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那中年人眼中精芒閃過,顯然沒想到江無風會這么問。
“你的敏銳,讓我都感到驚訝。”
江無風身子一顫,好像坦蕩蕩站立在漫天飛雪中,寒氣順著心脈不斷上涌。
這一句話,就是變相的肯定。
中年人自然不是真的人,也不是生物,甚至露,古,克,乃至是其他山河部落的人都可能不是真的生物。
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毫無防備墜入了幻境之中,依托這個事實,現在回想起來,江無風也發現了些許端倪。
為何古有時候說話語氣很僵硬,十分符合原始人的特質,有時候寒暄卻又顯得很有禮,像是個華爾特的君子,這種表現分明顯得有些錯亂…
為何明明時隔大半年,在那圖騰獸出沒頻繁的獸域之中,那些雕刻在石頭上,樹皮上,乃至是草芥上的路標都沒有任何變化,山谷之上依舊如同往昔那般蒼翠,湖中那烏賊樣的生物依舊那般活躍。
為何,那山河部落眾人的笑容和表情似乎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化過,在那看似活潑靈機應變的話語下,眼底的深處大多仍然是空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江無風以為那種無神是智慧貧乏的表現,但現在想來,似乎并不是…
那種感覺,就好像,面對著一群玩偶,一群死尸…
一堆無生氣的東西,在盡力重演著人類社會才有的生機…
種種暴露出來的問題此刻一一出現在了江無風的腦海里。
種種問題匯聚,直指所有異樣感的原點——卡片外的那個世界,并非真實,而是極力想變成真實的“虛假”。
一切,都是用極為高明的幻境,又或者說有些生疏的手法表現出來的虛擬世界,就像是一個學會了厲害技擊手法的幼童,雖然手法高明,足以用技術應對一切敵人的招式,但因為使用生疏,難免有不圓潤的漏洞。
回想起幾個月前和“少女露”相遇的種種情形,還有詭異的違和感,江無風心頭了然。
所以,異變接觸的源頭或許都在“少女露”口吐杜卡語的那一刻,如果這之后發生的所有都是虛幻,那么,自己又是何時真正毫無防備得落入這幻境之中?
中年人平靜地注視著江無風,面色溫和:“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又不知道該怎么說起。”
他豎起了手指頭,“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吧。”
“其實在這場景之下,在你真實的身體行為中,你的手上,確確實實拿著如同你在山谷中見到的黑色卡片。”
“是你從真實的露那里搶來的。”
中年人指了指自己:“至于我么,這副被露想象出來的蹩腳樣子可不是我真正的外觀。”
手指指向,中年人的面部五官扭曲,好像旋渦一樣緩緩收縮于中央一點,那面部扭曲的線條好像滾輪一樣轉動著:“當然,這也不是。”
“我沒有名字,我只是被主培養出來的,一個寄存于卡片中的意識,或者按照你的想法來說,器靈,這個說法可能更為貼切。”
真實的露,器靈?
江無風腦袋飛轉,將心頭所有不現實的念頭壓下,竭盡全力讓自己接受這般荒誕的現實。
“所以,那黑色卡片到底是什么,露又是什么?”
中年人很滿意江無風的接受能力,“卡片,抱歉,你并非露,我不能告訴你,實際上如果不是露,我都不會讓你進入這空間中。”
“至于露,雖然很荒謬,但它是吾主在這個世界的后代,擁有卡片的繼承權。”
“你能說杜卡語,說明你和吾主一樣是通過中心塔來到這個世界的神國居民,所以,為了讓露能夠重返神國,我想請你把露帶在身邊。”
“當然,事成之后,我會提供給你相關的報酬。”
他望了江無風一眼,似乎把他看了個通透:“處于緩沖期么,只要你幫我達成這件事,我會告訴你提前進入官能期的方法。”
這話一出,江無風眼睛一亮:“當真?”
