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亮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地牢后,招娣那個瘋丫頭絲毫不留情面的反鎖上了地牢的鐵門。當時瘋狂砸門卻一無所獲的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但現在,那扇緊閉的門卻敞開著,依稀露出昏黃的燭光,馮亮甚至看得見鐵籠的邊角。
肯定有蹊蹺。
但背后的白霧滾滾而來,其中夾雜著不絕于耳的“咕嚕嚕——”叫聲,讓馮亮毛骨悚然。
他沒得選,只能加快腳步沖進牢房,轉身關上沉重的鐵門,手忙腳亂地插上門閂。
“Duang!!!”
鐵門關上后,立刻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隨后是無數雙爪子撓門的摩擦聲。
又插上兩根門閂,馮亮喘息著,后退兩步,緊張地看著不住搖晃的鐵門。
還好,應該能擋得住。
暫時松了一口氣,馮亮轉過身,發現墻壁上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算不上明亮,但已經讓能見度高了不少——自己之前竟然沒發現,有點兒可惜。
“招娣?”在走廊里漫步著,馮亮一邊走向關押著少女們的鐵籠,一邊呼喚著瘋丫頭。
沒人應道。
“招娣?!”馮亮的聲音高了一點,與此同時握住插著后腰的湛藍玫瑰,隨時準備拔槍。
聽著馮亮接二連三的叫喚,比利不解地歪著頭:“頭兒?你想要個弟弟?”
“我已經有一個了。”馮亮挑挑眉。
比利哦了一聲,點點頭,語氣帶著些同情:“I’m sorry about that.”
“習慣就好。”馮亮笑笑,看向身邊的牢籠。
四個女孩縮在墻角的干草上,瑟縮地看著馮亮,眼睛里滿是驚恐。
“我回來了。”馮亮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晃了晃,善意的笑著,“回來幫你們離開。夫子已經被解決了,不用害怕。”
少女們似乎沒聽到馮亮的安慰,仍然縮在角落不肯上前,和之前發瘋似的想要脫出牢籠的模樣截然不同,像是換了一群人一般。
嘴被鐵絲縫上的那位少女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芒,似乎急于想對馮亮訴說些什么。
停下正要打來牢籠的手,馮亮微微皺眉,察覺到有些不對,沉聲問道:“究竟怎么了?招娣去哪兒了?還有……”
“頭兒!躲開!!!”
背后響起比利的尖叫聲,馮亮一怔,下意識的蹲下身子。
“鐺!!!”
馮亮的頭頂,他方才站立時的脖頸位置,一把邊緣鋒利的鐵鍬狠狠砸在鐵籠上,濺起一串火花!
一個翻滾拉開距離,馮亮穩住身形,驚訝地看向揮動鐵鍬那人。
“嘿嘿……”
沙啞的渾濁的笑聲響起,像是喉嚨里卡了一口濃痰。
油燈的照明范圍有限,馮亮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能看見一條沾滿泥濘的工裝褲,和一雙老舊的布鞋。從鞋子和褲子的尺碼來看,這人的身高不是太高。
麻利的拔出槍,馮亮指著面前的人影,厲聲道:“別動!放下鐵鍬,雙手抱頭蹲下!”
對方沒將馮亮的威脅放在眼里,收回鐵鍬,雙手握住木柄。
那是一雙長滿老年斑的粗糙的手。
“我說了別動!”馮亮咆哮著,打開了湛藍玫瑰的保險,隨時準備射擊。
對方置若罔聞,上前一步,藏于陰影之中的上半身也暴露在油燈的燈光下。
佝僂的身影,蒼老的面孔,掉光了牙齒的干癟的嘴,還有稀疏的銀發。
馮亮瞪大了眼睛。
又是夫子廟門口,那個敲鐘的老漢!
“怎么哪兒都有你?!”馮亮吼著,拿槍的手微微顫抖,“你他媽到底是誰?!”
“嘿嘿……”老漢的口齒比之前清晰了許多,再也沒了那副上了年紀不中用的笨樣子,渾濁的眼睛里閃著惡毒的光。
“我就是,白先生啊!”
馮亮忽然明白那些女孩為什么不急著爭取自由了。
原來這個老東西就在旁邊,隱藏在暗處,等待著馮亮的到來。
“你們啞巴屯的人,都很愛演啊……”馮亮吐槽著,瞇起眼睛,拿槍的手穩了一點,厲聲喝道:“招娣呢?!去哪兒了?!”
