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留在那里

維尼斯市議會保守黨黨魁，議長皮特羅，此時正躺在陽臺上的搖椅里喝下午茶，心情頗為愜意。

　　然而這樣的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斷了。

　　“什么？新黨抓住了殺害前任總督的兇手！？”當從管家口中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差點兒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的，老爺。”管家低聲說道，“據說刑偵局已經定案了，明天要在圣馬可廣場舉辦公審大會。”

　　那個半神不是兇手！議長皮特羅的腦海里，清楚地跳出了肯定的判斷。

　　兇手是位女性半神，而且根據純血隱修會的內部消息，是第四紀早期的毒素系半神，曾經當過古所羅門帝國皇后的顛茄之毒，阿格里庇娜！

　　而新黨這次所抓到的，無論是哪個男性半神，反正絕對不是阿格里庇娜。

　　當然，這些信息皮特羅是無法訴之于公眾的，因為公眾并不清楚這這里面的區別，他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的信息來源（否則必然被對手攻訐為和純血隱修會串通）。

　　另一方面，污穢之主的能力特點，導致他們可以自由地變化相貌，因此通過性別來判斷也是站不住腳的。

　　最最關鍵的是，在政壇上真相從來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利益。

　　而對于維尼斯市議會來說，特別是對那些中立無黨派的議員而言，盡快抓到殺害前任維尼斯總督的“兇手”，可以在市民公眾面前刷取大量的威望和曝光，而曝光也就意味著選票，因此……

　　這些數量龐大的墻頭草，大概率已經站在新黨那邊搖旗吶喊，大義凜然地要求嚴懲兇手了！

　　果不其然，盡管在整個上午進行了緊急的探討磋商，保守黨在下午的市議會表決里，仍然遭遇了潰不成軍的慘敗。

　　新黨黨魁圣索維諾慢條斯理地，站在座位前宣讀新黨的提案，那從容不迫的姿態，仿佛他才是主持市議會的議長似的：

　　“我提議，盡快對兇手進行公審大會，讓全維尼斯市民都看到冒犯馬克之獅的下場。”

　　（馬克之獅，維尼斯城邦的象征）

　　“等下！”有保守黨議員試圖阻撓，“兇手的身份還沒有得到確認……”

　　“我完全同意！”無黨派議員們齊齊喊道，而那個保守黨議員，很快就遭到了其他議員的攻訐，稱他是“企圖為兇手脫罪”“為罪犯張目”，只能掩面表示投降。

　　“表決吧。”圣索維諾淡定說道。

　　結果毫無疑問，新黨幾乎拿下三分之二的投票，公審提案當場通過。

　　“關于教廷的外交事項。”圣索維諾繼續說道，“我們當然不會輕易違背圣座諭旨，然而至今為止，教廷也未曾對維尼斯下發任何形式的指示。出于兩國之間的友好共信的考慮，應當在公審結束后，將審判結果告知教廷。”

　　皮特羅面沉似水，心里什么東西重重落地。顯然，一旦消息通過公開渠道傳達給教廷后，就等于是板上釘釘，辦成鐵案，后續也不會再去追查真正的兇手了。

　　又是一輪投票，新黨提案再次高票通過，毫無懸念。

　　“最后，是關于延續前任總督提出的政策，對島內的高新精密制造業進行資金扶持……”圣索維諾趁勝追擊。

　　市議會外面，阿斯克站在嘆息橋的窗口前，漫不經心地將魚食向河里投去。

　　姑娘們則是逛街去了，在總算完成皇帝陛下的任務后，當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維尼斯是地中海貿易的心臟位置，其貨物之琳瑯滿目可想而知，阿斯克甚至有預感團隊資金會大幅縮水，不過也無所謂就是了。

　　在團隊成員平均等級迅速逼近的情況下，最后升級所需的各種高級魔藥，根本不是金錢能夠搞定的。

　　將最后一把魚食丟進河里，阿斯克把魚食袋子揉成一團，說道：

　　“有心事？”

　　“是有點。”希拉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少女將手臂放在窗欞邊上，望著下面靜靜流淌的河水，說道：

　　“聽說這座橋被稱為嘆息橋，是因為隔壁就是維尼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當他們在進入黑暗不見天日的地牢前，會經過這座橋梁，最后通過窗戶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而嘆息聲，則是他們所能發出的最后的聲音。”

　　“原來如此。”阿斯克裝作第一次得知般附和道，雖然這故事就印在他的小學語文課本上。

　　“我有時候會想。”希拉的聲音柔和沉靜，仿佛橋下汨汨流過的河水，“如果我當初沒有遇到你……我是說，遇到你們，或許我也會待在幽深僻靜的修道院里，只能通過這樣一扇窗戶來窺視外面的世界吧。”

