擺放身體兩側,四肢完好無損,暫未發現防御傷,腹部中多刀,最后一刀刺入肺部,并未拔刀,應該死前已經處于昏迷狀態,而令她們昏迷的物品就在加濕器中,已經檢測出來。
是誰投放的致幻藥物呢?
兇手下刀的位置,有所偏移,分析現場應該不止一人,如果兩名兇手出現,他們是如何做到完全沒有留下痕跡的呢?所有線索到這兒,基本斷裂。下面查到的三個姑娘的背景資料,卻牽出了去年,或更早的案子,這是一群什么樣的姑娘?活著,只是為了報仇嗎?
為何仇沒報完,人就死了?難道和安雅一樣,被人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嗎?那么兇手只能是她們要報復的對象,曾經傷害過她們的人,現在這些人,也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查到哪兒死到哪兒,警局內唯一能夠有聯系的人已經被控制,剩余的地方,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豐越站在大腦中,在別墅房間里久久站著,忽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啥呢?那么出神。”
“楚,不哥回來沒?”豐越收回腦子里的圖,回頭看看喬楚,捧著咖啡,香氣從杯子里源源不斷地溢出,他指著咖啡問,“剛做的?”
“對啊!我進來做了咖啡你都沒聽見,你在畫圖?”喬楚把咖啡放在豐越手中,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畫圖中,不過因為現場任何可供比對的痕跡,我只能自己根據刀口倒向,模擬出三名死者當時是被兩個人殺死,而且那兩個人是站在厚厚的毛絨墊子上動的手,刀法嫻熟,下手毫不猶豫,而且我有一種直覺。”豐越的黑眸中閃過一些悲哀的神色,停下喝了一口咖啡,香醇厚重,是自己喜歡的口感,他感激地看看喬楚。
“你的直覺向來很準,說說看。”喬楚抱著茶杯,打開蓋子,讓熱氣蒸騰自己的臉,以豐越的性格如果不想說,看來這個直覺不太好。
“直覺告訴我,我們接下來查到的,每個跟她們有關的人,都會死于非命,刨除自殺的,應該死狀都較慘。”豐越又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
“你不說,我也猜到大半,查案的這幾天,我也感覺到,這安雅的死,可能是偶然,但是這花子木子小林的死,總覺得她們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我也有此意,她們復仇的對象都死了,她們覺得活著已無意義,所以是誰殺了她們,需要從她們的組織內部來查。”豐越喝完手中的咖啡,喬楚放下正在蒸臉的茶杯,拿起咖啡杯去沖洗。
掛好咖啡杯重新回到會議桌邊,劉冬青那家伙不知道何時溜進來的,賤兮兮地看著他笑,下意識地摸摸臉:“臉上有什么?你不懷好意地盯著看。”
“哼,內容豐富著呢。”劉冬青跺跺腳,走到豐越身邊坐下,“男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壞消息。”豐越眼皮懶懶地動了一下。
“我和謝紅撬開了胖子的嘴,他說了花子死前,分別接見了她這一組人,每次見面木子和小林都在,后來分手的時候,他偷偷問小林,木子的臉色不好看,是因為什么?”
“小林說花子最近一直做噩夢,夢見她就快死去,她也做好了死的準備。”
“噢?”豐越抬高眼皮,看看劉冬青,“他的上家是誰,問出來了?”
“好消息就是問出來了,你要聽壞消息的。”劉冬青居然敢公然叫板領導。
“好,還有什么?”豐越連個白眼都懶得翻,又垂下眼皮,看著自己的手。
“小林說,花子好像在做什么大事,跟什么公益基金有關,胖子說小林沒說明白,可以肯定的是,花子死前是在做公益。”
“所以,你覺得花子的死,跟基金有關?”豐越眼神中有些壞壞的色彩在閃爍。
劉冬青當然讀懂男神這是在拷問自己的業務能力,連忙諂笑:“嘿嘿!我是這么想的,不知道對不對,我覺得這花子的死可能跟基金會有關,所以我自己先查了查,海京所有的公益組織。”
“結果呢?”
“結果我發現,花子每年都會給固定的幾個組織投錢,分上下年,今年的錢還沒投,人就沒了,所以我覺得她的死,多半是跟錢有關。”劉冬青拿出手機一陣扒拉。
“繼續說。”豐越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這幾個組織,我挨打個電話約了明天去的時間。”
“不錯!還有嗎?”豐越問。
“我覺得花子每年固定投錢,不該是小林口中說的忙大事,這些事兒她肯定早就知道,因為已經進行好幾年了,所以我動了點手段,查了每年各大基金組織收益的線譜比對。”
“你……”豐越打算訓兩句,想想還是算了,眼下案子最重要。
“然后我發現了一家叫天使基金的,去年年底有一筆五百萬的錢轉入,轉入者不是什么公司組織,是個人賬戶,我黑了系統,只看了這一個,然后我就發現這個個人賬戶是花子。”
“是嗎?”豐越腦子里的線又開始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是的,所以我查了今年的,你說,你是花子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會年底剛轉入一筆錢,這轉年又投一筆更大的?”
“多大?”豐越來了興致。
“一千萬。”
“地址?”
“發你了。”
“這就是死亡的導火索嗎?”豐越自言自語,不再搭理劉冬青,眼神又開始空無。
“冬青,你查到的,胖子的上家是誰?”喬楚見豐越不吭聲,拍拍劉冬青的肩膀問。
“哎!他的上家你都想不到,居然是江浩澤那個富二代的爹!”
“啊?”
“啊個球啊?帶人去啊。”劉冬青順手給了喬楚一巴掌,拍在他那光滑的小臉蛋上,喬楚只用一只手,輕輕捏住他的后頸處,這家伙立即舉腳投降:“哎哎哎!投降投降!對不住了,喬奶奶。”
“啊?”喬楚就像打蛇捏七寸那樣,死死扣住劉冬青頸椎,他已經渾身癱軟,就差鬼狼嚎了。
“不不,喬大爺,喬老爺。”小劉同志求饒得真快,喬楚松開他踢了他一腳:“坐邊上去。”
“是!”劉冬青老老實實地把位置讓給喬楚,心里問候了人家老娘十七八遍,心情才得以平復,打開微型電腦,開始深挖這位大名鼎鼎的富人,江程曦。原以為他兒子有問題,原來他自己有更大的問題,這老家伙居然是暗黑組織的人,哼!我要把你曝光。
噼噼啪啪的鍵盤聲音,噼噼啪啪敲擊在豐越的心上,他抬眼看看時間,思考要不要今晚就去帶人?想想還是放棄,明天白天直接去公司拜訪,可能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這兒,嘴角上翹,一抹壞笑偷偷地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