“亮哥……”
從老漢背后的陰影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老漢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不顧自己被馮亮的槍口指著,緩緩前進,低聲道:“你很關心她?”
馮亮不會授人以柄,沒有回答老漢的問題,冷笑一聲,抬了抬槍口:“你真以為我不敢開槍?”
佝僂的身影忽然挺直,馮亮有些驚訝,這個老漢的身高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矮。
老漢停下腳步,嘲諷地笑著:“你倒是開槍呀!”
“砰!”
湛藍玫瑰的槍口亮起火光。
馮亮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這個白先生豢養怪獸,殘害少女,魚肉百姓,罪行數不勝數,死有余辜。
對著這種家伙開槍,馮亮可沒有什么心理壓力。
.500馬格南手槍彈射出槍膛,巨大的彈頭攜帶著強大的動能,射穿了白先生的胸膛,老邁的身影被擊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濺了一地。
“讓你個糟老頭子裝逼。”馮亮冷笑一聲,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手,將湛藍玫瑰插回到后腰。
比利適時的開始舔:“就這?切,老頭真有意思,都算不上我們頭兒的一合之敵!”
“也不行。”馮亮謙虛地笑笑,“喝多了也吐。”
談笑間,馮亮打開鐵牢的門,走進牢房里,安慰著被嚇得鵪鶉似的女孩們:“沒事了,白先生已經被我干掉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少女們一怔,膽怯而好奇地探出頭去,看著走廊里老漢的尸體。
“白先生……死了?”一個女孩呆呆地說著。
“嗯,死了。”馮亮笑笑,“你們甚至可以趁熱做點什么……開玩笑的,不過你們要想挫骨揚灰泄憤一番,我也不會阻攔。”
女孩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誰率先起身,往牢籠外走去。
另外兩人立刻跟上,沖出了鐵籠。
只剩下那個被縫上嘴巴的少女,仍舊坐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少女冰冷的手搭上馮亮的手腕,緊緊握住。
“嗯?”馮亮皺眉,有些疑惑:“你不走嗎?”
“相比那個。”少女眨眨眼,沒有張嘴,聲音卻在馮亮腦中響起,“你知道,我的嘴為什么被縫上嗎?”
馮亮瞇起眼睛,不知道少女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手指輕輕摩挲著馮亮的手臂,少女眨眨眼,慢慢說著:“夫子出現以后,我是第二個被村民們獻祭的祭品。我被從井口扔下來,在一堆白色的東西上摔暈過去。等我醒來時,就被關在了這里。”
“那時候,地牢里只有我一個人。白先生把我捆在隔壁牢房的那張床上,對我……呵,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么。”
馮亮點點頭,同情的看著這個和自己弟弟年齡仿佛的女孩,心疼地摸摸她臟亂的頭發。
有些不適應地躲開馮亮的手,少女頓了頓,繼續說著。
“有很長一段時間,十幾天,一個月?不知道,這里暗無天日,我甚至不能靠日出月明來判斷時間。總之,玩弄了我一段時間之后,白先生開始覺得無趣,想要試試一些新奇的玩法……”
想起隔壁牢房放著的那些刑具,馮亮點點頭。
“先是皮鞭和麻繩,然后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工具,他……算了,我想說的不是這些。”少女的眼睛里有些哀傷,悵然了一陣,繼續說道:“有一天,他想要把那個東西塞進我嘴里……”
馮亮瞇起眼睛,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權作安慰。
少女自嘲般的眨眨眼:“雖然已經被折磨了很長時間,但我還有最后一點兒倔強。我沒辦法從這里逃出去,沒辦法殺了他,但我還是能做一些事的——當他把那玩意兒塞進我嘴里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將其咬斷!”