那器靈雖然五官莫辯,但語氣中帶著自豪:“當然,有吾主的畢生感悟在內,讓你這種小生物度過這段時間太簡單了。”
“答應與否,你自己看著辦吧。”
江無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但他向來會審時度勢。
“我似乎沒有選擇的余地。”
就這器靈如今表現的能力,江無風完全摸不準對方的極限,讓自己進入幻境的相關家伙,說不定展露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和這樣的角色鬧出不愉快,這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那么合作愉快~”
器靈聲音不覺有些愉悅,轉身向著無盡的白茫中走去,身影逐漸虛化。
江無風想起了一件事,大叫道:“我在這個過程中試探出的那些東西,是真的么?”
“是真的,那外圍的云霧只是困住吾主囚籠的部分碎片所化,雖然一樣有囚禁的效果,但并沒有那么完備,你身上有一個膠囊一樣的東西吧?”
那器靈身子一頓,淡淡回應了一句,消失于無形,一道若有若無的余音卻傳入了江無風的耳朵里。
“那個東西雖然沒太大用,但能夠一定程度上吸納囚禁的力量,雖然一次不能吸多,但也夠你用了。”
“那個制作膠囊的生物在的話,或許它有可能幫助吾主脫困呢。”
“哦,對了,不要給露喂食任何圖騰獸的血肉。”
“我即將進入休眠,露就拜托你照顧了。”
話音落下,眼前場景忽的一轉。
江無風看了看左右,遠方是濃厚到看不見邊緣的云霧,近處是黑色的山崖峭壁,不出所料,自己果真身處那兩獸相爭的峭壁之上。
遠處有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傳來,江無風看向那里,那里是一團碎肉,夾雜著黑綠色的毛發和類人的肢體和獸爪。
黑蒼狼和鐵背猿的尸體。
按照記憶中的樣子,自己一手揣進兜里放下山精,左手抓住了露刺來的匕首,只是這會兒再看,那刺向自己的并非匕首,而是一條細小的尾巴。
尾巴的主人,是一只圓滾滾好像下墜水滴一般毛發白皙的小獸。
那小獸眼中散發著粉紅色的光彩,盯著江無風,既不叫也沒有其他的反應,直到粉色的光彩褪去,它的樣子好像才萎靡了下來,有些懶懶得趴在地上,看著江無風,目光中有些許好奇,些許善意。
“露?”江無風面色詫異,喊了一聲。
“露~露~”
那小獸張開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朝著江無風叫了兩聲,聲色稚嫩,它一叫喚,江無風兜里有了反應,一張鐵黑色的卡片從他兜里飛出,原本有巴掌大,飛出的瞬間卻是迅速縮小,化作一道小小的晶片,落在那小獸的眉心之中。
“原來是這樣…”
江無風恍然,原來就在他觀望的那個時候,其實就已經進入了幻境中,他看到的其實并非是那個什么“山精”,而是黑色的卡片,而那兩頭相斗的圖騰獸恐怕也和他一樣出現了幻覺。
他放下手掌,小獸眨巴了下圓滾滾的小眼睛,慢悠悠爬上了江無風的手心。
看著這手掌中的小獸,江無風心中百感交集,之前在山河部落的那一幕依舊讓他有些換恍惚,莊周夢蝶之感濃重。
通過幻境破碎的一角,他看到了那個叫露的真實少女和這只小獸在獸域深處初見時候的情景,也看到了這小獸和少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同樣,看到了那個村莊的廢墟。
名叫山河的部落確實曾經存在著,只是之前他所接觸的,不過是這小獸幾年來對于山河部落依戀的情緒所化得幻境,在感知到江無風對于那名叫露的小姑娘釋放的幾次善意后,這只小獸似乎接受了他,就像當初在禁地的草叢里,少女在獸吻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獸。
這是一種愛屋及烏般的認同感。
這是被往昔所囚禁的幼獸對于逝去伙伴的悲傷和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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