　　“不會吧。”阿斯克說，“如果是在希瑞斯半島，畢竟你還有你的外公。”

　　“如果是佐伊的命令，外公也不能插手。”希拉說道，“奧林匹亞城不能越過皇帝去干涉政治，正教會也不會允許的。”

　　“那看來還真是我救了你，有什么獎勵嗎？”阿斯克開玩笑道。

　　希拉安靜了片刻。

　　“只要我能給得起的，都可以。”她抬起目光，漂亮如琥珀般的清澈眼眸，盯住了阿斯克的眼睛。

　　阿斯克也無言片刻，啞然失笑道：“本來只是想逗逗你的，沒想到……反而是我說不出話來了。”

　　希拉也笑了起來，手指挽了一下發絲：“是么？可是我是認真的，你確定沒有想要的嗎？”

　　“暫時沒有。”阿斯克回答說道，“要不先欠著？”

　　“可以欠著。”希拉說道，“不過等到以后，給你的獎勵就不能任你挑選了，而是由我來指定。”

　　“你這是強買強賣啊，陛下。”阿斯克說。

　　“當然，落魄的皇女和重歸皇位的女皇，能開出的價碼和條件自然是不同的。”希拉說道。

　　“你外公又和你聯系了？”阿斯克詫異問道。什么意思，重歸皇位？你這是要復國？

　　“在我們俘虜了那個半神之后。”希拉回答說道，“他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斯克輕描淡寫地道：“你知道那是反魔磁場，以及阿格里庇娜毒液的功勞。”

　　“但是即便沒有反魔磁場和法則毒液，你也能擊敗并殺死半神，對吧？”希拉問道。

　　“為什么會這么認為？”阿斯克看向窗外。

　　“直覺。”希拉說。

　　阿斯克沉默了下。

　　“希拉，等級并不能完全決定勝負。”阿斯克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半神是不可能被擊敗的，那這世界哪里還會有什么教廷，什么王公貴族，全都由半神們來統治好了。”

　　“特殊法則、超凡劍術、黑科技，還有魔潮本身，能克制半神的事物很多。如何從有限的條件里找尋獲得勝利的方法，這才是我們真正需要鍛煉的能力。”

　　真是三言兩語都離不開變強啊。希拉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明明自己只是想恭維一下團長，刷一刷他的好感度的……

　　“嗯嗯，是這樣的呢。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她漫不經心地棒讀說道。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阿斯克哭笑不得。

　　“嘖。”希拉撇嘴，“沒有。”

　　“可是你剛才嘖了一聲。”

　　“你聽錯了，是橋下流水的聲音。”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拌著嘴，然后便看見騎士阿爾布雷希特，從總督府的方向走上橋來了。

　　“任務完成了，阿斯克閣下。”他走到兩人身邊，低聲說道，“圣索維諾閣下已經同意，秘密參與陛下進攻維羅納的行動，就在明天的公審大會結束之后動身。”

　　“那太好了。找書苑www.ｚhaoshuyuaｎ.coｍ ”阿斯克不動聲色地說道，“關于任務報酬……”

　　“在這里。”阿爾布雷希特取出一個玻璃瓶子，默默塞給了阿斯克，“這是事先說好的‘巨人III’魔藥，由韋廷家族代為陛下支付給您。”

　　不是等到回去以后給魔藥，而是現在就給？阿斯克有些驚愕，不過這畢竟是他們團隊占便宜，也就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

　　結果阿爾布雷希特往甲胄里摸了半天，又摸出一個瓶子來：

　　“這是給埃莉諾小姐的魔藥，由魏斯巴赫家族委托我轉交給您。”

　　阿斯克：………………

　　IV級魔藥也敢請人代為轉交，就不怕被信使私吞？阿斯克不由佩服魏斯巴赫家族的心大程度。

　　不對，也許是他們和韋廷家族達成了什么秘密的聯盟協議，因此才相信阿爾布雷希特不會做出背叛的行為來。他轉念一想，如果是這樣的話……

　　果然，還沒等他得出結論，阿爾布雷希特便再次說道：

　　“另外，傳達巴伐利亞公爵的話語：阿斯克，你還記得為了這瓶魔藥，你曾允諾要為魏斯巴赫家族完成一個任務嗎？”

　　“是的。”阿斯克沉聲說道，“所以任務內容是什么？”

　　“待在維尼斯城邦，保護好埃莉諾小姐，不要回到維羅納的戰場上來。”阿爾布雷希特說道。