她的眼里忽然閃爍起興奮而嗜血的光采,看得馮亮下體一緊,忽然有點想撒尿。
“白先生慘叫著,罵我,打我……之后,他拿來了一根筷子似的鋼針,用鐵絲縫上了我的嘴,就像現在這樣。”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并不避諱談到這件事情。
“我一點兒都不后悔,哪怕從那之后,他用更多更惡毒的手段折磨我,我也從沒后悔過,反倒覺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直到……”少女絮絮叨叨地說著,馮亮腦海中的聲音忽然開始微微顫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經歷。
馮亮握著她的手,知道終于要聽到一些重要的東西。
少女喃喃道:“直到后來的祭品被送來。白先生照舊欺凌她們,強暴她們……”
“人渣!”馮亮低聲罵著。
“重點不是他是不是人渣。”少女皺起眉頭,強調道:“你沒明白嗎?重點是我明明已經把他的那東西咬斷了,他卻仍然能繼續強暴女孩子!”
馮亮愣了幾秒,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是說,白先生又長出一根來?!斷肢再生?!”
“是呀——”
身后忽然響起老邁渾濁又不懷好意的聲音。
馮亮后背發寒,全身的汗毛豎起,下意識一個翻滾想要躲避。
但這不是ACT游戲,翻滾并沒有無敵幀!
鋒利的鐵鍬砍在馮亮的左腿小腿上,嵌進了皮肉,砸斷了骨頭。
“啊!!!”
馮亮慘叫著,手腳并用爬到旁邊,小腿上被剜下了一大塊肉,血流如注。
他趴在地上,驚恐地看向身后。
狹窄的牢房門口,老漢握著鐵鍬,臉上沾著不知是馮亮的還是自己的血,映襯著他神經質的笑。
瘦弱的身體上,胸口處明明還開著一個血肉模糊的槍孔,老漢卻恍若未覺一般,動作迅疾有力,掂著手中的鐵鍬,一步一步向地上的馮亮走來。
“怎么會?!”馮亮難以置信,卻沒被嚇傻,拔出湛藍玫瑰,快速開槍。
“砰!”
槍火亮起,離得太近,馮亮無需瞄準,老漢的右胸立刻炸起一朵血花,身子跌跌撞撞地倒在鐵籠邊緣。
“咳咳……”
倚著牢籠,老漢咳出一口血沫,扭了扭脖子,拄著鐵鍬再次站起,眼睛掙得又大又圓,再次向地上的馮亮走來,聲音沙啞的說著:“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洞穴深處做了些什么,但你真以為……夫子就在里面?!”
馮亮咬著牙,忍著腿上鉆心的痛,再次開槍。
子彈射穿了鐵鍬的木柄,去勢不減的擊穿了老漢的腹部。
老邁的身影跌倒在地,打了個滾。白先生趴在地上,發出了不知是呻吟還是嘶吼的低吟,扔掉斷了的鐵鍬,慢吞吞地爬起來。
“我是在豢養那些那些骯臟的怪物,但……”
“比利!護駕!!!”馮亮吼著,略微一瞄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次開槍!
子彈打中了白先生的手腕,老漢的右手立刻斷了一半,剩下半邊血肉連著右手,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看著老漢因為斷手之痛慘叫掙扎,馮亮卻遲遲沒有再開槍。
槍里只剩一發子彈,他必須確保能一擊命中!
不知跑到哪里的比利終于現身,從牢門沖進來,手里握著他僅能找到的“武器”——一根白先生用于取樂的,鐵質的棒狀物。
“沖鴨!!!”比利叫著,竄上老漢的肩頭,用鐵棒在老漢的頭上砸著。
對于扛了四發大口徑子彈的老漢來說,這種程度的攻擊理所當然沒什么卵用,不痛不癢的從地上站起來。
任由木偶騎在自己脖子上放肆,老漢站穩身子,自顧自地說道:“能被我折磨,供我取樂,可是這些小娘皮的榮幸!我可是……唔!”
比利趁機把鐵棒插進了老漢的嘴里,用力抽插著。
被一根沾滿污穢的東西插進嘴里,老漢終于動怒,伸手抓住比利的小西裝,仍垃圾似的扔了出去,一把木頭摔在墻角,連連慘叫。
“你敢?!呸呸呸!”老漢連連吐了幾口唾沫,想到自己曾用這根鐵棒做過的事,一臉的嫌棄和惡心。
“我可是夫子!”老漢咆哮著,一臉受命于天的驕傲和被冒犯的癲狂!
馮亮一怔,下意識的反問道:“你是夫子?!”
“沒錯!”老漢白先生咆哮著,蠟黃的臉漲得紫紅,扯下了已經變成累贅的右手,斷口處噴涌出紅得發黑的鮮血!
“我才是,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